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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婆迦罗
原来山顶有口山湖,已经干涸,湖底有尊无头女身像,同破庙门前的一模一样,只是放大了数倍,爬满了青苔与藤蔓,血迹遍布全身,阴森气更浓。
基座之上,石像之前,还有一口棺木。
沈家人应是商量过要在此地汇合,五人全部到齐,除了李不青以外,还有身首分离的食血鬼和李寸。
后来的三人似对李不青的存在有疑,但在沈作姑的淡然置之下,纷纷选择不作声。
“食血鬼将人血涂在萨婆迦罗像上,助她破除吕氏的石像镇压阵,眼下石像头部断裂,身子也遭受重创,夜半三更时,法阵就会大破。”
怪不得这周遭好些石像,原都是由吕氏建造。
五大仙家中,吕氏的财力仅次于沈氏,但两家用钱的方式可谓天差地别……
沈氏里多是些无欲无求的人,凡事能简则简,从不铺张浪费。
吕氏则是用尽生命在人前挥霍无度,恨不得将‘有钱’二字刻在脑门上。
明明只需设个法阵,却还大费周章的建造石像,的确像是吕氏为彰显财力而做出来的蠢事。
说话的名叫沈长情,他是沈家唯一一位不佩有剑的人,手里仅仅攥有一把短箫。
萨婆迦罗,左手为祸,一心杀戮,乃厉鬼邪神之一,本被李不青用阴卫儡尸压制在温岭。
李不青死后,萨婆迦罗曾现身骚动过一段时日,后被仙家制服,每年轮流来镇压,这厮祸国殃民的能耐与李不青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是不死之身,惹得五大仙家年年因它头痛。
沈忘和道:“食尸鬼捕猎纯魂,大费周章从云庵村跑到大悲山,残杀这里的村民,不应只是为了早五日将她放出。”
沈长情点头道:“法阵虽破,但仙家结印只在中元当日解除,食血鬼大抵是想钻这个空子,趁萨婆迦罗法力微弱时,将其吞噬来助长魔力,然后吸食纯魂,重塑肉身,我与沈空到这里时,食血鬼已将捕来的纯魂的全部装入这口棺椁中。”
纯魂素指纯净的魂魄,不沾染半点杂念,内在澄澈透亮,稀有且珍贵。
那口棺材并非寻常,里面动静不小,绝对不是纯魂能闹出来的,想必都被污化了。
李不青摇头暗叹:这是要养出比厉鬼邪神还要邪门的厉鬼邪神啊……
“退至五米后,我来开棺。”
“是。”
哪个不怕死的胆敢发出这个动静!
污化的纯魂比任何厉鬼邪神都更恐怖,贸然放出是自寻死路。
李不青瞪向沈作姑,见他果真有意如此,立马撂下肩上的野尸,撞开挡在身前的两个人,一屁股坐到棺材上。
不!能!开!
他还中着封口诀,呜呜呵呵,说不出口,伸出手来比比划划,奈何面对呆子一群,都当他在捣乱。
“下来!”
沈作姑这种不痛不痒的威吓,李不青早就不怕了,他改为冲着沈作姑尥蹄子,不许人上前。
一不小心,在白花花的胸口处,落下个黑黢黢的鞋印。
站在后面的四个沈家人,面面相觑。
还没完,沈作姑一把攥住李不青的脚踝,脸色阴沉可怖。
李不青则趁自己还没被扔出去,摸上沈作姑腰侧的佩剑,一口气拔出。
站在后面的四个沈家人,倒吸了口凉气。
再继续看,李不青一剑刺入棺椁,又从怀里扯出张黄纸叼在嘴上,抽出被沈作姑锢住的脚踝,双腿一齐盘到他的腰上,身子凌空一起,虎扑在沈作姑的身上,两条胳膊缠上他的脖子,两人胸脯贴着胸脯,严丝合缝。
站在后面的四个沈家人,大惊失色。
在仙家同辈之中,沈作姑最出彩,断阴断阳,降妖除魔,从未失手,曾一人温酒斩杀三千鬼儒,一战成名,被无数后辈奉为楷模,追随者不计其数,不曾有人胆敢这般冒犯于他!
‘嘭’一声,棺椁散架,只见一团巨大的黑雾被仙家之剑封在原地。
“你,给,我,下,来。”
一字一句,似是冰锥,钉在人最为酥软的那根骨头上,头皮阵阵发寒,唯独李不青对此无动于衷。
沈作姑拽住李不青的后襟,硬是揭不下这张狗皮膏药,眉眼间隙中有要生气的迹象:“放开我。”
李不青非但不听,甚至用尽浑身力气,紧紧裹挟住沈作姑僵直如木的身体,生怕会被撕劈下去。
一等在黄纸上写完‘超度’二字后,便主动从沈作姑身上脱落下来,“啪”一声将黄纸符拍在黑雾上,顷刻间,连同手上的黄纸符也随黑雾化为乌有,使得李不青一巴掌拍在地上,疼得他‘嘶哈’一声。
先镇压,后度化,李不青还未生疏,不过一套动作下来后,才发觉后脊梁发寒。
他刚刚,好似对沈作姑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沈作姑素来衣不染尘,却赫然有一个无比完整的鞋印在胸前,平日整洁平坦的衣布上,竟被搓捻出好些褶皱压痕……
李不青留下的种种罪证,正同时控诉他的失礼与逾矩。
李不青捡起沈作姑的探阴剑,双手奉上。
喉口的瘙痒消失,到了封口诀解除的时辰。
李不青求饶宝典有三法则。
其一,认错。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其二,抱住人家大腿认错。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其三,哭着抱住人家大腿认错。
“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这套法则是李不青年幼遭到拐卖时学会的,虽然人贩子并不会因此就放他走,但会被他的一片赤诚打动,免他一顿毒打,后面在乐清,纯靠这套法则,也让他免遭了不少罪。
唯独这次,竟一丝丝都不奏效。
沈作姑掷开李不青像在弹走身上的灰尘,不正眼瞧他。
李不青赖在沈作姑身边,没脸没皮。
二人之间很不美好的气氛,持续到子时,李不青几番搭话,几番吃瘪,却越挫越勇,只要沈作姑不踹走他,他就能硬着头皮继续讨好,一等拿回黄纸符,不麻烦谁来赶他,他自会拍拍屁股走人。
期间,背着琵琶法器的沈仙有找到一方角落,盘腿坐下,撤走白布,取出琵琶,抱在怀中等待,沈长情则站在他的左侧,二人皆有音修,经常合奏,也最有默契。
沈作姑则离石像最近,早早取下破风弓与三只拨云箭,赶不走李不青似只苍蝇般在身边嗡嗡作响,却有意护在他身前。
沈忘和用‘天罗地网’盖住萨婆迦罗石像,等沈作姑三箭入魂钉住萨婆伽罗,他便收网。
环顾过来,唯独沈子望的位子最安全,也最易全身而退,可他显然对沈作姑的安排很不满意,有些闷闷不乐。
子时一到,数道裂痕从基座爬到石像上,巨大的轰爆声后,石像坍塌成一地乱石,一道红影在飞灰中,渐渐暴露在众人眼前。
八尺长,女身男相,无瞳白眼,黑唇白眉,一袭破烂红裳,浑身发散魔神气概,不容小觑。
琵琶声起,音律可辩,是《安抚》,可等弹拨到第二目,沈长情刚接上就吹破了音,这般失误,不曾犯过!
基座之上,萨婆伽罗跪在地上,盯着李不青的方向,浑身打颤,从不见萨婆伽罗被吓成这番鼠样,怎能不被惊到。
李不青有意徘徊在沈作姑周围,也正是为了这一刻!
他装作吃惊,瞪向沈作姑:“你究竟是何方神圣,连它..它都惧怕于你..”
沈作姑不动声色,举弓,将三支拨云箭齐放到弦上,拉满,射出,分别刺穿萨婆眉心、喉口与胸脯。
一阵鬼哭狼嚎....
三箭锁魂,沈忘和收束‘天罗地网’,使萨婆迦罗倒仆伏地,随后往它的脊柱里打入一根镇压钉,锁住其身。
这时,李不青屁颠屁颠的跑到南墙,将钉在上面的三支银箭摘下,欢欢喜喜地捧回来,奉给沈作姑。
“公子,您的箭。”
“......”
沈作姑伸出手,刚要碰到破云箭,反被李不青握住手腕。
“您被石屑擦伤了啊!”
只是尾指处有个小豁口,李不青不提,几乎看不见。
沈作姑掷开李不青,拿回破云箭,别过头:“不用管。”
“咦,那可不行!”
李不青用力扳过沈作姑的右手,心想这人哪来的一身驴劲,扯下自己的发带,缠住沈作姑的尾指,最后特意系了个蝴蝶样式的死结,盯了会,越看越违和,噗’的一声笑出来,拍了拍沈作姑的肩膀头:“不客气。”
然后吹着口哨,去将野尸扛回肩上,心想着沈作姑定会有所感动,美滋滋极了。
沈长情、沈仙有、沈忘和与沈子望将这幕尽收眼底,五味杂陈地盯着李不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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