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狗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巴利发现帕恰自从那天和安娜聊过后就不大对劲。

　　帕恰好像在刻意回避那些亲密的举动，吃饭的时候会把自己的碗拱到一边，出去玩也不再贴着它走路，如果巴利靠过去，它还会绕到另一边走。

　　甚至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帕恰也会尽量缩成一团，躺在软垫中离自己较远的一侧。

　　但巴利自小在部队里长大，根本不懂小狗之间那些争宠的弯弯绕绕，只以为是帕恰和自己待久了，或许有些腻了。

　　如此以来，巴利和帕恰之间的距离保持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范围内，就连主人也发现了它们两个之间的隔阂。

　　女主人躺在床上，隔着门缝看客厅中央趴着的帕恰说：“你觉不觉得帕恰最近又开始不高兴了，你看它都不黏着巴利了。”

　　“可能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吧。”男主人开玩笑说，“不过有个伴陪着，总归是好的。”

　　话音刚落，女主人看见巴利慢腾腾地走过来，熟练地叼起帕恰，往窝的方向走了。

　　女主人的话音里带着有些无奈的笑意，说：“好吧，可能是我想多了。”

　　被巴利叼走的帕恰并没有挣扎，它乖巧的出奇，心脏在胸膛里扑通扑通地跳着，等到被放进软垫里时，软软地出声问：“你干嘛？”

　　巴利站在它面前，帕恰被笼罩在它身躯投下的阴影内，被对方热切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好可爱，亲亲。”

　　巴利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后，一只爪子轻轻搭在它的肚子上，低头慢慢舔舐过帕恰脖颈处的软毛。

　　帕恰心里自然开心的要命，满脑子想的全是：哥哥夸我可爱哎，还主动亲亲我，他当然喜欢我啦，要不然还能喜欢谁？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攻自破，巴利在心中默默感谢男主人在吃饭时喜欢放甄嬛传的习惯，转头亲了亲趴在一旁的帕恰。

　　真的忍不住，好软，好可爱。

　　帕恰每天都被舔到七荤八素的，一双漂亮的耳朵上常常带着漱口水的清香，这一切都要归到巴利的身上。

　　安娜看着帕恰重新开心起来，就知道帕恰已经从巴利的行为上认定了对方也喜欢自己。

　　安娜回想起那天夕阳下，倔强着不肯回家，一口咬定要去找哥哥的小狗，眼前的场景渐渐模糊，白色的轮廓与现在的帕恰相融合，多出来的，是那只高大的杜宾犬。

　　巴利站在帕恰旁边，在离开前轻声对安娜说：“谢谢。”

　　安娜潇洒地叼起球，头也不回地离开。

　　哼，追不到就算了，祝你们长长久久。

　　*

　　帕恰和巴利的感情算是那种无言的默契，平淡的日子反倒和一块不粘牙不甜腻的糖块一样，越品越有滋味。

　　直到某天，平静的夜晚被亮起的白炽灯打碎，帕恰从睡梦中醒过来，从巴利的怀里探出一个头，看着男主人匆匆背着女主人，打开门向外走去。

　　巴利自然也醒了过来，它起身去卧室里看了一圈，闻到垃圾桶中装过药片的铝箔板散发出来的味道，还有空气中残留的、属于眼泪独有的咸湿气味。

　　巴利一直都知道，她的病就像在秋风中还未吹落的黄叶，晃晃悠悠地悬挂在枝头，总有一天会随风而去。

　　帕恰有些不安，焦躁地跑过去挠门，它担心女主人这一走，就不再回来了。

　　巴利依旧叼起帕恰的后颈，带回窝里慢慢舔着它的毛发，温声安慰：“别担心，会好起来的，我们等她回来。”

　　巴利和帕恰就这样在家里等了足足三四天，两位主人还是没有回来，家里的狗粮虽然放在很显眼的位置，但总量并不多，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幸亏巴利能扒到卫生间的水龙头，再放水给帕恰喝，不然屋里这么闷，早就渴的不成样子了。

　　与此同时，医院里，男主人守着昏迷不醒的女主人，焦头烂额地联系朋友，拜托他们上门喂一下狗，但最早也要明天下午才能到。

　　医院又走不开，男主人只好道谢答应下来，盼望巴利和帕恰不会出什么意外，更默默祈祷着奇迹的发生。

　　这几天巴利尽量在把狗粮让给帕恰，他本来就小、体质弱，比起饿肚子，巴利更怕他出问题。

　　他们互相依偎在落地窗旁，看着夜空中划过的流星，巴利暗自想：如果可以，请让我有能力带他出门，哪怕只有一天。

　　帕恰默不作声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鼻尖，像是在安慰他一样，随后，慢慢蹭着它的胸膛。

　　夜晚的长梦在流星落幕时来临，这是一个忐忑又安静的一晚，任何苦难仿佛在陪伴面前都不值一提。

　　次日清晨，巴利睁开眼，下意识伸了个懒腰，手指尖撞到窗户玻璃发出的触感让他察觉到不对。

　　他有些迷茫地环视一圈自己的身体，修长健壮的四肢、古铜色紧实的肌肤，棱角分明的下颌，以及……

　　对啊，变成人不就能出门了？

　　□□本就让巴利有些尴尬，这时，趴在他胸前睡得正熟的那颗脑袋动了动，随后抬起小脸，迷迷糊糊地问：“哥哥，天亮了吗？”

　　巴利将目光聚焦在帕恰的脸上，他看起来大概是人类十八九岁的模样，蓬松的卷发边缘露出毛茸茸的耳尖，白瓷般的肌肤在微光下显得更加光滑……

　　巴利失神时，帕恰没得到回复，便抬起手揉了揉双眼，在看清他现在的模样后瞬间瞪大眼睛，手忙脚乱地想从他身上起来。

　　裸/露在外的皮肤难免剐蹭在一起，帕恰的耳根红了一片，连带着小脸也红扑扑的。

　　巴利轻咳两声，扯过沙发边搭着的薄毯，把帕恰裹了个严严实实，随后起身往卧室去，“别着凉了，我去借几件衣服穿。”

　　帕恰望着巴利高大的背影，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强烈。

　　他们套好衣服，巴利细心地替帕恰卷起略长的衣袖，拿上抽屉里的零钱和挂在墙上的备用钥匙，又用帽子把耳朵藏起来，牵着帕恰的手出了门。

　　这是他们之间的习惯。

　　自从巴利来后，帕恰喜欢走在他前面，牵引绳有的时候会扯的不舒服，就变成了巴利叼着它的绳子，再由主人领着。

　　现在主人不在家，巴利也还是牢牢地牵着满眼好奇的帕恰，视线跟随在他身上，一刻也未曾移开。

　　冷不丁换了个视角看世界，帕恰左看看右看看，路过的每一家店铺都要打量许久，巴利带他去买了些吃的，提着塑料袋走出来时，帕恰又被旁边的棉花糖车吸引了注意力。

　　车前有一对小情侣，男生拿着棉花糖的木棍，递到身旁女生的嘴边，看她笑着咬下一口，又凑过去亲掉她唇边残留的糖渣。

　　一时之间，帕恰说不出来是棉花糖让人心动，还是这副场景更让人心动。

　　“想吃糖吗？我们还有一些零钱。”

　　巴利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说出口的同时已经牵着帕恰往车前去了。帕恰看着他的侧脸，又想起刚才那对情侣的举动，脸又红了起来。

　　巴利付了钱，接过棉花糖，手掌凑了过来，像是要摸帕恰的脸。

　　帕恰紧张极了，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可想象中唇上的热度并没有出现，他微微睁开眼，发现巴利在整理他帽檐外露出的碎发。

　　暖黄的日光下，巴利偏头附在他耳边，轻声说：“耳朵露出来了，藏好一些。”

　　帕恰接过他递来的糖，抿着唇嗯了一声，两人慢悠悠走在回家的路上，帕恰小口小口地咬着棉花糖，草莓味充斥在口腔之中。

　　此时正好春暖花开，柳树投下的阴影在水泥地面上摇晃，帕恰盯着看了一会，忽然问：“你喜欢我吗？”

　　巴利愣了一瞬，说：“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想问……”帕恰踢开脚尖的石子，“我看人类都是这样问的。”

　　这是得益于电视里晚八点档的狗血爱情剧，巴利失笑，说：“喜欢。”

　　帕恰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巴利抢先截住了他的话，“是因为喜欢，才把你捡了回去。”

　　“……啊？”

　　“当时下班出来，就看见你趴在那，小小的一团，很好摸的样子。”巴利带着他上楼，一边掏出钥匙开门一边说着。

　　“工作的时候看你来，也会很高兴。以前工作的时候不在乎什么时候休息，自从有你在等我之后，我开始盼望着下班。”

　　巴利把手提袋放在柜子上，摘下帕恰的帽子，慢慢摸着他的双耳，凑近了一些，闻他唇间甜甜的糖果味。

　　“让你等久了。”

　　他学着那对情侣的样子，试探性地贴上帕恰的唇，又伸出舌尖舔了舔他干涩的唇，尝到了草莓味棉花糖的味道。

　　帕恰无师自通地勾住他的脖颈，主动踮起脚送了上去，他们之间贴的更加紧密，可惜帕恰双腿走路还不是很习惯，这个姿势下总是在重力的趋势下往后倒。

　　巴利揽着他的腰，帕恰每往后稍一步，他就进一步，不知不觉帕恰的膝窝碰到沙发扶手边，一个不注意，双双倒进了沙发里。

　　巴利怕压坏他，连忙翻过身坐在一边，帕恰眼尖地发现，对方的脸颊上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红。

　　帕恰灵机一动，像以往黏他一样，跨坐在巴利身上，软软地窝在怀里，脸蹭在脖颈那儿。

　　巴利呼吸一滞，曾经那些被刻意回避过的冲动再度涌上心头，在这寂静暧昧的氛围中愈演愈烈。

　　帕恰感受到他的变化，偏偏还要主动提起初次见面时的尴尬事，“你还记得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搞错性别了。”

　　巴利手掌抚在帕恰的脊背上，慢慢下滑，深邃的眼瞳望着他，呼吸沉重不已。

　　帕恰亲了亲他受伤失明的那只眼，把衣角撩开，带着他的手去触自己的皮肤。

　　“感觉穿衣服好麻烦。”帕恰故作抱怨，“反正也在家里，要不不穿了吧？”

　　于是，巴利亲手将自己给他穿好的衣服脱了下来，帕恰趴在他身上，语气暧昧，“所以，可以告诉我，那次，到底有什么感觉吗？”

　　在对方的一再挑逗下，巴利不再忍耐，反过来把他压在沙发上，吻他的唇，含糊不清地说：“你再来一次，我就告诉你。”

　　急促的呼吸声中，温度骤然升高，随着一声轻喘，太阳悄悄地从正中央向西移去。

　　门外，受男主人所托来送食物的朋友一脸迷惑，自言自语：“哎，不是说他家狗曾经是警犬，会开门的吗？怎么敲了半天没开啊……”

　　幸亏女主人醒的早，病情好转后，在医生的准许下，两人带着满满的担心，终于在次日的清晨回了家。

　　推开门，沙发上一堆凌乱的衣物中央，纯黑的杜宾犬侧躺在上，小小的马尔济斯半倚在它怀里，睡得正香，时不时发出一声梦呓。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当然，喜欢得很。”
　　“哼，不会是在骗我吧？”
　　“不会，我从来不骗小狗。”
　　——《小狗狗当然没有坏心思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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