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不见旧人颜

　　大燕朝五十九年七月十七，北疆开战。
　　远天有乌沉的云压过来，秋月白裹着厚厚的斗篷，盯着城下那神情淡漠的女将军，泛着银光的整套甲衣上敲出板板正正的兽纹，黄铜的护心镜磨得锃亮，看湿答答的枪缨和不沾血的刃尖。有一瞬间，秋月白想，这就是真正的慕檀弓。
　　元帅在城楼上洒下三杯薄酒，溅到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山风呼啸而过，秋月白极目远眺，看见狼烟四起之间远方敌营有一簇簇火光自地面燃起。
　　身为监军的秋月白科举出身，若是斗酒赛诗他估计能辩个三天三夜，但是征兵打仗，他很有眼力地选择了回避，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不过是在粮草兵器和储备供应中疯狂算账。
　　虽然看不见战争，也不代表他不知道战争的残忍，将士们血肉模糊的伤口让伤药银钱如流水般往外淌，元帅也时常召见他，看见标标点点的地图沙盘，和元帅斑白的双鬓。
　　这一场战事，是以命换命的打法，不是众将士舍不得死，而是他，不能放任这群年轻人拿命去填。
　　“京都的军备有消息吗？”
　　“还在打听。”
　　元帅想掀翻面前的沙盘，但是还是放下手：“过不了多久，就能给我们把补给换成棺材了。”
　　这仗必须打，或许对庙堂的天子来说，不过少了一处向来贫瘠收不来多少赋税的土地，但是对他们而言，会失去整个军队的头颅，以及这些头颅所守护着的百姓，或许人人都有退路，但是唯独他们没有也从不奢求有退路。
　　离开营帐，秋月白看见连绵的远山掩没了流云的行迹，狼烟弥漫之间，这里连鸟都不来，正准备回头，看见慕檀弓策一匹黑驹归来，周身似血浸过，甲胄上干涸出一层乌色，她本来是身姿笔直的，但是看见他，突然闷头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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