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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的昆仑奴
然而，就像冲进泥坑似的，时蓁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干脆从天上掉了下来。
咚的一声巨响，时蓁掉进了水潭里。
从水里爬出来，时蓁笑出声，“我最开始就是这样掉下来的，哈哈哈哈哈。”
斩罗：“......”
是夜。
斩罗说了，只有拿着通行令才能不受影响地穿过结界，昨晚的青衣弟子就是这样进来的。
也就是说，拿到令牌是不惊动他人离开这里的唯一方法。
三日后就是月底，上面一定会派人下来取血，想要出去就要抓住这次的机会。
时蓁狐疑，“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斩罗神色如常，“你太过于聒噪，快些离开我也能清静些。”
“是吗......”时蓁试图从他的表情里读出点什么。
斩罗直接扭头对着墙壁不出声了。
时蓁把从树林里找来的树叶给自己铺了个简易的睡塌，这样可要比冷冰冰的地面舒服多了。
“忘记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人鱼根本不搭理她，摆明了不想告诉她。
“我总不能喂啊喂地叫你吧？”
“......”
时蓁：“好吧，既然你不告诉我真名，就休怪我乱喊。知道了吗？美男鱼。”
斩罗：“......”
时蓁：“早点睡吧，别扭的男人，我们明天吃烤鱼。”
斩罗：“......”
即便是时蓁换着各种奇怪或是恶心甚至猥琐的名字去叫他，最终也没能换得对方的真名。
喊累了的时蓁实在困了，一头倒下就陷入了梦乡，半点防备人鱼偷袭的准备都没有，因为她这次睡得很沉很沉。
听见时蓁睡着的斩罗也静静靠着墙壁，任凭思绪坠入黑暗。
......
“人都到齐了，动手罢。”时蓁刚睁眼就听见自己嘴里莫名其妙吐出一句话。
“是，师父。”如木偶般无机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蓁回首，一袭青衫附着内门花纹的男子正冲自己微微低头拱手。男子白发白眸，神情无悲无喜，整个人被死寂笼罩，一眼看去就不像活人。
“掌门？！”时蓁震惊，白发白眸的男子正是如今银环山拜仙宗的现任掌门。
随即她立马发现这刚才那句话只是她的心声，掌门也就是白无心根本听不见，看来自己似乎是意外附身了。能让掌门叫师父的......看来是前任老掌门——白无涯。
时蓁跟随着老掌门的视野来到了拜仙宗的后山，看到熟悉的景色，这分明是通往崖底的路。
时蓁此时心底已经有所猜测，“这是要去美男鱼那里吗......他们要做什么？难道是取血？还是......”
果然，两人来到了悬崖之下。时蓁第一眼就看见了那条人鱼，此时的他还没有被拴在洞穴里，而是泡在崖底的潭水中。
眼前的他，银发如丝绸般垂落水中，蓝色的瞳孔如同大海一样澄澈，光滑漂亮的尾巴被蓝色鳞片满满覆盖，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泽。
他正目光紧惕地看着自己。
时蓁被他的眼睛震惊了一瞬，自己养的那条丑鱼浑身都丑，但是眼睛却和大海一样漂亮，如同蓝宝石般美好，就跟......就跟眼前的这只一样。
时蓁思绪纷飞，还没理清楚脑中乱绪，就见“自己”伸出了一只乌黑枯瘦的手，尖锐泛黄的指甲直直冲着人鱼的眼睛而去！
时蓁震惊得不能言语，这样下去，人鱼的眼睛一定会被挖走！慌忙中时蓁试图收手，然而没用。人鱼被挖走眼睛已经成为事实，这里恐怕是他的梦境，只是在重复当日的情景。
梦中的一切都按照原有的轨迹发展，时蓁费劲全身力气，用尽一切办法也没能让“自己”的指尖哪怕减慢一瞬。
人鱼的反抗就如同螳臂当车，蚍蜉撼树。瞬息之间，那双明亮的湛蓝色双眸就被“自己”捏在了掌心里。
梦境本该无所感觉，但是时蓁莫名感受到了掌心传来的温度。
那是......
这种感觉很糟糕。
时蓁皱眉，必须尽快将他唤醒才行！
然而时蓁却根本无法摆脱这具困住自己的身躯，这是梦境的主人任凭自己沉沦的缘故，是他自己不想逃离，是他自己的意志操纵着自己重新经历这些痛苦。
时蓁只得做个观戏人，陪他看完这一程。
突然，时蓁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这是人鱼的视角。
一道中年男性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能够看穿一切的人鱼目便长这样么？”时蓁确定这是个陌生的声音，不是老掌门也不是现任掌门。
过了一会儿，那男声又道，“这双人鱼目我拿走了，答应你的东西会在三日内送到。”说完，气息便消失了。
本以为折磨终于结束的时蓁却又听见老掌门说，“无心，你去将那人鱼的鳞片剥下，记住，哪些该剥，哪些该留，为师教过你，只有最坚硬的部分才是我们要的。”
耳边是白无心尊敬的回应，“是，师父。”
这个过程比起挖眼睛而言，确实有些长，时蓁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因为痛苦而剧烈抽搐扭动，但白无心的一双手如玄铁般将她固定在原地，无法移动分毫。
终于，一个时辰后，酷刑结束了。
时蓁只能实现很轻微的共感，因此她的神智还处于清醒状态。但真正承受这凌迟之痛的人鱼早已经痛晕过去。
白无心将所有鳞片呈上，“师父。”
白无涯满意抚须，复又想到什么唾骂几句，“这群***真不是好东西！若不是非他们不可......罢了，若是能够得到那样宝物，这人鱼鳞给他们也就罢了！他们的人呢？来了没有？”
白无心回，“已经到禁地了，要弟子现在传她下来吗？”
老掌门又骂了两句，“你直接拿上去给他们！为师现在不想见看那群出尔反尔的狡猾之辈。”
白无心：“是，师父。”
时蓁醒了。
她坐起身看向人鱼的方向，此刻的他神情狰狞痛苦。
时蓁赶紧大力摇晃想要唤醒对方，可是人鱼的意识却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他浑身扭动，想逃离施加在身上的痛楚，最后甚至连尾巴都开始剧烈抽搐起来。
“怎么办？”时蓁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陷入梦魇的人。
她没有办法，只好抱着人鱼，轻轻哼起记忆中一首不甚熟悉的曲子。
没想到，人鱼听了后竟然真的不再挣扎，连眉头也舒展开了。
只见他缓缓张开眼皮，露出漆黑的眼洞望着时蓁，面无表情道，“你在做什么。”
时蓁被面前的惊悚景象吓得跳了起来，“吓！”
站远点就没那么恐怖了，时蓁这才回道，“你做噩梦了，我想把你叫醒。”
人鱼听了沉默不语。这首曲子是他小时候母亲哼给他的，只有在刚到藏月山庄的头几年，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一个人跑到后山偷偷哼唱，他没想到时蓁竟然会知道......
时蓁没想瞒着，“我刚才被拖进你的梦里了。”
斩罗愣了愣，复又用冰冷的语气道，“你看见了多少？”
时蓁老老实实说道，“老掌门将你囚禁在此又夺走你的眼睛，现任掌门白无心动手取你鳞片。”
“仅此而已？”
“我想起来了，你的眼睛和鳞片似乎都被当做交易品交给了其他人。但我当时和你的视角一样，不知道对方都是谁。”
斩罗又道，“仅此而已？”
时蓁虽然疑惑，但还是老实点头。
斩罗有些暴躁，他突然冲着时蓁的方向扑了过来，防备不及的时蓁当即就被他压在了身下，人鱼露出尖牙，“你撒谎！前面的种种你没看见吗？！告诉我，你刚才是在撒谎！”
时蓁直面泰山压顶，直直喷出一口凌霄血。她一手掐着发疯人鱼的脖子，一个发力直接将两人的位置对调。天旋地转后，她坐在人鱼的腰上，一手按住对方胸膛，一手掐住对方命门。斩罗整个人被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虽然说过要救你，但我可以随时改变主意。如果你疯起来连我都咬的话，我可就不打算救你了哦。”时蓁语气虽然很友好，但是下手一点也不客气。当时蓁放开对方后，人鱼的脖子上显现了乌青的一圈痕迹。
“你应该咬断的是掌门和长老的脖子，杀死那些取走你眼睛、鳞片的人。”时蓁虽然在微笑，眼底却尽是薄凉。
谁知听了时蓁肺腑建议的斩罗不但没有无能狂怒，反而躺下笑了两声。
时蓁疑惑，“这有什么好笑的？”
斩罗是真的笑了，他嘴角甚至扬起了向上的幅度，“这才是我认识的你啊。”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时蓁耳里，“我的，大小姐。”
时蓁瞳孔放大，“大、小姐？你、你难道是......”
斩罗空洞地望着上空，“好久不见，大小姐。没想到你最无用的家仆到现在还活着吧？”
时蓁已经脑子一片空白，“你、你真是斩罗？”
斩罗嘲讽道，“承蒙大小姐还能记得奴的名字，奴真是感激涕零。”
时蓁有些不敢置信向前了两步，却引来斩罗厌恶地后撤。
时蓁想不通，当年突然消失不见的伙伴，经年后重逢为何会是这番场景。
“斩罗，六年前你为什么会突然消失？”时蓁最后问出了这些年来一直藏在心里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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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从前的昆仑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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