脱摆

　　到了警局，白冉先下车。
　　威塞西警局地处伦敦郊区，四周荒无人烟。就是圣诞这样的节日，也只是几个忽明忽暗的灯泡挂在树上。
　　破败的大门口被清理出一条道，延伸到马路。一个头大身子小的雪人堆在旁边，胡萝卜做的鼻子显得滑稽可笑。
　　白冉驻足了一会儿，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摩擦着布料，发出窸窣的声音。
　　仰头，大口的吸气，缺氧的大脑得到放松。
　　刘希打着一把伞走过来，扶着她的胳膊“你还好吧。”
　　“还行。”白冉嘴角扯着笑，自嘲道“想不到我酒量这么差，但还能坚持，我们进去吧。”
　　本来就是分区警局，加上时间很晚，警局里面没几个人。只剩下墙上挂着的老式钟表‘滴答滴答’的响声和微微鼾声。
　　叮咚——
　　十点整。
　　大厅里的值班警察正在酣睡，半个身子趴在台子上，披着一件灰色大衣。
　　刘希收起伞，把它放在门口的桶里。走到台子前，敲了一下台面。趴着的人微微转醒，迷迷糊糊睁开眼。
　　“打扰一下，请问克里斯警长在哪？”刘希把提前办好的证件出示给他看“我是你们警局特派的侦探。来调查A大的坠湖案。”
　　警察擦了擦流在嘴角的口水，抬起头，锈迹斑斑的窗户吹来一阵风，如同鬼魅哭嚎。让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稍等，我询问一下警长。”说着，拿起旁边的电话。
　　白冉靠在台子旁的墙上，打量着整个警察局的格局。刷的通白的墙上斑迹点点，四角的房顶布满蜘蛛网。她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门口的雪人，扫帚做的雪人手挂着的一片白色布条正在随风飘扬。
　　“好了，我们上楼去吧。”白冉回头，发现警察已经打好电话。
　　刘希指着楼梯口，走在前面“克里斯在三楼等我们。”
　　白冉快走几步跟上，和刘希并肩。
　　“解剖室的味道可不好闻，你如果坚持不了就在外面等我。”
　　他从口袋里掏出口罩和橡胶手套分给白冉。“待会儿听着就行了，克里斯的脾气不太好，她不喜欢别人指点和质疑她做的工作。”
　　白冉听着，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我也指点不了啊，我又不懂解刨的学问。”
　　“我只是提醒，没别的意思。”带上口罩的刘希只漏出一双充满笑意的眼睛。
　　推开一道玻璃门，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就到了解剖室。
　　刘希敲了敲门，里面传出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接着打开一条缝，一双绿色的眼睛露出来。
　　“进来吧。”门被打开。
　　身形修长，身着防护服，身高大概一米七左右的克里斯站在门前。
　　“先换衣服。”一口伦敦腔。还是个女人。
　　她把白冉和刘希带到换衣间。给两个人分别拿了套防护服。
　　白冉和刘希套上防护服，即使带着厚厚的一层口罩。吸进的温道还是不好闻，消毒水的味道刺鼻，还伴着阵阵恶臭。
　　白冉忍着恶心，憋着一口气，长气进短气出。
　　“今天怎么还带了一个人来，你女朋友嘛。”克里斯问着，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蓝色文件夹。
　　“不是，她算是……我助理。案子发生时，她也在现场。”
　　克里斯点点头，给了个‘我懂’的眼神，把文件夹递给刘希。
　　“这就是现在能查到的所以线索。”
　　刘希接过，边看边走到解刨台前。
　　克里斯掀开白布，惨白的尸体露出来。死者表面浮肿，右手手臂有乌紫的淤青，不是一处，而是四指状。像是被人用力攥住。胸口有一个黑色的蝴蝶。
　　“死者名叫安娜，今年二十二岁，是一名大四生物学的学生，居住地就在A大三公里外的社区。死亡时间大约是四天前，因为天气寒冷，尸体腐败程度还算较轻。瞳孔扩大，耳膜出血，鼻腔淤泥和浮藻，在肺部和呼吸道发现积水。”
　　克里斯拿激光笔指着尸体上的重点。接着说“同时，我们在她的体内也发现了少量镇定剂的成分。”
　　她扳过尸体的脖子，举着一个手电筒照在脖子的中间，一个细小的针孔。
　　“这个位置很隐蔽，一般发现不了。”克里斯指着，“你很厉害，当时在现场一眼就看出来了。”
　　“凑巧。”刘希吐出淡淡的两个字。
　　“我记得事发地前面有一个监控，你们排查了吗？”刘希问。
　　“别说了，那个监控两周前就坏了，你们学校节省经费，一直没有修。”克里斯语气略带埋怨。
　　“嗯，”刘希点头，他心里知道如果是他杀，那么凶手在动手前也会故意破坏掉那个监控。
　　”白冉站在一旁，看了许久，“那么现在我们需要弄清楚的就是死者的死因到底是溺水还是镇定剂是吗？”
　　说实话，她其实不敢上前检查尸体，但听到刚才刘希和克里斯的对话，白冉也知道这个尸体有些蹊跷。
　　“如果是镇定剂致死那么她的尸体为什么会死在湖里。”刘希说。
　　“反之，如果是溺死，那么体内的镇定剂成分也很更加可疑。”
　　克里斯的目光透过镜片落在白冉身上，看着眼前瘦瘦小小的女生，因为一直在讨论案情，忽视了她“没错，这就是这起案子的关键。根据我们检验，她体内的镇定剂含量在正常范围。”
　　“也就是说她是在昏迷状态下被投到湖里的。当时她还是活着的。”克里斯语气冰冷。
　　白冉看着尸体思考起来。
　　刘希却关上文件夹“有什么情况再通知我，这件案子在校园里引起不小的轰动。我相信你们警长也想早日结案。”
　　说完浅浅的打了一个哈欠。
　　“这么晚把你叫过来真是抱歉。”克里斯送刘希和白冉走出解剖室。
　　“没事，刚好在外面，顺路来看看。”
　　克里斯把他们送到楼梯口，就转身去了办公室。
　　等到克里斯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
　　刘希问，“这个案子你怎么看。”
　　白冉想了一下，答“有点复杂，学校人口密度大，而且校外人员也可以随意进出。我觉得切入口应该是死者身边的人。”摘掉口罩，白冉顿时觉得空气清新了许多。
　　“没错，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一具尸体抛在湖里的，一定是对学校很熟悉的人。可以先从她身边的熟人查起。”
　　路过大厅，原本在前台值班的警察已经不见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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