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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五月初的微风带着初夏的暖意,吹散了期末考前的最后一丝紧张。五一长假前的最后一节课,教室里弥漫着按捺不住的雀跃。
禭玉用笔帽轻轻戳了戳旁边阮云泽的手臂。阮云泽正低头整理笔记,被戳得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侧过头,镜片后的目光带着询问。
“小阮,”禭玉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惯常的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五一……你爸妈在家吗?”
阮云泽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他摇摇头,声音平稳没什么起伏:“他们去S市开学术研讨会,五天后才回来。” 这意味着,整个假期,他需要一个人照顾自己。
禭玉眼睛一亮,嘴角的笑意加深,红茶味的信息素都带上了一丝雀跃的暖意:“巧了!我爸妈也要去隔壁省参加一个什么医疗合作论坛和公司并购案,后天走,也是五天!” 他身体又往前倾了倾,几乎能看清阮云泽镜片后根根分明的睫毛,“家里就剩我一个,空房间有的是。要不……你来我家住?”
阮云泽握着笔的手指瞬间收紧。他猛地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浅褐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禭玉带着期待的脸。一股酸涩的草莓气息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带着主人明显的慌乱:“……去你家?”
“对啊!”禭玉理所当然地点头,理由听起来充分无比,“一个人多没意思,吃饭都凑合。来我家,我做饭还行,饿不着你。而且,你家就你一个Omega,万一有点什么……” 他故意没说下去,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安全考虑。
阮云泽的脸颊迅速爬上一抹薄红。他飞快地低下头,避开禭玉灼灼的视线,手指无意识地揪着笔记本的页角。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去禭玉家……住五天?这比任何一道物理难题都让他手足无措。空气中,那缕清冽的酸草莓味,因为主人的心慌意乱,开始带上一点细微的、不易察觉的甜腻颤抖。
“我……我得问问爸妈。”阮云泽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行!现在就问!”禭玉立刻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动作快得像怕他反悔。
阮云泽看着递到面前的手机,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接了过来。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上战场,拨通了母亲的视频通话。
视频很快接通。阮妈妈清冷美丽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似乎是在酒店房间。她看到是儿子的视频,眉眼柔和下来:“云泽,放学了?有事吗?”
“妈,”阮云泽的声音有点紧绷,“那个……禭玉,就是我同桌,他父母也出差了。他邀请我……去他家住几天,就五一假期。” 他语速有点快,说完立刻补充道,“他家有空房间!”
阮妈妈还没说话,旁边就挤过来一张带着爽朗笑容的脸,是阮爸爸:“禭玉?同桌?男的女的?Alpha还是Omega?学习怎么样?” 灵魂五连问,精准又直接,带着学者特有的刨根问底精神。
阮云泽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连脖子根都染上了粉色。他下意识地把手机屏幕偏了偏,似乎想避开旁边禭玉可能投来的视线——虽然禭玉早就识趣地转开头,假装看窗外,但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是Alpha,男生,学习挺好的。”阮云泽的声音细若蚊蚋。
“Alpha?”阮爸爸的眉毛挑得老高,镜片后的眼睛闪着探究的光,语气瞬间变得严肃,“云泽,你是个Omega,去Alpha同学家住?这……” 他显然想到了信息素和AO之间那些需要谨慎的界限。
“老阮,”阮妈妈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插了进来,她轻轻拍了拍丈夫的手臂,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上,看着儿子通红的脸和明显紧张的神情。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了,如果不是绝对信任和感到安心,绝不会提出这样的请求。“那个禭玉同学,就是之前你提过的,物理竞赛和你一起组队,思路很活络那个?” 她记得儿子在电话里提过一次,虽然语气平淡,但评价是正面的。
阮云泽用力点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嗯!就是他。他……人挺好的。”
阮妈妈沉吟了几秒。她看着儿子镜片后那双带着一丝恳求的眼睛,又想起丈夫在家时偶尔提起的,儿子这个同桌似乎“挺有意思”。她最终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好吧。既然你觉得可以,那就去吧。不过,”她语气认真起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有任何不舒服或者不方便,立刻回家,或者给我们打电话,知道吗?”
“嗯!知道!”阮云泽如蒙大赦,连忙答应。
“还有,”阮爸爸的声音又挤进来,带着点老父亲的不放心,“作息要规律!别光顾着学习!偶尔也得多玩玩!”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那小子要是敢欺负你,回来告诉爸爸!”
阮云泽的脸更红了,含糊地应着,飞快地结束了通话。他把手机还给禭玉,感觉后背都出了一层薄汗。
禭玉接过手机,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灿烂笑容,红茶味的信息素愉悦地弥漫开,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搞定了?”
阮云泽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那点细微的甜意,再次悄悄融入了酸涩的草莓香里。
禭玉家是一栋宽敞明亮的现代风格别墅,带着一个种满花草的小院。阮云泽拖着行李箱走进来,显得有些拘谨。
禭玉的父母果然已经出发了,只在冰箱上留了张便签:「儿子,照顾好自己!冰箱塞满了,别饿着!钱不够说!——爱你的爸妈」
禭玉随手把便签揭下来,丢在一边,动作熟练得像是家常便饭:“看吧,他们就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放养惯了。”他接过阮云泽的行李箱,“走,带你看房间,楼上朝南那间给你,阳光好。”
房间很大,整洁干净,自带卫浴。阮云泽默默把自己的行李放好。
禭玉想象中的“同居”生活,应该是带着点懒散和随心所欲的。比如一起打打游戏,看看电影,或者他研究点新菜谱投喂一下这位看似清冷实则好养活的同桌。然而,现实很快给了他一个“学霸式”的暴击,他也终于知道阮父的那句“多玩玩”是什么意思了。
第二天一早,当禭玉睡到自然醒,揉着眼睛趿拉着拖鞋下楼时,就看到阮云泽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楼宽敞明亮的书房里了。
少年穿着简单的家居服,鼻梁上依旧架着那副黑框眼镜,背脊挺直得像一棵小白杨。面前摊开的不是游戏机,也不是漫画书,而是厚厚一沓竞赛真题卷。他握着笔,目光专注,笔尖划过纸张发出规律而快速的沙沙声。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他低垂的睫毛上跳跃,空气中弥漫着他身上那始终如一的、清冽微酸的草莓气息,纯粹而宁静。
禭玉:“……” 他默默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上午九点半。再看看阮云泽那已经写满半张卷子的样子,感觉自己的懒觉充满了罪恶感。
“早啊,小阮。”禭玉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过于“学术”的氛围。
阮云泽闻声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清澈平静:“早。” 他看了一眼禭玉明显刚睡醒的样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卷子,补充了一句,“早餐在厨房保温,我吃过了。”
禭玉走到厨房,果然看到保温着的牛奶和煎得金黄的鸡蛋三明治。他端着早餐坐到阮云泽对面的沙发上,一边啃三明治,一边看着对方沉浸题海的样子。
上午十一点,阮云泽完成了两套竞赛题,开始对着厚厚的《高等数学分析》做笔记。
下午两点,禭玉瘫在沙发上刷了会儿手机,打了两局游戏,一抬头,发现阮云泽已经换了一本大部头——《天体物理导论(进阶版)》,旁边还摊着一本写满公式的演算纸。
下午四点,禭玉终于忍不住了,凑到书桌旁:“阮阮,歇会儿?出去走走?或者……看个电影?”
阮云泽从书页中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眼神有点茫然,似乎刚从浩瀚的宇宙中神游回来:“……好。不过,等我把这章看完。” 说完,又低下头,笔尖继续在草稿纸上流畅地滑动。
禭玉:“……” 他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热爱学习”。这已经不是自律,简直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他这位同桌,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精密学习机器,一旦启动,除非燃料耗尽(或者他禭玉搞点大动作干扰),否则绝不停止。
红茶味的信息素带着一丝无奈和纵容,在书房里无声地弥漫。禭玉认命地坐回沙发,拿起自己那本只翻了几页的杂志。他看着对面那个沉浸在知识海洋里、周身散发着宁静专注光芒的少年,阳光勾勒着他清瘦的轮廓,那认真的模样,竟也……该死的吸引人。
算了,陪他“追光”吧。禭玉心想,虽然这光,现在看起来是课本和公式发出的。
假期的第三天下午,阳光正好。禭玉终于成功把阮云泽从书桌前“拔”了出来,两人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一人捧着一杯禭玉刚榨的草莓奶昔——禭玉坚持要放双倍草莓酱,美其名曰“应景”。阮云泽腿上摊着一本星图册,虽然没做题,但目光依旧流连在那些璀璨的星云图片上。
就在这难得的、慵懒的、空气中混合着草莓奶昔甜香、红茶暖意和酸草莓清冽气息的宁静时刻——
“咔嚓。”
别墅大门的电子锁传来解锁声。
禭玉和阮云泽同时一愣。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亮色休闲套装、风风火火的身影率先冲了进来,手里还拎着几个购物袋,嗓门洪亮:“儿砸!我们回来啦!惊喜不惊……咦?”
禭玉的母亲,那位在医院里雷厉风行,日常生活中神经大条又活力四射的医生,此刻正瞪大眼睛,看着院子里藤椅上坐着的两个人。她的目光精准地、毫不掩饰地落在了阮云泽身上。
阮云泽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像受惊的兔子,猛地从藤椅上弹了起来,手里的星图册“啪”地掉在地上。他下意识地想推眼镜,手却抖得厉害。那张漂亮的脸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又在下一秒“轰”地涨得通红,一直蔓延到脖子根!酸草莓的信息素因为极度的惊吓和羞窘,完全失控地爆发出来!浓郁的、带着青涩甜腻的草莓香气,如同实质般炸开,瞬间充斥了整个玄关和庭院!
“妈?!爸?!你们不是后天回吗?!”禭玉也惊得站了起来,手里的奶昔差点打翻。
“嗐!合作谈得顺利,提前结束了呗!” 禭玉的母亲——陈女士,完全没在意儿子语气里的惊吓,她的注意力全在阮云泽身上。她眼睛发亮,几步就跨进院子,上下打量着阮云泽,那眼神,像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
“哎哟!这谁家孩子啊?长得可真水灵!” 陈女士的声音充满了惊喜和毫不掩饰的热情,她完全忽略了空气中那浓郁到异常的Omega信息素,或者说,她根本没注意。她凑近阮云泽,脸上是灿烂到晃眼的笑容,压低了声音,用一种自以为很小声、实际上院子里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对着旁边一脸懵逼加尴尬的禭玉挤眉弄眼:
“行啊臭小子!可以啊!这才多久?从哪给我拐来一个这么漂亮的Omega小儿媳妇?眼光不错嘛!”
轰——!!!
阮云泽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小儿媳妇?!拐来?!他眼前阵阵发黑,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那失控的酸草莓信息素,在巨大的羞耻感冲击下,甜腻中甚至带上了一丝绝望的酸涩。他像被钉在原地,连呼吸都不会了,手指紧紧攥着衣角,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禭玉也被他妈这惊天动地的发言震得差点原地升天!他脸也瞬间涨红,一半是气的,一半是替阮云泽羞的:“妈!你胡说什么呢!这是我同桌!阮云泽!人家就是来借住几天!” 他赶紧上前一步,试图把自家口无遮拦的老妈和已经石化、信息素濒临暴走的阮云泽隔开。
这时,禭玉的父亲——那位气质沉稳、在公司说一不二的禭总,也拉着行李箱走了进来。他看到院子里的情形,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目光扫过明显吓坏了的阮云泽,又看了看自己那兴奋过头的妻子和急赤白脸的儿子,最后落在地上那本精美的星图册上。
“咳,”禭总轻咳一声,声音沉稳,自带威严,“阿琳,注意点。” 他转向阮云泽,语气平和了许多,带着一种长辈的审视,“阮同学是吧?别紧张。我是禭玉的父亲。欢迎你来家里玩。这小子没欺负你吧?”
“没…没有!叔叔好!”阮云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带着浓重的颤音和哭腔,他飞快地弯腰捡起地上的星图册,抱在胸前,像抱着唯一的盾牌。他根本不敢看禭玉母亲那促狭又热情的目光,对着禭父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谢叔叔阿姨!我…我上去收拾一下!” 说完,像后面有洪水猛兽追着一样,抱着书,低着头,同手同脚地、飞快地冲上了楼,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
那浓郁失控的草莓甜香,像一阵风,也跟着卷了上去。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紫藤花在微风里摇曳的沙沙声。
陈女士看着阮云泽仓皇逃离的背影,不但没觉得尴尬,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手肘撞了撞自家儿子:“啧啧,害羞了?真可爱!比你爸当年可爱多了!哎,儿子,眼光真不错!这小儿媳妇妈妈喜欢!”
禭玉捂着脸,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妈!求你了!别说了!人家就是普通同学!” 他感觉自己的红茶信息素都在跟着躁动。
禭总无奈地摇了摇头,把妻子的购物袋接过来,语气带着点纵容的责备:“行了,看你把孩子吓的。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准备晚饭吧。” 他目光扫过二楼紧闭的房门,又看了一眼一脸生无可恋的儿子,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禭玉站在原地,听着楼上隐约传来关门的声音,长长地、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揉了揉眉心,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死缠烂打好不容易有点进展,结果被他妈一句话打回解放前。
这下好了,“阮阮”怕是要躲在房间里,再也不肯出来了。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浓郁到令人心悸的甜腻草莓香,混合着主人巨大的羞耻和无措。
禭玉看着二楼紧闭的房门,认命地抬脚往楼上走。
哄人,还得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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