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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潭水
A市一中是本次高考考点之一,苏曜就在本校考的试,考场甚至就是自己班,这次高考和之前大大小小的考试一样,考完还得上晚自习,丝毫没有高考的紧迫感。
江流景从食堂里吃完饭回来,他正和几个好兄弟趴走廊栏杆上聊天,几人正在谈论江流景。
苏曜不屑地说:“那不能,没见流景学习多刻苦,估计晚上回家了还在学,我给他发消息,到现在还没回我。”
“别不信,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你跟他关系好我才问。教导主任不我舅舅吗?中午他打电话我听到的,好像是什么生病了。”
“我也没见他在体育课上参加活动,他看着一碰就碎,比女同学还脆,我们打球都避着他,生怕把他砸了。”
苏曜冲他说:“他平常还没这么弱,接你一个球绰绰有余。”
那个男生问:“那江流景到底出了什么事?”
女同学路过,听到两句,顺嘴说道:“流景?他不就在那儿吗?你们直接问他呀。”
几人扭头一看,果然是江流景,几个人都是相处三年的同班同学,不知道他听了多久,也不尴尬,哄然围上去,问:“咋回事啊,有人说你没去考试?”
江流景说:“身体不舒服,只是迟到了,不过还是顺利进入考场了。”
他们又唠了一圈,等自习铃打了,才被老师催着回教室看书。苏曜是江流景同桌,和他咬耳朵:“我不信你身体不舒服。”
江流景随手拿出一本书翻看,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苏曜说:“你只有身体正常和要死了两个状态。而且你一个走读生来上晚自习,很反常。”
江流景点头:“确实是去处理了一些比高考更重要的事。对了,要去我的新家转转?”
苏曜不解:“新家?”
“唔……”江流景话说到一半,正连着翻了几十页数学书,发现笔记整齐,做得不多,都是重点,错题很少,每一点知识都被吃得很透,分明是钻研过的,脑子里的课本框架像分枝一般不断延展,不自觉沉迷进去。
他一时惊讶原本的江流景在学习上有多用功,又突然明白了周围所有人的期待为什么这么高,堕落成沈归慈笼中鸟时,他又是受了多少指指点点,自我又是怎样地唾弃。
苏曜在一边喊道:“别看数学了,明天考理综,你又不搭理人!”
教室门口和门缝齐身体的班主任探出一个脑袋,骂:“苏曜!你又趴人家耳边吼什么吼!江流景,你出来。”
江流景被班主任叫出去,无非是换套他信得过的说法,将一切再解释一遍,也提出没有复读的可能。
班主任对这个学生也从没说过什么重话,语重心长地说:“你跟其他孩子不一样,心里有想法,高考不是你唯一的出路,老师相信你的选择,好好干。”
江流景对班主任也有些歉意。江流景这种好学生,不管什么时候老师都是捧手心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处处照顾着,不管把人当作学校指标还是国家栋梁在培养,对江流景的好都是超过百分之两百的。
班主任鬓发冒出白色,在教室投出来的光里更白,爬满岁月的痕迹。江流景深深弯腰,说:“老师,对不起。”
班主任忙扶他起来,压不住遗憾的语气:“不不不,最伤心的还是你,高二分到我这班,说选理科就是想学医,自己无法痊愈,总能治疗别人,百日誓师那天也偷偷说,要报A大的药学。”
江流景看着地面的阴影,说:“老师,我得去帮另一个人。”
这是一本虚构的小说,色q、暴力,世界的中心是围着主角受在转。如果无法扭转走向崩塌的世界主线,有四个人将会在火灾中身亡,A市权力中心一系列的变动会影响无数人。
班主任拍拍江流景的肩膀:“老师相信你能做到。行了,回去吧,剩下的考试也别错过了,为你这些年的努力好好饯行。”
江流景踏进教室的第一步,苏曜就看过来,一直到他落座,说:“老杨找你问迟到的事啊?”
江流景“嗯”了一声,翻出化学书,认真复习。
晚自习下后,江流景按约定去了停车场,一辆黑色的车打着双闪,安秘书打着空调等他。
江流景坐进来,跟在他屁股后的苏曜弯腰猫进车里,把书包放下,左看右看,啧啧称赞:“我靠,这比赵姨的车高了好几个档次啊,姐姐你好,我是流景同学!”
安秘书翻开导航,一边打量像体育生一样的男生,确定他就是苏南的弟弟,问:“同学你好。流景,你同学在什么地方下车?”
江流景说:“他跟我一起去云天楼。”
安秘书顿住。
虽然他是苏南弟弟,但是能进云天楼吗?
里就连苏南也没去过。
不过现在房子名义上是江流景的,那便由江流景作主。
想通了,安秘书一脚油门冲回云天楼,将两人带上高层。江流景输入密码打开门,邀请两人入内。苏曜满脸震惊地进了门,安秘书一脸古怪,露出酒店时的那种表情。
安秘书说:“我就先回去了,明天由高哥来接你,他侦察兵出身。”
江流景笑:“我不会的。”
门一关,苏曜仍然震惊:“什么情况?什么侦察兵?这又是你的房子?发生什么了,你背着我偷偷发达了!”
江流景没应,苏曜将手包一扔,跟在他身后,像巡察领地一样在房子里乱转一通,说:“不对,万分不对,这不是你住的地方。”
江流景没否认他的话。
这房子高空间,大景深,装潢典雅复古,隔断错落有致,各种实木家具厚重沉静,壁上挂有山水画,角落置有青、白瓷器。
衣帽间挂的不是沈归慈那些沉稳的西装便服,购置了是年轻人赶潮流的服装,颜色偏素净,也挂上不少职业正装,而一间书房被收拾出来,装上了电竞电脑桌椅,放了手柄和大屏。
这房子估计在上午还是沈归慈的常住居所,和那间酒店一样。
苏曜问:“该不是有人包养你了吧?”
江流景说:“我妈妈公司出事了,他作为资助会帮我出医药费,而且他也在帮你哥哥。”
苏曜脑子里闪过几个人的脸,问:“那个沈大好人?”
江流景说:“是他,A市有名的慈善家,”
苏曜一拍手:“那可太好了!在沈好人这总比在你妈家强,终于不用寄人篱下,简直走大运了!我都不想说你家,不是,江家的那个赵姨,有次你不在,她说我是A大旁边的大专都考不上的黄毛!”
江流景听他吐槽,轻笑:“看来你接受良好。”
苏曜疑惑,他说明事情原委,包括苏南误会的事,又不着痕迹给苏曜打了预防针,苏曜说:“那他真的会包\养小男生吗?”
江流景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唇边泄出几声笑,苏曜挠挠后脑勺,说:“那就成。”
江流景把书包带至书房,见桌灯一直亮着,径直坐进沈归慈常用的椅子上,翻出理综的书继续看。
苏曜转了几圈,把所有能看的都欣赏一遍,才喊江流景洗洗睡了。
床上是江流景,苏曜躺在刚打好的地铺上,背对床单垂落的流苏,看向窗外的天。
他遇见江流景是在一个暴雨后的下午,初一报道,哥哥提前回家照顾摔了腿的爹,他自己一个人背着书包回家。
路边的几个黄毛搂住他,纹了刺青的手臂将脖子绞得死紧,压他进入一条小巷里。
他拽紧书包带,黄毛掐着他的下巴,逼他抬起头来,才发现狭窄的巷子里居然还有另一个人。
脸干净得发白的男生,和他一样瘦弱,安安静静地抱着书,像路边摊上兜售的白色小瓷器。
黄毛要看两个小孩狗咬狗一嘴毛,说那个江流景骨头硬,让江流景选择要么挨揍,要么揍他这个刚来的。
他已经提起了拳头,江流景和他素不相识,却直接冲上去老大哥打架,被一拳揍在地上,不服爬起来继续反击。
他也咬咬牙冲进去打了几拳,双拳难敌四手,两个人被摁在地上揍,喝了好几口泥水。
直到江流景突然发病倒下,那些人才吓得逃跑,两个瘦骨伶仃的小孩躺在泥泞里,江流景不停地呜咽,洁白的新书全部是泥水,脏得不能再脏。
苏曜哪怕他现在抽条长那么高,肌肉练得有模有样,往前一站也能吓退一波人,可午夜梦回,江流景濒临死亡的模样也常常让他从梦中惊醒,他还是那个骄阳下手脚无措的小孩,对困境中的江流景无能为力。
苏曜看着床上隆起的被子包微弱地起伏:“流景。”
江流景睁着眼睛:“嗯?”
苏曜将被子拉到头顶,声音有些闷:“你要好好的。”
江流景说:“嗯。”
苏曜在哭。
江流景看向窗外的天,星子像漫山遍野的野花般,高远的风一吹,云流过,星子便明了,暗了,又明了。
他说:“江流景会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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