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鸾

　　那天晚上，我又一次从梦魇中惊醒，却恍然察觉出几分不对。

　　我已经有段日子没做过噩梦了，可今日在长乐宫呆得久一些，晚上就思绪混乱，以致梦魇。

　　次日，沈徽之封了长乐宫，侍卫在长乐宫中细细查找，每个宫人都被严查审问。

　　终于在窗棂下那片开得正好的美人焦下面，挖出了大量的牵思草药包。

　　还在负责宋尔鸾晚膳的那个小宫女衣袖中，被搜出来半包牵思草粉末。

　　陈太医说，这种草闻之多思，食之痛苦。若长期使用，会精神崩溃，失心成疯。

　　那个小宫女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哭着说，陈将军从前救过她兄长的命，他妹妹的请求，她没法拒绝啊。

　　她哭得真情实意，可我知道沈徽之向来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长乐宫少了半数的宫人，毓秀宫所有宫人都被拉走。

　　那日的午门，血流成河，但凡参与进这件事的人，全被处死。

　　幕后的陈雪筠也被赐下一杯鸩酒。

　　在喝下鸩酒之前，陈雪筠疯了一样，全无从前的冷静，她大喊道：“沈徽之是什么狗皇帝？他从前同兄长许诺说要一统天下的！”

　　“而他如今耽于情爱，比先帝都不如！”

　　一旁的小太监吓得不行，连忙去捂她的嘴，却被狠狠咬了一口。

　　她嘴角带血，疯癫地笑喊着，“明明攻下南陵后就可径直打入北赤，他到底为什么拖延至今！”

　　她声嘶力歇，却也很快就被灌下毒酒，没了声息。

　　*

　　纵使整个太医院齐齐守着长乐宫，每日补身子的药膳流水般端进去，可宋尔鸾还是一天天虚弱下来。

　　她还是没能等到这一年宫宴敬酒时。

　　已至冬月，琼宇间都带了几丝寒意。那天很冷，可她的精神却不错，早早就遣了人来唤我。

　　我到时，宋尔鸾穿着一身绯红的骑装，青丝只用简单的丝带束起，作男子打扮，整个人洋溢着满满的朝气。

　　她歪头望我，笑得能看见两个浅浅的梨涡，脆生生带点媚的声音响起，“姐姐，要骑马吗？”

　　我含着泪意，应了声，“好”。

　　可到了马场之上，她却只摸了摸小白马的头，小白马低下头亲昵地在她手上蹭来蹭去。

　　她看它的目光放空，整个人神情涣散，许久才长叹一声，“算了。”

　　当天晚上，她就不大好了。

　　她半倚着床侧，将小玉昭放进沈徽之的怀里。

　　随后，她仰起头，伸出手勾住了他的小指头，那双比桃花更美的眸子弯起来，湿润却流露出稀碎温暖的光。

　　她轻声细语，又好似小心翼翼地问道：“徽之哥哥，以后，可以别把小玉昭，送到外面去吗……”

　　沈徽之直直地看着她的模样，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他颤着声音说，“好。”

　　宋尔鸾松了一口气，看着眼眶通红的沈徽之，她哽咽地笑了起来，好似用尽全力说了句，“其实，我从来都没后悔遇见你。”

　　沈徽之俯下身，将小玉昭放在她的身旁，随即俯下身轻轻吻了下宋尔鸾的额头。

　　她那双好看的眸子顺势闭上，再也没睁开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