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和我男朋友分手？

　　“你怎么不在下面跟你朋友们玩？”邬鹤问。

　　周楚暮在备忘录上打字：【待会周楚曦要唱歌，我先上来准备一下。】

　　邬鹤还在看周楚暮的话，手机就进来一条消息，邬鹤连忙拉开距离，见周楚暮还是举着手机没注意到信息似的，伸手指了指手机。

　　周楚暮还是没动。

　　露台上光线昏暗，月色有云层遮掩，街景灯又被楼层阻挡，贴在花盆上的灯条更是只能照亮那方寸之地。

　　周楚暮的脸隐在黑暗里，邬鹤看不请，见他没动作只当他没理解自己的意思，于是又指了指手机。
　　可对方还是无知无觉，甚至歪了歪头疑惑地看着他。

　　邬鹤腹诽：这小孩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关键时候不知道我什么意思呢？
　　无法，邬鹤只好伸手抵着手机背，把屏幕往周楚暮面前转过去。

　　周楚暮好似才明白过来邬鹤的意思，低头动了动手指点开微信。
　　他就着右手握着手机的姿势，伸出左手食指点击屏幕。

　　周楚暮正在回消息，邬鹤就转回头继续看自己的动画片。

　　不过没一会他就回完消息了。
　　因为周楚暮伸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怎么跟曦姐一个习惯……邬鹤心里吐槽道。

　　【周楚曦喊我下去了。要不要一起去看我姐唱歌？】
　　周楚暮问。

　　周楚暮问得很巧妙，刻意避开了邬鹤的听障缺陷。

　　邬鹤也看出来了对方的用词，略显惊讶地低下头打字：“可是我听不见。”

　　邬鹤失去听力已经二十多年。
　　这二十多年里，有人惋惜，有人怜悯，有人惊讶，更过分一些的…也有。
　　但是将他同正常人放在一个位置上的，周楚暮是第一个。

　　周楚暮没有问第二遍。
　　【那你在这里等你对象吗？】他问。

　　邬鹤习惯性嗯了一声。
　　喉咙间传来细微颤动后他才反应过来什么，连忙低下头，祈祷对方没有听见，打字道：
　　“我在这里等他就好，你去玩吧，不用管我。”

　　周楚暮看着他没说话，片刻，缓慢地眨了下眼，敛去眼中的神色。
　　他轻声道：“……很好听。”

　　邬鹤只看见对方低下头后嘴唇动了动，但因为角度问题他没能看清楚。
　　“你说了什么？”

　　周楚暮摇了摇头。
　　【那我先下去了。】

　　邬鹤点了点头，挥挥手。
　　目送对方离开后他才点回影视app，蓦地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跟周楚曦弟弟单独待在一起时，浑身都不自在……

　　邬鹤也没在楼上待太久，过了一会儿见时间跳到了11点，就打算回宿舍了。
　　他从楼上走下去。

　　因为今晚“发财”里全是自己人，除了一开始故作矜持，两杯酒下肚大家就都放开了，大家自发聚集形成一方‘舞池’，周楚曦站在舞台上扶着麦唱歌，一个邬鹤眼熟的姑娘贴着她热舞，底下喝彩尖叫。

　　邬鹤脚步顿在原地，神色有些空白地望着正对面的舞台。

　　他大概能想象得出现在这里的气氛是多么燥热、声音有多么震耳，只是在他所能感知到的，只是一团毫无意义的嗡鸣，他从不把这种声音归为“听到”。

　　他像是误入了什么狂欢盛宴，却隔着一层厚重的隔音玻璃，他什么也听不见。
　　幸好，他对这种活动也向来没有什么兴趣。

　　邬鹤从外圈绕到张越凌身边。
　　张越凌喝得有些多了，喊着和旁边的人说话，但见到邬鹤的第一时间还是踉跄着起身猛地抱住他。
　　像是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邬鹤……！”

　　邬鹤忙快走两步接住张越凌。
　　饶是张越凌喝成这样，也还记得说话的时候要退开一些，要让邬鹤看清自己说些什么。
　　“带我去洗手间！”

　　邬鹤于是半扶着张越凌往洗手间走去，醉酒的张越凌不太安分，大半身体已经挂在他身上，却还是止不住地往他怀里蹭。

　　路过两张相距较窄的桌子时，张越凌像是被绊了似的忽然往下坠了一下。

　　邬鹤一惊，慌忙双手扶住他。他借着昏暗的灯光往前面看了一眼，有几张凳子横七竖八地摆在过道上。他拍了拍张越凌的肩，在他看过来时打了个手语：等一下。

　　张越凌约莫是真醉得不轻，在邬鹤放手要走时一个用力把人拉了回来，死死抱着他，毛茸茸的脑袋在他颈间乱蹭。

　　邬鹤被蹭得直往后躲，抬手附在张越凌后颈用力捏了捏，想让对方松手。张越凌抬起头凑近在他嘴上亲了一口，同时借着昏暗的灯光，偏头往氛围灯下的舞台扫了一眼。

　　一声突兀而刺耳的镲音从音响里刺啦一声涌出来。

　　邬鹤把张越凌扶进洗手间。
　　洗手间里没有人，张越凌推开邬鹤的手，站在镜子前兀自洗手。将手上的洗手液冲洗干净后，抽出放在台面上的袋装漱口水，咬开仰头倒入口中。

　　邬鹤站在一旁有些担忧地看着张越凌。
　　这次是他们最后一次迎新会，大家都比较兴奋，邬鹤也就没有扫兴地劝他少喝点。只是在看到卡座桌上地上堆满了的酒瓶以及张越凌身上浓重的酒味，他还是免不了担心。
　　刚才路都走不稳了，胃里得难受死了。

　　他不确定对方能不能在醉酒的情况下看懂自己的手语，于是还是选择打开某书app。
　　但下一秒，手机被抽走，一只冰凉的手摩挲着他的嘴唇，一股酒气逼近他。
　　邬鹤皱着眉退开了一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张越凌。

　　张越凌见他躲开，目光迷离了一瞬。

　　老实说，张越凌长得并不差。
　　介于温雅和张扬之间，不笑的时候有些轻佻嚣张，笑时五官柔和下来又显得温和。而此时染了酒意的眼睛固执地看着他的模样，不再是以上任意一种，倒像是邬鹤怎么着他了一样，眼角都垂了下来，鼻头上的小痣仿佛都在诉说的委屈。

　　看着这样的张越凌，邬鹤也不由地反思了一下。
　　只是洗手间的空间狭小，酒味在空气里弥漫开来，味道本就刺鼻，更何况他一直都很排斥酒味。

　　邬鹤凑近了些，含笑问：【难受？】

　　张越凌缓慢地摇了摇头，晃完好像更晕了似的，手撑着台面，垂着头缓了半晌。

　　邬鹤失笑。
　　随后抽了张纸，小心地捧起对方的脸。

　　张越凌顺着他的动作微微抬起脸。

　　方才视线被遮挡，邬鹤没看见张越凌的脸，直到他抬起来时才发现张越凌嘴角含笑。
　　邬鹤捏着他的下巴小幅度地左右晃了晃，张越凌困倦一般垂着眼，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擦完水迹，邬鹤低头去扔纸巾。

　　“邬鹤……”张越凌呢喃道。
　　邬鹤歪了歪头，他看出来张越凌在喊他。

　　“我漱口了。”张越凌慢慢凑近邬鹤。
　　一股清凉的薄荷味混着酒味扑面而来，邬鹤皱起眉，却被张越凌托着下颚固定在原处。

　　邬鹤手指插.入张越凌的发间，安抚般地摸着他，主动凑上前亲了亲他嘴角。

　　张越凌显然不满足于此，偏过头唇贴上对方的，掌心游移到邬鹤的后脑，微微用力将他压向自己。
　　同时另一只空闲的手从邬鹤衣服下摆伸入，刚刚接触过冷水的手也是冰凉，接触皮肤的时候邬鹤不自觉地抖了抖。张越凌抓住时机，探出温热的舌尖进入对方的口腔。

　　邬鹤被酒味熏得不由自主地摒住呼吸，唇舌都被对方搅弄得一塌糊涂。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几乎呼吸不上来时才不得不收紧五指，白皙的手陷在乌黑的发里，用力往后拽。

　　张越凌顺应着对方的力道退开，但两只手都没从对方身上收回。

　　邬鹤轻挣了下，张越凌反而笑着更往上伸了伸。

　　张越凌掌着邬鹤的后颈，再一次施力。

　　在洗手间闹了一通，除了思绪有些漂浮之外，张越凌基本上清醒了。

　　回到座位上，张越凌本想和邬鹤一起回学校，却又被喝大的朋友无知觉地抱住大腿。
　　无奈，张越凌只能抱歉地看着邬鹤，说：“你先回去吧。”
　　邬鹤周一上午有课，今晚不方便太迟回去。

　　邬鹤点点头，抬手比了个电话的手势。
　　张越凌也同样抬手比了个电话的手势放在脸颊边。

　　走出酒吧，望着街道上灯光璀璨，想了想，还是取消打车，准备在附近的工作室将就一晚。
　　如果晚些张越凌需要帮忙的话，他能及时来。

　　慢慢走到工作室也将近12点，他看了看微信列表，给张越凌发了一句：【我到了。】
　　发完后他拿了睡衣去洗漱。

　　洗完澡洗完头，他坐在桌边慢慢擦着头发，而手机里除了无意义的推送，没有其余任何消息进来。
　　邬鹤困得很，吹完头发给张越凌打了个电话，没人接，想着或许还在酒吧里闹腾，于是说了一句：【我先睡了，回学校说一声。晚安。】就睡觉了。

　　第二日，邬鹤的生物钟准时在七点将他喊醒，习惯性地看一眼微信，发现自己发的那句话依旧孤零零地坠在聊天界面最底下。

　　这是喝太多了睡过去了吗？

　　邬鹤没多想。
　　他对张越凌的酒品和酒量都挺放心的，而且他走之后交代过让他别喝了，张越凌也一直心里有数。

　　他洗漱完后去买了早饭吃。

　　一直到中午，他刚从教室出来，才接到了张越凌的电话。

　　邬鹤刚摁下等了五秒后才挂断，转而点进微信。

　　张越凌：【昨晚回宿舍太晚了，直接往床上一倒就睡着了，刚刚醒。】
　　张越凌：【下课了？】
　　张越凌：【要去吃饭吗？】

　　张越凌一连好几条消息发过来。

　　邬鹤把手上杂七杂八的东西往廊道的栏台上一放，腾出手给张越凌回消息。

　　邬鹤：【刚刚下课。】
　　邬鹤：【你喝了酒头疼吗？吃些清淡的吧？】

　　张越凌：【还好。】
　　张越凌：【我下午在7号楼上课。】

　　邬鹤：【我下午美术史。21号楼。】

　　张越凌：【那去西食堂吃吧？】
　　张越凌：【你先去，我洗漱完就来。】

　　邬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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