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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上无仙
晌午过后,天空飘下一阵小雨,虽春末夏初,但难免有些闷热。
止川行在宗门处理事务难以脱身,步天星则忙于教习,只有夏霁初又开始碌碌无为。
坐在渡仙桥上,俯瞰整个封洛山。五座山峰隐没在烟雨中,雨幕浇着山上的青绿,仙境袅袅。
夏霁初挠头,实在不知从何处下手,第一次吃瓜吃得心痒难挠。
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根糖葫芦,这是扶横仙人在山下给夏霁初带回来的。一口咬下去酸酸甜甜,糖衣脆响弹牙。
“喵~”
一只三花猫蹲在桥下,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被打湿的毛发。忽的,又抬起后腿用力掏了掏耳朵。
“唉,小没良心。”夏霁初认出这只三花猫,“这回没鱼了,糖葫芦要不要?”
三花猫乖巧端坐着,一条毛色程亮的尾巴缓缓从尾尖围绕四肢,最后绕成一个端正的圆,尾巴尖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拍打地面。
“喵~”
夏霁初把糖葫芦扔给它。
三花猫在夏霁初满怀期待的眼神中试探性走近,低头嗅了嗅,随后优雅地开始埋屎。
夏霁初:“……”
你喜欢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就是一坨翔,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雨稀稀疏疏穿过万重青山,飘洒在澄澈的糖衣上愈发厚重。
雨声开始“噼里啪啦”地敲锣打鼓——
最先响起的是后山竹林连片的雨打声,后是渡仙桥下七色锦鲤的跃水甩尾声,最后是外面弟子慌忙择路的惊呼声。
雨越下越大,打在人身上宛如藤条鞭肉。
夏霁初虽有法器护体,但感官和常人无异,该疼的还是会疼。
夏霁初双手抱头,撒腿就跑,身上的灵宝饰器叮当作响。
想起还有只欠揍的猫,忽地转身,只见三花猫一跃跳上渡仙桥。毛发被打湿耷拉下来,倒是显得瘦了一圈。
三花猫盯着疯狂蹦跶的七色锦鲤,眼里放光,倒刺的舌头舔了舔嘴角。
“喵呜~~~”
夏霁初:“……”
我知道你饿,但你先别饿。下完雨,我再给你捉吧。
三花猫骂骂咧咧地蹲在桥上,蓦地起身弓腰拉背,尾巴冲天竖起,往前一跳,动作之快连条猫毛都没留下。
夏霁初瞳孔骤缩,一脚踏上桥身,凌风扑至阑干,俯身一捉,幸好捉住三花猫的后脖颈。
一人一猫就这样半挂在渡仙桥上。
夏霁初松了口气,一手撑着勾阑,一手提着三花猫,小心翼翼地着力起身。
陡然,一脚踩下身后的小水滩,脚底打滑。
一人一猫飞了出去,“噗通”一声掉进湖里。
雨洗桥面,水波微荡。桥上无仙,水下有桥。
这是春末的第一场大雨,淹没了渡仙桥,漫至浮生庭。
***
夏霁初眉头紧锁,脸色苍白,她感觉自己像是溺水般喘不过气,湿润的湖水拂过脸颊,最后停留在唇边。
她是要死了吗?为何胸口被压得生疼?
夏霁初猛地吸气,骤然睁开双眼,对上一双如珠蛟般漂亮的眼睛。
三花猫坐在夏霁初胸膛,歪了歪头,凑过去舔了舔她的唇角。
夏霁初:“……”
我救你,你却想一屁股坐死我。
发丝飘动,裙袍微扬。
有风!
这是哪?
夏霁初抬眸,环绕四处,只有一面石壁通体闪着耀眼神光。
夏霁初数了数,一共有七种颜色,每种颜色的变换速度各不相同、甚至毫无规律可言。
点燃火折子,才勉强看清四周的情况。除了会发光的石壁,空无一物,脚下每走一步,都会发出空洞的回声,在死寂的黑暗中显得格外诡异。
夏霁初不敢继续走,她总觉得这个地方更像一个张开口的囚笼,只要往里钻,便会被困死。
她明明是跳下湖,为何却来到这里?
莫非这是在湖下?
可湖水每年都有涨潮和落潮,今年也不意外,若是在枯水期甚至还得施法降水,才能保住湖里的锦鲤。所以要是真的在湖下,师兄怎么可能不知道?
要是不在湖下,又会是在哪?自己又是怎么来到这的?
夏霁初正想着,三花猫却来到她脚边蹭蹭,不知危险地随意走动。
“别乱跑……”
话到嘴边,戛然而止。
“轰隆——”一阵震动不知从何处传来,带动整个地面抖动。
夏霁初一把抄起三花猫护在怀里,她有师尊给的护身法宝,可保性命无虞。
黑暗处缓缓出现一面墙,是从里面平移出来的。
但石壁离墙太远,光源无法照射清楚。
夏霁初只能凭感觉感知,指尖触碰凹凸不平的纹理,沿着纹路游走。
这面墙很大,这些纹理像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铺满,相互纵横交错。
或许最后织成一张图案,或许它本身就是如此。
夏霁初摇头,她不清楚,因为她看不见。
低头看着手上忽明忽暗的火折子,夏霁初眉间一压。
夏霁初摆动火折子,火折子离墙愈近,她脸色愈凝重。
火折子的光就算再微弱都是光,为何会一点也照不到墙上?
莫非这墙会吸光?
怀里的猫开始乱窜,甚至朝夏霁初哈气。
夏霁初无奈,只好先把它收进乾坤袋。
火光摇摆,忽灭。
利器削断发梢,横穿颈上法宝,直插铜墙。
“嘀嗒——”一声。
“嘀嗒——”两声。
接连两声,分别是法宝破碎掉落地上、利器撞击铜门掉于地上。
师尊送的护身法宝碎了?!
夏霁初倒吸一口气,猛地回头。
石壁忽灭,顿时无光。
有人要杀她!!!
有人躲在黑暗里!
夏霁初不知道要杀她的人在哪,她只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但有人在旁虎视眈眈,要至她于死地。
是谁?
夏霁初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不会是误打误撞找到那个女人的所在地吧?
如果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吃瓜,这个瓜也不是非吃不可的。
俗话说得好,识时务为俊杰,还是苟命要紧。
“你放我离去,我保证不会将此事告知旁人。”夏霁初朝着虚空高喊。
师尊和师兄不是旁人,所以可以告诉。
夏霁初举起四指发誓:“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老天爷,您可看清楚喔,我举的是四指不是三指。
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无人回应。
阴暗中有人盯着你,他也许在远处,也许就在身后、在耳边……
野兽盯着猎物,只需找到喉结,便能一击致命。
即使有扶横真人的荧惑天境灵力护体,夏霁初也不敢松懈,她只能祈求师兄快点找到她。
要是暗处的人耐心等她身上的灵气耗光,到时夏霁初只有死路一条。
别原结局还没改变,自己先躺这了。
在黑暗中度过的时间像一条勒住脖子的绳索,时间越久、绳索就越紧,直至窒息死亡。
夏霁初手心出汗,呼吸节奏逐渐紊乱。
靠着铜墙滑落、跌倒在地上,崎岖不平的图文刮得后背生疼……
颤抖的手艰难打着火折子,不过眨眼间,火折子熄灭了。
没流动的气体,她就会死在这。
“踢踏、踢踏。”
是脚步声——
果然这里有第二个人。
***
檀香馥郁,沁人心扉,月满花香,西楼沐光。
夏霁初再次醒来时,已过三日。
“我真的没事?”夏霁初一手托腮,一手给步天星把脉。
步天星拉长调子,无可奈何地说:“对,没事——我都检查二十五回了。”
夏霁初极度质疑这个结果。
发现这么大的事,就这样被放回来的?不下点药,不种个蛊以作要挟?
就不怕她把这事说出去?
虽然她早就告诉了止川行和步天星。
“好了,别多想。”止川行五指轻握白玉琉璃碗,以灵力温养药茶,“先把这个喝了,可以滋养神魂。”
“哦。”夏霁初乖乖点头,举起药茶一口闷。
止川行替夏霁初擦了擦嘴角,温声道:“不会有下次了。”
夏霁初:“?”
“不会让你再受伤了。”
夏霁初朝止川行笑了笑,“大师兄,二师兄不也说了我没事吗?再说了,日后我也要自己闯荡江湖,你更不可能时时刻刻看着我……”
“为何不能?”止川行沉声打断,眸色坚定。
夏霁初一愣,对上止川行的眼睛忽然发憷,声音有些哆嗦:“不是,我我,我……”
夏霁初只是想宽慰止川行,毕竟是自己闯祸了,哪有反倒让师兄愧疚的说法。而且她说的也没错,她也要独立成长,不可能一辈子依靠止川行。
虽然现在夏霁初已经依赖止川行和步天星成习惯了。
“为何不能?”止川行重复道。
“啊?”夏霁初没想到止川对这个问题如此执着。在止川行的注视下,夏霁初紧张得不知如何说话,不自觉地双手攥住衣角。
“回禀师兄,庭内的空地已经做好翻土、除草、播种以及施肥的步骤,请两位师兄检验。”门外有弟子敲门,朗声道。
夏霁初立刻捉住及时雨,扯开话题:“师兄,庭里还要其他人?”
止川行对夏霁初一向有问必答,他把蜜饯递于夏霁初嘴边。
夏霁初下意识想要伸手接过。
止川行的手往隔空一摆,拒绝夏霁初动手,继而又放在夏霁初嘴边。直到夏霁初低头一口咬住他手中的蜜饯,他语气才稍微轻快起来。
“他们都是考答不及格的弟子,种地是他们的惩罚。”
夏霁初把目光投向步天星。
步天星耸了耸肩,理所当然地说:“难道你指望修仙界第一天才剑修,放下手里的剑,扛着锄头去种地吗?”
好吧,夏霁初确实也接受不了仙风道骨的止川行,拿着锄头当剑使的场景。
止川行为了让夏霁初好好休息,对卧室施法禁音,外面的声音传不进来。
一推开门,夏霁初便看到几十号人把庭院挤得满满当当,各忙个的活。
“行了,你们都获得重修资格了,下次重修再不过,便收拾东西滚回家。”步天星慵懒地靠在门框,声音懒懒散散。
但他的话在众弟子耳中,却堪比再生父母。
众弟子纷纷恭敬行礼离去。
“嗯?”夏霁初瞥见躺在墙脚懒洋洋晒太阳的三花猫,和平日调皮活泼完全不一样,奇道:“怎么有点无求无欲的样子?”
止川行缓缓开口:“动物绝育后大多如此。”
夏霁初:“?”
步天星抢答:“我理论指导,师兄实践操刀。”
夏霁初:“……”
“若是日后,它长出灵智该如何办?”
动物没长出灵智,绝育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但封洛山灵气充沛,动物忽然顿悟长出灵智也是常有的事。
要是三花猫日后长出灵智,能和人一样思考,那……
“应该……”止川行沉默了半晌,“还能长出来。”
夏霁初“……”
这个“长”,应该不是长灵智的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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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花猫是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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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桥上无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