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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春草木深
手指弯曲插在刘飓的腰带里,真是丢脸丢大发了,顾简低着头紧紧皱着眉,又咬咬牙,随后机械地看了一下手,又抬头看向他的脸。
刘飓直直地站着,双眸微垂,表情依然淡漠,只淡淡一句:“当心脚下。”声音沉冷,如秋风略过耳畔。
身后的春桃忙从另一旁绕过,扶着顾简,顾简蹭一下将手抽出来,没有说话便径直走了。
刘飓轻抬眼皮看了一下顾简急步离开的背影也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顾简边走边皱着眉心长吁着气,心里懊恼:他又不是自己上司陆琛,而自己现在却是侯府嫡女沈清芷,看见他一个奴仆有什么可紧张的。
顾简醍醐灌顶,对呀!即使他是陆琛前世,那现在他不过是自己府上的一个奴仆,这不是风水轮流转吗,可以报仇了呀!
顾简灵机而笑,回头看了看刘飓远去的身影。
回到清芷阁,春杏给顾简准备好了洁手的水。
“女郎君,先歇中觉吧,刚才丽娘过来说点心还有半个时辰就做好了,等一会儿醒来正好可以吃?”
“那两根参放到哪里了?”春桃问。
“一根拿去庖厨了让他们给女郎君炖汤,另一根放在隔间的藤笥了。”
“哼!”春桃对世子拿来的东西也嗤之以鼻。
洗完手,春桃服侍顾简换了薄如蝉翼的纱衣躺在睡榻上,又给顾简捏了捏胳膊腿。
不一会儿顾简迷糊着了,再醒来时已经一个时辰后。
一股淡淡的奶香飘入鼻间,早晨吃了饭还没吃东西,这个朝代的人只吃两顿饭,中午幸好可以吃点点心。
像是牛奶做的小饼干,没有二十一世纪多种香精的浓烈香味,只有淡淡的奶香,咬一口却也是酥酥的,微甜,很适合顾简的口味。
顾简把饼干分给春桃和春杏一起吃,春桃道:“女郎君吃完我们再吃。”
“没关系,一起吃,今后没有外人在不用这么守规矩。”
姐妹两面面相觑,顾简又唤两人一声,二春姐妹才放下规矩三人一起坐在桌案处品尝着下午茶。
吃完点心顾简才想起来顾清璃说的要自己学习那篇《凤求凰》,她倒是在高中的时候读过这篇赋,只是多年后,里边的内容已经记不太清了。
于是她在书架上的古籍里翻找,好一会儿终于在乐府诗集中翻到了。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兮凤兮归故乡……’
顾简正读着,突然外面尖尖一声:“哎呀!甩我一身泥。”
“对不起小女郎君,奴婢没看到小女郎君走过来。”
顾简起身走到门口,春桃春杏让开路,“怎么了?”
粗使奴婢拿着一个铁铲木讷讷地站在那里,“奴婢给这个刚浇过水的花池修修边沿,没看见小女郎君过来,不小心甩了她身上一点泥。”
“我刚换的衣裳,打算一会儿和阿父、阿姊一起吃晚饭呢,你就给我弄脏了!”沈清兰皱着柳叶眉低头看着自己的裙边。
“无碍的,几个泥点而已,一家人吃个饭,不用如此讲究。进来吧。”
沈清兰白眼一番,女使抿了抿嘴。
“阿姊,你今日可大好了吗?”
“大好了。”顾简坐回桌案边,“坐吧。”
沈清兰坐下,看到桌上的的诗集,眼珠子一钝:“阿姊还记得要读这篇诗。”
“上午时遇到清璃公子,他让我回来记得读熟,所以要看一看。”
“喔,呵呵……”沈清兰指尖轻轻一缩,眨眼笑了笑。“这个我倒是背熟了。”
“是吗?那我便考考你怎么样?”
春杏给沈清兰端过一碗茶,沈清兰很自信地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阿姊考便是。”
“那你且背来!”
~
正院西耳房的食宴斋内,婢女们已经张罗着摆饭,姨娘吴氏站在一张大大的方形的矮食案处指点着,“把这个花瓶放到中间;这些果子放两个盘子里,一边放一个;白茧糖(油炸点心)也一边放一盘……”
主菜未上,点心、水果、干果放了半个食案。
吴姨娘满意地点点头,抬手捋了捋鬓角,转身往花园去了。
刘飓从花园过来,迎面遇上了吴姨娘,于是他调转了方向,从林子那边走了。
吴姨娘远远看着刘飓咧嘴一笑,身姿摇曳连连叹息,内心独白:这等样貌这等身姿,可惜没什么本事,只能做个奴仆,还是个闷葫芦,见了主子只知道躲,也不知道请个安!
扭捏着步子突然也被石子绊了一下,“哎呦,吓死我了!”
身后的奴婢鹃儿忙扶着,“姨娘当心。”
“这些石子路总是这样,我说改成大一点的青石板,侯爷非说阿芷喜欢鹅卵石路,也不知道这鹅卵石有什么好。”
一路呲牙咧嘴,嘟嘟囔囔来到清芷阁附近,立马又换了嘴脸,自己抚了一下脸颊两侧,嘴角一弯走近了清芷阁的小院。
春桃在屋内就看到了迤逦而来的吴姨娘,“吴姨娘来了。”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了门口,“阿芷今日可大好了?”
话落,她看到了桌案处的沈清芷和沈清兰二人。
“是,姨娘,阿芷今日已经好多了。”
顾简一看到这个吴姨娘便感觉全身像过敏了一般刺痒,但她还是礼貌性地站起身向其颔首行礼。
“阿娘,饭食可都准备好了?”沈清兰依然坐在方凳上问吴姨娘。
“准备好了,只等你们姐妹过去了。”
“那我们便过去吧。”沈清兰道。
春杏跟着顾简去了,春桃留下为晚上就寝准备着。
来到食宴斋,侯爷沈光已经负手站在门口,看到沈清芷走来下了台阶迎上前:“芷儿,午时可睡了一会儿吗?”
“睡了!”
身后的沈清兰不明显地撇撇嘴。
“走吧走吧,进屋!”
父女俩先一步进屋,后边的沈清兰冲着吴姨娘努嘴,吴姨娘轻轻拧了一下沈清兰的胳膊,二人跟着进了屋。
方形食案,一人坐一边,姐妹两面对面。
庖厨的人把菜放到食盒里一一拿到食宴斋,春杏和吴姨娘、沈清兰身边的婢女布菜,煎烤蒸炖、鱼肉烫菜样样俱全,
顾简感叹,大户人家在哪个朝代都是一样丰衣足食,这么一桌子美食,有的自己都没吃过。
沈光一直给顾简夹菜:“芷儿啊,你近日可得多补补身体,阿父平常忙,总顾不得你,你可要把自己照顾好了。”
顾简展颜笑着向沈光道:“阿父莫言担心阿芷,阿芷定会照顾好自己的,阿父平时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莫要让阿芷担心。”
哄别人开心的本事,顾简最在行了,面对在这世这个真心关心自己的好老爸,顾简也毫不吝啬哄他开心些。
沈光夹菜的手一顿,老泪纵横:“芷儿经历过劫难一下长大了,为父甚是欣慰。”
顾简也为其夹菜,“阿父莫要伤怀,今后阿芷会好好孝敬你。”
“好好好!”
沈清兰看着人家父女情深,径自大口大口吃着点心,“这个白茧糖今日怎么齁甜。”
吴姨娘知道自己宝贝女儿的不忿,忙也给其夹菜:“兰儿,你少吃两口就不齁了,吃菜吃菜啊!”
顾简看出沈清兰的别扭,于是也伸长胳膊给其夹克一块肉,“阿兰,吃肉。”
沈清兰这才平复了一点不忿的情绪。
一家人也算完完美美吃了一顿饭,回到院子里天色还很亮,顾简看到美食,忍不住吃了好多,需要遛遛食。
“春杏,你回去吃饭吧,我自己转转。”
“不行,女郎君落了一回水,把我都给悔死了,我可不能再丢下女郎君自己走了。”
“我哪里就笨到总落水呢,天还这么亮,我也不往池边去了,只在那片林子里走走,你换春桃去林子里找我。”
“那好吧,那女郎君可不要去池子边上。我让春桃赶紧来。 ”
“嗯。”
春杏忙忙跑了,顾简自己溜达着往那片薄林中去。
林子里的树大多都是男人的胳膊粗,顾简不认识是什么品种,前世在北方也没见过。
林间熠熠的斜辉透过树叶洒进来,温柔地“抚摸”着顾简的鹅蛋脸,瓷白的脸庞加上柔和的暖光更像是一块糯润的脂玉。
顾简抬头闭着眼感受着那丝丝的暖意带给自己梦幻般的感觉,心想:会不会这一束光把自己再带回二十一世纪去。
闭眼转了一圈差点摔倒……睁开眼时又被眼前的人吓得打了一个趔趄。
“你怎么突然站在这里?”
刘飓仿佛是笑了一下,又仿佛是没笑:“我不是突然站在这里,是女郎君闭着眼没看到我而已。”
说完他走向另一边侧对着顾简开始扎马步。
顾简语塞。
长的一样的人难道性格也一样吗?说话这么冷冰冰的,你可是个奴仆。
“你叫无名?”
“……侯爷这样叫。”他扎着马步闭着眼。
“你是哪里人?”
“忘了。”
“你也受过伤?”
“嗯。”
“……你负责院子里的杂务是吧?”
“对。”
“那明日帮我去修剪一下露台前的植被。”
“……”
“听到了吗?”
“……嗯。”
“……”
“……”
二人无言,突然一阵马鸣声。
有马?可不么,侯爷武将,在自己府上养几匹马太正常不过。
上一世顾简被客户邀请过去骑马,后来便喜欢上了这一项娱乐项目,只是城市中的马场很贵,顾简不舍得经常去。这世自家养了马,倒是方便了很多,日后倒可以骑马肆意去玩耍了。
踏踏踏:“女郎君。”春桃边跑边喊。
“别跑,我又丢不了,你急成这个样子。”
春桃停下来,喘着粗气,“怎么……能不急呢……”
“好了好了,先别说话,歇歇。”顾简捋了捋春桃的后背。
半晌后,春桃平息气息。顾简笑了笑:“走吧转一转回去。”
“嗯。”
走了两步,顾简又回头看向扎马步的人:“你吃过早饭过去。”
“……嗯”
这边厢,沈清兰跟着吴姨娘回了卧房,一进门便一屁股坐在了吴姨娘的睡榻上,一脸愤愤之色道:“哼,沈清芷一醒来,看阿父那样子,好像他只有那沈清芷一个女儿。”
吴姨娘急忙上前捂上了沈清兰的嘴:“要死了,要死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嚷嚷。”
沈清兰翻着眼皮瞪了一眼吴姨娘,把头摆到一边,又“哼”了一声。
吴姨娘转眄一笑:“兰儿!你不要总是这样明着使脸色,让你阿父看到了又说我不好好教你,专会无事生非,挑拨你姊妹间的情谊。”
沈清兰白眼翻着吴姨娘道:“阿娘只会想着怎么讨好阿父,你的女儿受了委屈也不知道心疼。”
吴姨娘怔住,紧接着委屈巴巴,颤抖了一下嘴角道:“天地良心!你娘我讨好你阿父还不是为了能顺利做个继室夫人,今后让你的日子好过些么。你如今也该说亲嫁人了,你娘我不当上这个继室夫人,你就一直是个庶女……你想嫁个体面的郎婿,谁又肯要你?你竟然不理解为娘的苦心……”说着豆大的两滴泪划过面颊,也一屁股坐在沈清兰旁边,呜呜咽咽啜泣起来。
沈清兰皱着眉看了一眼吴姨娘,“啧”了一声道:“怎么又哭了?”说完自己腾地一下站起来走出了吴姨娘的屋子。
吴姨娘停止了抽泣,撇撇嘴嗫嚅一声:“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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