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吃等死是一种生活态度

作者:焦虑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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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 章


      如果这是一道名词解释的考题,尽管最多只能拿两分,但我依旧会写:虫族是人类幻想中由节肢动物跨过无数进化枷锁,大步迈向人的种族。

      将情//色的想象施加在非人生物上以追求感官刺激,人给虫子人类的形态,给虫子人类的思考,又未曾剥夺他们放纵的本性,兼有别于其他地球上更具有智力的哺乳动物的“蠢笨”,保留“蛰伏十七载,只为一夏鸣”的强烈繁殖欲,以此维系这个摇摇欲坠的扭曲世界。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人知悉雄性蝴蝶□□后会在三天内死去,清楚母螳螂会在□□后吃掉公螳螂,也明白昆虫的一生都在为繁衍而活,人在培养箱外俯视一切,看着也只是看着这种在高等种族眼中匪夷所思的种族延续价值观。
      我也一样。

      尊重,理解,冷眼旁观。

      积年累月,春复秋冬。我早已放弃思考这个种族达到现今这样可悲又怪诞的地步有几分原作者恶趣味的成分,又有几分世界观自我补全的成分。作为一个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没有天降工具人,没有任何形式的外挂,脑子里记着的只有这部虫族np文肉香四溢表皮下支离破碎剧情线的倒霉蛋,思考这些并不会让我在这里生活得更好,反而还会增加别虫将我视作精神病的风险,威胁我的蛀虫生活。

      我更小的时候,应该是幼生期。你可以笼统地把那个时期叫做“小学生”。幼生期是个身体尚未发育完全,大脑也跟着发育规律自然而然地忘记成年人记忆与情绪的生长阶段,缺乏自保能力与独立生活能力。

      我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的某一天,课程结束后导师将我带回寝殿,对我来说是彻头彻尾陌生虫的撒迪厄斯站在那里,他并不是孤身一虫,陌生的成年雌虫还带着一只同样陌生的蛹芽期雌虫。
      撒迪厄斯带来的小雌虫就是德伦沃斯。

      血缘在绝对的阶级差异前不值一提,长幼也只是层微不足道的遮羞布。撒迪厄斯在我的面前单膝跪下,触须伏贴头皮,膝盖和脚尖绷成一条直线。德伦沃斯模仿他的亲长,温顺地把头垂得更低,蒲公英似的杂色碎发下,肩膀在微微发抖。

      而我的导师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以他平静温和的声音说,他们是我的亲虫,从瓦尔伦特的领地而来,经过种种身份核查,一路奔波,最终来到软叶星的访客。

      我的导师告诉我,这只大一点的雌虫是我的监护者,我的保护者,我雌父的兄弟,不可能抛弃我而我绝无遗弃可能的底气;另一只小雌虫会在余生接替艾尔玛的工作,不论是雌侍还是护卫,自此便将昼夜不分地守卫在我身侧,我死之前,他的血必定已经流尽。

      我没听懂导师的意思,这些又长又臭的复杂从句对一个小学生来说还是太超纲了,所以我拿导师当翻译器用,第一个问的陌生词汇是“雌侍”。
      因为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还不明白它的意思,它背后的恶意就让我汗毛倒竖。

      导师说:有资格为你诞育子嗣,有能力为你献出生命,却不配共享你的命运的家伙。

      那个时候的我鲜少接触同龄虫。软叶星上只有雄虫和老到丧失生育能力的雌虫,雄虫之中倒也不是没有和我年龄相仿的,但我们间隔着一层膜,我近乎本能地排斥他们。
      彼时只朦朦胧胧想起来一点点前世零星记忆的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也很不想承认自己和那些……那些东西是同一种生物。

      没有虫霸凌我,身体还没有完全发育的雄虫不可能被检查出“犁鼻器发育不全”,在S级雄虫湮灭于历史中的现在,A级的我理所当然地是高等阁下中的一员,而霸凌又是一种由高等种发起,并被实施在次等种上的“社交活动”。只不过不论是发起方还是承受方,我都没兴趣。
      尽管如此,我的孤僻还是引起导师的注意,导师的烦恼随即变成瓦尔伦特的机会。
      原本依照软叶星的规则,要再攒几年钱才能登上这个猫舍见见数年前盲选的幼年猫主子的瓦尔伦特们得到特许,撒迪厄斯和德伦沃斯便出现在这里,一个来提供亲虫的温暖,一个来当我的童年玩伴或玩具。

      当然,我那个时候根本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的规矩,我只是觉得面前这个颇有些瑟瑟发抖的小男孩有点意思——我那个时候还是第一次见到头上长触须的同龄虫,一边觉得好奇,一边又因为导师说他“不配”而觉得纳罕。

      他为什么不配?

      将为我而死的人,将与我同床共枕的人,却不配同我休戚与共?
      为什么?
      我难道有皇位要继承吗?
      不不不,不是皇位不皇位的问题……男性为什么能给另一个男性生孩子啊?这是什么ht剧本——
      什么是ht?
      雌虫能给雄虫生虫崽不是件很正常的事吗?

      ?
      虫?
      虫子?

      那人是什么?
      我又是什么?

      虫族的思维与人类的思维就在那一瞬碰撞,有枷锁脱去,重生的辛德·冯·瓦尔伦特被死去的辛德一把扯住,冗长的姓氏被撕下来,我才想起来我曾经是人类。

      好了,过于严肃的思考就到这里结束。

      我主动分享这段算不上好的回忆也只是为了说明一件事:德伦沃斯对我来说有着特殊的存在意义。
      我是恋旧的人,但可惜长情在虫族中是一个贬义词,也没有办法越过基因等级的门槛。

      即使没有梅里森诺的热搜带来舆情暴走,我也不可能再和撒迪厄斯坚持要德伦沃斯成为雌君。

      “秦晋同盟,成两姓绸缪之好;朱陈媲美,缔百年燕婉之欢。”
      用造物主的智慧来解释虫族的现状,中肯的,一针见血的,精神的,无可指摘的,现实的,言简意赅的。

      我和德伦沃斯共享同一个姓氏,我们的血缘已经疏远得看不出相似的地方却可追溯到遥远过往中的一脉,从联姻的价值角度,这就已经是笔赔本的买卖。
      就算我能仗着自己是唯一的雄虫肆意妄为,德伦沃斯也不可能扛住来自家族的压力。
      曾经庇护他的会将他压垮,曾经他为之骄傲的会弃他如敝履,他会成为我的藏品,那对漂亮的蝶翼会永远在我的房间里平铺展开,但那不是我想看到的。

      因为我的莽撞,我给了他希望,又让他失望,我深知这样的危害,却没能尽善尽美;果然人长大后都会变成自己讨厌的模样。

      “我们逃走吧。”
      “?!”

      所以,在深更半夜醒来后发现病房里多了个德伦沃斯,还不等分清这到底是不是我做梦,又听到德伦沃斯没头没尾地这样说后,我内心的震惊可想而知。

      等等,我们拿的剧本原来是逃婚流吗?
      不不不,别胡乱吐槽了!
      德伦沃斯你原来是这样的虫设吗?这么莽?!

      你OOC了吧?!!

      捏捏德伦沃斯的衣服,嗯,触感挺真实的,再掐一下自己……

      没掐到,被德伦沃斯阻止了。他的手指握住我的手腕,隔着衣服可以感受到体温,不可能是任何一种梦境。

      “别伤害自己,阁下。”

      德伦沃斯似乎怕我还不死心,这样说完后嘟囔了一声“冒犯”。
      病房昏暗,我看不清楚他在做什么,但我的手指被德伦沃斯引着按在脖子的血管上,几乎是扣住他的气管向下掐。隔着皮肤,隔着肌理,血液在我的手指下奔流,泵动心脏带出的震颤也在我的身体里共感。

      一整个大震惊,我脑袋轰地一下,一下子就清醒了。

      德伦沃斯想说些什么,喉结抖了一下,肌肉摩挲过我的虎口,我就飞也似的收回了手。

      “我知道了,我醒了,非常清醒。”我说,“以后不要再用这种方式——不可以,不许,现在就给我忘记这个。”

      “我不会因此受伤……”

      不是这个原因!你小子!大半夜让我掐你脖子,我是变态吗?!

      M属性大爆发了是吧?

      放弃与这种正经雌虫掰扯此类问题,我摸索了一下,抓住他的手腕,像以前学中医把脉似的扣住,不一会儿也感受到了德伦沃斯的脉搏。
      我说:“喏,以后这样就行了。”

      德伦沃斯没有说话。
      我松开手,又愣了愣,打了个哈欠,迟钝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他不是在开玩笑。

      怎么说呢,愧疚之心一下子就涌上来了。

      天啊,德伦沃斯不会是因为之前我说要他当雌君,结果现在为形势所迫又行不通,所以他一时想不开吧?!

      我知道这很离谱,但以虫族的脑回路……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唉,辛德你这个混球,渣男一个。

      “我……”

      我艰难地开了个头,也只是开了个头。

      我生前循规蹈矩,不要说这种情感问题,我几乎都没有和人红过脸!惹到我你可算惹到棉花啦!
      这种情感纠纷,真真不在经验范围之内。
      我都想打114查查两性关系专家的号码了!

      其实这种情况,实在要找,我还是能找到一点参考的。
      这个……虽然我不喜欢和雄虫混在一起,但有时候为了不显得太不合群,我还是会在导师的要求下参加一些软叶星上的雄虫派对。

      既然到了那里,不想听他们说话也会听到一些隐私的事情。
      比如说,如果要安抚宠爱的雌侍,就给他一枚卵,允许他筑巢。

      你懂为什么这个参考我用不了吧?
      这是什么品种的封建余孽、遗老遗少啊……

      现代人的羞耻心不允许我用这种方法,哪怕是权宜之计。

      那我说什么?说你别担心,我心里有你?

      呸,渣男!

      而且雌虫和雄虫之间,我也很难说他们是否存在“爱情”这种东西。
      因为虫族婚姻的本质就是一场交易,因为虫族旺盛的繁衍欲而产生的交易。
      连生命都可以为繁衍让路的昆虫,把自己也作为交易物品,并不是一件费解的事。

      不能晓之以情,姑且还是动之以理吧。

      我清清嗓子:“你是……我是说,你为什么想到了这个?撒迪厄斯和你说什么了吗?”

      德伦沃斯在我的身旁坐下,看着我。

      “不,他什么都没有和我说过。”德伦沃斯说,“这是我自己的想法……”

      完了完了,辛德你罪孽深重啊啊啊啊——

      德伦沃斯顿了顿,叹了口气。

      “西格沃特,是个疯子。

      “如果他成为您的雌君……他一定会把您也一起拖到地狱去,因为他就是个贪得无厌的疯子。”

      很奇怪,德伦沃斯语气平静,但说的话却怎么听怎么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和小梅里森诺之前就有什么冲突吗?

      我下意识否决了这个假设。

      呃,我没有说德伦沃斯不好的意思,但如果他和小梅里森诺有私虫恩怨,以小梅里森诺那个狂野男孩的人设和梅里森诺的背景,我的护卫雌早就换虫了。

      尽管有自恋之嫌,我此时此刻能想到的合理解释也只有一个:
      果然还是太担心我了吧?

      觉得我没办法和小梅里森诺相处得来,觉得我会被这样暴力的军雌吓到神经衰弱,毕竟我之前确实表现得很脆弱。

      唉,德伦沃斯啊,德伦沃斯啊。

      我说:“你有想过后果吗?”

      德伦沃斯说:“当然。”

      我说:“我们不可能逃得出去。

      “先不说你的伤还没有好。现在星网上到处都是这次袭击的讨论,低等种、中等种,还有被梅里森诺统治的高等种,所有的虫都在参与这次声讨狂欢。是的,因为《雄虫保护法案》,我的照片和信息不会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星网中,但你的呢?以及一些星网之外的违规网站呢?

      “就算我们能够离开这种病房式监//狱,我们现在也是没有隐私的家伙。高等种雄虫失踪,梅里森诺勃然大怒,软叶星誓死追讨,一小个军团都会被派出去,我们不可能躲过这样的搜查。”

      我想过逃跑,我想过离开。在我刚刚恢复记忆的时候,所谓穿书者的傲慢让我自视甚高。我设想过许多可能的方案,像是我曾经看过的小说那样,抓住这个扭曲世界中的一个漏洞,假装自己还是个人。
      但我找不到,世界有它自己的规则,而我只是凡人。

      “如果被抓回来,你会死。你会成为比小梅里森诺更臭名昭著的罪犯,你的亲虫会因为你受到牵连,你会恶名远扬,你会死得很惨。
      “而我却不会有任何事,我只会是他们眼中的受害者。
      “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德伦沃斯。”

      我摇头:“趁着现在还没有被发现,你快点回到自己的病房吧。就算被发现也不要担心,说是我被噩梦吓到,用光脑叫你过来。”

      等等,说到这个……

      雌虫与雄虫的病房并不在同一层,同时有极其严格的身份审查,守卫甚至不是雌虫,而是机器虫。

      那德伦沃斯是怎么溜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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