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寞莉

　　新的一天，云岫拉开便利店的大门，照常开始一天的工作。

　　她渐渐熟悉在便利店的工作内容，开始警惕对待不好应对的事情。

　　这天，有个大叔突然找上门，看着气势汹汹，见到坐班的是云岫后又收了气焰，“小姑娘，你爸在不在店里？”

　　“我爸？”云岫被这称呼搞得愣了下，“谁啊。”

　　“你不是他女儿是吧，就是昨天十点在这收银的那个。”

　　“……哦，他是老板。”

　　“行，叫你老板出来下。”

　　“老板白天不在。”云岫看这找茬的架势，心里警铃大作，“他晚上八点半会过来换班，你等他来店里了再来吧。”

　　大叔听了皮笑肉不笑，“是吗，你老板卖假烟你知道吗？现在躲着不出来有什么用？”

　　“什么？”

　　从没意料到的方向打得云岫措手不及，“我不知道。”

　　云岫心下一乱，"他真不在，便利店这么小他也没地方躲啊……你晚上再来问吧，或者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问下？”

　　大叔啧了声，眼神上上下下扫过烟柜，“他昨天是从柜台底下拿的货，不是烟柜，你拿包烟柜里的给我比对下。”

　　云岫按照大叔的要求拿了包烟递过去，目光紧紧盯着那包烟，心想该不会又是骗局吧，这人该不会拿了烟就跑了吧。

　　大叔闻了闻烟，还了回去，“柜台底下的也给看看。”

　　云岫瞄了眼柜台，“里面没东西。”

　　大叔不信，弯下身子探头进来，云岫皱了皱眉，让开地方，让他四处搜查。

　　柜台底下确实空空如也。

　　搜寻无果，大叔盯着云岫，“我看你挺文静一姑娘，没想到胆子也挺大，卖假货也面不改色。”

　　云岫被说得脸色一白，“我没有卖假货……”

　　她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叔里里外外把便利店看了个遍，最后留下一句警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晚上保准过来，跟你老板说，这事必须有个交代。”

　　云岫看大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惊魂未定。

　　老板的电话在这时响起，云袖抓到救命稻草般急忙接了，脱口而出，“有顾客刚刚找过来，说你卖假烟。”

　　“嗯，我从监控看到了。”

　　老板了然交代，“这事你不用管，问你你就说不知道。”

　　云岫心里一愣，见老板这不解释的默认态度，一时无语凝噎。

　　看来是真的卖假烟了。

　　“我这边还有事，你放聪明点就行，再有类似的事拖一会，不要让他们打我电话。”

　　说完，老板挂了。

　　云岫心里骤然升起愤怒，带着点不解，她试图消化这件事，照旧上货，打扫，收银。

　　半小时后，心里那点不舒服还是没有消下去，她噼里啪啦打下一行字。

　　【那我经手给出去的是假烟吗？】

　　老板隔了半小时回复，“烟柜里的不是，这不关你事，别问了。”

　　云岫心里的愧疚消了点，起码她是清白的，她没有当帮凶。

　　这天外送的订单很多，老板被撞破卖假烟的事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照旧给云岫发外送的订单，吩咐她办事。

　　送水，送烟，送米送厨房调料。

　　有一单需要外送几箱啤酒饮料，云岫去隔壁水果店找店员借了推车，呼哧呼哧搬上搬下，顶着烈日跨越大半个小区。

　　她不断重复这个过程，忙得莫名其妙，回便利店的路上买了两个馒头当中饭。

　　来回跑得满头大汗，心里那点不解还是没有消下去。

　　她到底出社会还不久，对很多情况都没有应对经验。

　　吃馒头时还是觉得委屈，觉得这份工作这比她在餐馆清桌子记账单还复杂多了。

　　可都已经干了大半个月，现在走了工资不知道能拿多少，房租和每日的伙食也负担不起。

　　云岫这样想着，咽下最后一口馒头，舒出一口气，再忍忍吧。

　　下午两点时来了一批货，云岫一件一件改库存入库，做完这些，手机来了条消息，1105的男人问她能不能送一包烟一个打火机上来。

　　云岫回了句ok。

　　电梯升到3楼，1105发来了两条信息，一条是某电影的选座截图，一条是文字。

　　【你觉得怎么样？】

　　云岫看了眼，猜想对方应该是发错了，她把东西挂在门口上，犹豫了下要不要敲门，可刚挂完，门就开了。

　　男人光着上半身，一种很奇怪的压迫感袭来。云岫能感觉到男人在看她，她没抬头，说了句东西在门把手上转身快步走了。

　　到楼下的时候男人把买槟榔的钱发了过来，云岫回到店里才点开。

　　刚一点开，男人的信息又发来了。

　　【怎么不说话了】

　　【不去吗？】

　　云岫反应了一会，之前那条消息居然真的是对她发的？

　　喉头一口气提上来，云岫打下几个字，想想在这座城市的处境，最后还是没回复。

　　男人发完这句话后就没动静了。

　　云岫原以为这事就过去了，没想到傍晚，男人再次发来消息。

　　【店里有套的吧？可以送上来吗？】

　　还没等云岫反应过来，下一句又来了。

　　【你觉得哪一种比较好啊，你用过哪个。】

　　后一句话完全出乎云岫的预料，她瞧着那行字，想着今天的经历，觉得太好笑了。

　　云岫拉黑了这人。

　　天色渐暗，大妈们开始试音广播，时不时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外头正式开始响起广场舞时，江姐打着蒲扇来了，她把怀里揣着的水果往柜台上放，“云岫，今天我去进货了，你尝尝这个品种的嘎啦果好不好吃。”

　　“诶，谢谢姐。”

　　云岫把攒着的不要的瓶子给江姐，其实江姐一家都不缺钱的，但她妈妈特别爱攒空瓶子卖钱，于是云岫也帮忙攒，顺手的事。

　　“对了，我听说上午有人来这找茬？”

　　云岫有时真好奇附近的商户的情报网从何而来，“是啊，说是老板卖假烟。”

　　江姐思索了会，“那你让他去处理吧，别掺和进去了。”

　　云岫点点头。

　　江姐仔细打量云岫的表情，“怎么感觉你脸色不好，有心事？”

　　“没呢。”云岫抬起眼皮，“就是累了。”

　　江姐没待多久说便利店太热她回店里吹空调了，云岫笑笑，她都要习惯这蒸笼一样的地方了。

　　从中午到现在只吃了两个馒头，云岫买了把店里的水果刀，切了块苹果吃。

　　快要下班时，手机传来消息，云岫划开看，随后皱起了眉头。

　　老板给她发了消息，是几条送货信息截图和两条语音。

　　云岫长按语音转文字。

　　【1105催得比较急，你优先给他送吧。】

　　【他说你拉黑了他，你为什么这么干，我没教过你可以这样做事吧？】

　　而往上翻，1105的槟榔男要的是避孕套和一盒女士内裤。

　　云岫看了后面无表情，一种难以言喻的厌恶感涌上来，她突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要经历这些事。

　　为什么总是被骗，被认为是卖假货的同伙，被人骚扰。

　　总有这么多她预料不到的事情找上门。

　　云岫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心彻底沉了下来。

　　她拿了男人要的东西，抄起拿来切苹果的折叠刀出了门，这次没锁店。

　　胸腔里满是愤怒，她倒是要看看他到底要干嘛。

　　刚拐弯进楼栋，后头传来一道声音，“今天下班这么早？”

　　云岫回头，看到拎着餐的池郁金气定神闲地走过来，脸上带着一点笑意。

　　云岫没说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池郁金啊。

　　她盼了池郁金很久，许多时候池郁金的脸都会浮现在她脑海，如果不是她现在正在经历这些破事，再次遇见池郁金时她会很高兴的。

　　会请池郁金喝水，谢谢她上次的帮忙，如果池郁金愿意，她还想跟池郁金做朋友。

　　而因为这些破事，云岫现在整个人僵立着，处在一种防备的状态。

　　池郁金跟云岫一起等电梯，瞧着云岫面无表情的脸，觉得不太对，她眯眼看清了塑料袋里的东西，“你怎么了？”

　　云岫不知道怎么说这一切，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让她突然感到胃疼，只简单说了句，“送东西，有人要。”

　　“那你哭什么？”

　　云岫愣了，抹了下眼角，明明没有湿润。

　　“我没哭。”云岫干巴巴说，她希望池郁金赶紧走，再问她什么的话，她可能真的会忍不住哭。

　　“我说那你哭丧着脸干嘛。”池郁金笑了下，她没再多问，把那个塑料袋子从云岫用力攥紧的手里要了过来，“门牌号多少，我也要上去，给你一起送了。”

　　这话好耳熟，最开始见面，池郁金捎她回家，她给池郁金送了次外卖。

　　“你……”话没说完，眼泪先流下来。

　　总是这样，自己默默忍受时可以憋着，可一被关怀反而忍不住哭。

　　云岫连忙擦了，她没想到自己真哭这么快， “不是因为被欺负哭的，是你帮我，我感动才哭的。”

　　池郁金看云岫真哭了，脸上顿时慌乱起来，手忙脚乱开始找纸巾，找到了就弯着腰去看云岫的脸，给她递纸巾，“好好好，是为我哭的，那你也别哭啊……”

　　云岫一抬眼，就看到池郁金正用关切的眼神看她，有点手足无措，好像自己是什么受伤的小动物一样。

　　她突然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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