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仙尊

　　岺暙与山予二人沿河而下，岺暙应下山予邀约，向着清风城而去。两人途径汤州落脚，岺暙看着京城方向站立许久。

　　山予见岺暙如此，眼中隐去化不开的忧虑。

　　“我知哥哥有心事。”

　　被道破，岺暙大方承认：“我打算回皇城看看。”

　　山予垂下眸子，声音不辨喜怒，水声呼啸。

　　“哥哥你有事要办，我不应阻拦。只是这里灵气稀薄，使用术法过多，会反噬自身。恐你行动多有不便，无法成事。你且在汤州等我些时日，我同哥哥一同去皇城。”

　　“使用岐黄之术需要灵气？”

　　岺暙站在岸边堤坝，身后是一棵光秃秃的老梨树。他第一次听说灵气这等词汇，非常惊讶。

　　岺暙看向双腿带着不确定问道：“那日你渡我的青光就是灵气？是它让我一直维持这个如今这个状态？”

　　山予向着岺暙走近，光明正大的拉住岺暙修长白皙的手指，笑道：“正是。”

　　山予伸出指尖一点青光倾泻而出，两人指尖相触，青光流入岺暙指尖。

　　岺暙感受到身体传来一阵暖意，身体微怔。

　　山予放开岺暙的手，双手捂住岺暙的眼睛，笑嘻嘻道：“哥哥且闭眼，给你变一个戏法。”

　　岺暙摇头轻笑，应道：“好。”

　　山予倾身向前，嘴唇贴在遮挡岺暙双目的手背，轻浅一吻。

　　那颗老梨树随着散落的灵气钻入树干，快速抽出新芽，长大。结出花苞，最后开出一片白色天幕。

　　岺暙睁眼，便看到白色花瓣在风中簌簌飘落，转身抬头，那颗老梨树已是满树繁花。

　　“等我。”

　　岺暙回身，山予后退远离，身影逐渐消失在繁花中。

　　汤州是个好地方，沿河而建青砖楼房，河边是绿柳红花，欣欣向荣。街道用青石板铺就可供四辆马车并驾齐驱，两边店铺林立，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街道不停有人吆喝叫卖，还有人在街头杂耍引来一群人围观。

　　岺暙走在人群之中，因着人多，他步履缓慢。

　　突然，有人大喝道：“抓住前面那个小子。他是个小偷。”

　　几人拨开人群向前追。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脸上因着污泥脏兮兮，头发用麻绳绑着有些毛刺刺，头发缺少营养而干枯发黄。

　　少年听得这一声吼，便迅速向前冲去，却被人群中突然伸出的手一把抓住，他用力挣脱身体一个趔趄。

　　那叫抓小偷的中年人已经气喘吁吁地跑到他跟前，这少年灵机一动，眼珠子向四周转了一圈，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岺暙身上。

　　少年便三步跨作两步，一下子躲到岺暙身后道：“家兄，他们诬赖于我。”

　　那几人见此情况脚步一顿，因着岺暙身穿白衣气度不凡，带着斗笠不知是何身份，便不敢轻举妄动。

　　这少年见他们犹豫，便又大着胆子抓住岺暙的袖子晃了晃，那洁白的袖子上便出现一个黑乎乎的五指。

　　岺暙视线下移，看到那团黑色污迹，蹙起眉头。

　　岺暙站在人群中偏头看了一眼，那被偷了钱的中年汉子便拱了拱手道：“这位公子，方才这位小兄弟确实被我抓住个正着。您看？”

　　岺暙微微颔首带着歉意道：“小弟顽劣，几位勿怪。”说完便对那少年淡淡道：“还给人家。”

　　那少年不吭声，又向后缩了缩身子。

　　岺暙又缓声道：“你既还认我这个家兄，便去还给人家。”伸手欲摸那少年的头，又改成握拳背在身后。

　　少年一愣，有些不情愿地从短打里面掏出个钱袋子，直接扔到地上。

　　“小子，找打。”有人挽起袖子，向前一步。

　　岺暙挡在那少年身前，那少年瘦小的身影便被挡住。

　　那人也被人拉住“莫要惹事，我们走。”

　　为首那个掉了钱袋的中年汉子又对着岺暙拱拱手，便和几人转身离去。人群也跟着散开，议论声嗡嗡。

　　“那不是马老爷家里的小厮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什么小厮不认识，不知道咋个回事儿。”

　　“好些时间前我还听人说马老爷家打死人了。”

　　“......”

　　听着议论声，岺暙走出人群，来到一个僻静的街道拐角处。宁云归脚步有些拖沓的跟在后面，见着岺暙停步，便也停下。

　　岺暙将袖子挽起，冷淡道：“回去吧。”

　　宁云归道：“别在这里假惺惺装好人。”说完又跟着岺暙，他脚步一瘸一拐，似乎是被人打过，污泥下的脸颊也有一块红肿。

　　岺暙皱眉无奈，这少年让他想到山予。岺暙开口温和道：“你若想跟着我，日后便不能有今日那等作为。”

　　宁云归冷笑道：“谁要跟着你，多管闲事。”说完却继续跟在岺暙身后。

　　岺暙已明白这人别扭性子，便装作没听见这话。他淡淡问道：“脚不疼了？前面有一处医馆先去看看。”

　　宁云归嘴硬道：“不疼。”

　　这汤州里头有好几家医馆，其中最为出名的“杏林春”，里头坐堂的都是头发花白的老大夫，这几位老大夫里有一位曾经还在宫里当差做过御医，现在因着儿子接班，便回了老家。

　　杏林春大堂里头人很多，一个个排着队等着抓药，也有人正伸着舌头由着大夫瞧病，还有人一边絮叨：“大夫您先看看我家孩子。”

　　岺暙走到这医馆门前，听见街道上有官兵呵斥声，还有人急匆匆离开的脚步。他带着宁云归进到医馆大堂。

　　旁边传来几人交谈之声。

　　“前些日子撤下去的通缉令今日又给贴上去了。”

　　“可不是，我也看见了。”

　　“我还听说，之前抓回去的国师和那个黑衣郎君是妖术变化，一碗茶泼下去，两人就变成一摊黑水。”

　　“咦，什么妖法这般厉害，张大嘴，你莫不是发癔症。”

　　“哎哎，这是真的。前两日，我还在河岸看到老梨树开花，大冬天的，老梨树怎会开花？”

　　“我也看到了，不信你今日去看，花还没谢哩！”

　　听到画中二人后续，岺暙唇角轻勾。

　　见着岺暙轻笑，宁云归伸手扯岺暙袖子，岺暙立刻将袖子背到身后避开。

　　宁云归撇撇嘴：“你可知那黑衣郎君是谁？”

　　岺暙摇头轻笑不语。

　　宁云归只觉岺暙定是知道什么，却不愿回答，他心生恼意，便开口道：“大夫在哪儿，我要死了，再不来大夫我就要死了。”

　　听到这话，立刻有一个童子前来，他脸色有些急，开口便道：“你这人怎的乱说？这不是好好的吗？”

　　见着这童子，宁云归便歪着身子，一手捂着脸说道：“你若再不叫大夫来，我便喊杏林春医死人了。”

　　那童子十分生气，指着他脸涨得通红却说不出话。岺暙见他这混不吝的模样，开口便道：“莫要难为人家，你且好好等着。”

　　宁云归心中恼恨，如今岺暙又在人前训斥，出口便反唇相讥道：“少在这里装好人，正常人谁会戴着个斗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小心我在这里嚷出来。”

　　岺暙皱眉，转头不理会，对童子道：“你且忙你的，这边不用管。”

　　那童子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回头往内堂去。

　　见着岺暙不为所动这幅作态，宁云归又急又气，眼珠子一转便蹲下身子，抱着肚子哎哟哎哟叫唤起来。

　　这回便立即有人七手八脚把他扶到一位大夫面前，那童子也站在一边，脸色十分难看。

　　大夫鹤发童颜，一手搭在宁云归脉搏之上，另一手扶着胡须，眼睛微眯。抚着胡须的手突然一顿，脸上红晕也褪去三分。

　　大夫叫人打水给宁云归洗脸，看着那红肿的伤口，又去检查那肿成馒头的脚踝，叫人拿来药酒去揉搓。那童子心有不愿的来回搓过宁云归的伤处，半晌过后却不见效果。

　　大夫反复把脉几回，他啧啧称奇道：“这位小兄弟，与我到后堂来。”

　　宁云归带着些得意地看了岺暙一眼，两人便被带进后堂里面。

　　那大夫叫身边的童子去请当过御医的华大夫，见华大夫前来这边，便用手挡着小声说了几句，华大夫一边点头，一边去铜盆里面洗手。

　　华大夫见着躺在病榻的宁云归，开口安抚：“小友莫要紧张，你且放松。”

　　宁云归觉得莫名其妙，他一点都不紧张，见着这老儿和善便没出言反击。

　　华大夫又去给宁云归把脉，左右手都换了几回，他脸色凝重。之后又伸手去宁云归的脖子上摸了摸，只觉得触手有些冰凉，他手忙缩回来出言问岺暙：“这位小友是公子何人？”

　　宁云归抢在岺暙话前答道：“他是我家兄，你有事儿快说，有屁快放，别磨磨蹭蹭。”

　　华大夫看了宁云归一眼，便叫岺暙到屋里，沉声道：“公子，你这弟弟怕是身体有些问题。”

　　“令弟看着倒是好的，但是摸着却无脉搏。我知有些人生来脉象虚弱，但是......微弱却不是没有。”

　　岺暙讶异，只好开口道：“大夫勿怪，家弟顽劣。此病可有医治？”

　　华大夫皱眉许久，摇头道：“令弟能吃能睡，想来应是无大碍。养养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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