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娅是个小女巫

　　“早安，芙洛丝小姐，只还剩几页了，很快就能读完了。”酷拉皮卡将剩余的页数一同捻起，朝米娅示意。

　　现在是两人相遇的第二天上午九点，两人昨晚约好今日在书店再见，米娅看出来酷拉皮卡应该是早就来了，剩余的页数看起来比昨晚薄了很多。酷拉皮卡先生真是个体贴的好人，米娅觉得自己昨晚最终的猜测应是正解，或许两人之间只是有着超常规的巧合罢了。

　　“早安，酷拉皮卡先生，我并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读的。”面对少年的好意，米娅回道。

　　米娅昨晚将花语读完了，人类对于花的情感有的还是研究的比较好的，但有一些就不太符合。作为花之女巫，米娅其实想纠正一下人们对有些花朵的认知，但是她想了想决定放弃。

　　米娅知道人类编写花语的逻辑，大多是根据花的外表，再结合一些有依据的猜测，将自己的情感投射在花朵上，借此来表达自己的感情。米娅觉得这是人类的想法，女巫无权干涉，况且她觉得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改变花语，难道要说出她能听见花朵的情感吗？虽然这是事实，但是米娅觉得人类大概会觉得她疯了。

　　米娅将花语归还，借了自然图册，坐到了昨日的地方，酷拉皮卡对面。

　　半晌，酷拉皮卡轻轻敲了敲米娅的桌子，示意自己已经读完。米娅抬头，酷拉皮卡在不经意看见米娅书的内容后瞳孔急缩，酷拉皮卡的身体也在一瞬间有些紧绷。米娅看懂酷拉皮卡的示意，却在想要接过书时发现酷拉皮卡并未放手。

　　？米娅歪头看向酷拉皮卡

　　酷拉皮卡侧脸，躲避米娅的视线，手上的力气卸下。

　　“芙洛拉小姐，”酷拉皮卡竭力保持呼吸频率的正常，抓握的对象由书籍变成自己的掌心。他不能，不能在人前表现出自己的异常，酷拉皮卡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只是他握拳太用力，时间也有些久，久到他的掌心都发出疼痛的信号。

　　“没什么，你喜欢蜘蛛吗？”酷拉皮卡维持着平稳的声线，问道。

　　“不是特别的喜欢，只是这一页恰巧有。”米娅虽然有些疑惑酷拉皮卡的问题，还是按实回答了，并向对面展示了自己正在阅读的画册封面。

　　“这样，我突然想起来酒店还有一些事，今天我就先回去了。”酷拉皮卡起身告辞，离去。

　　米娅有些莫名，她感觉今天的酷拉皮卡好像和昨天有些不同，难道是讨厌蜘蛛吗？

　　说实话，虽然米娅一直生活在森林里，她其实一直不太喜欢蛇、蜘蛛和其他的一些昆虫，她更喜欢有着毛发的小动物，当然棕熊还是除外。如果是因为讨厌蜘蛛，米娅稍微能理解一点点，但是、、但是，算了，米娅觉得这是酷拉皮卡先生的私事，而且他现在看起来并不需要她的帮助。

　　后面的几天，酷拉皮卡又如第一天遇见的一般平静温和，米娅更觉得那天上午或许只是因为酷拉皮卡心情不好罢了，没做追问。

　　期间酷拉皮卡向米娅道歉，米娅表示他其实无需放在心上。

　　二人居住的地方太过相近，不过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两人就谁也没提搬走的事。两人的生活都比较简单，经常在书店遇见，不可避免的聊过几次天。

　　酷拉皮卡说自己来自很远的地方，他来到这个城市是因为这里的这家书店在某个领域非常有名，能买到很多外面买不到的书，他才会特意前来借阅购买，两人初见的那一天也是他到达这所城市的第一天。

　　米娅告诉酷拉皮卡自己来自费那罗大陆，前来这里并没有特别的理由，是跟随一位朋友前来的，两人在车站前分手了。

　　酷拉皮卡有点惊讶，他觉得米娅前些天孤身一人只是短暂的和同行的人分别，没想到少女也是孤身一人。他猜到米娅的目的大概不是旅游，但是没有再问下去。

　　米娅本来打算停留三五天就离去，却意外的在这里停留近半月。因为酷拉皮卡是一位好老师，他在听出米娅偶尔的语病和不合时宜的用词后会给予纠正，在书中遇见读不懂的情节，他也每次都能给出解释。面对米娅的夸奖和不掩饰的崇拜的眼神，少年脸颊总会浮上微红。

　　这确实是一家很棒的书店，米娅读了关于很多事物的书，她对人类的世界有了更多的理解，其中特意多读了两本有关服表的书，打算穿着秋衣就出门这种事，米娅不想再做第二次了。

　　酷拉皮卡却再相处中愈发好奇，他已经确定了米娅不是蜘蛛，也不知道幻影旅团，但是总觉得米娅透露出奇怪的违和感。很多事情对米娅来说就是第一次见到，可是按照米娅的年龄，这并不符合常理。

　　当提及各自的故乡时，酷拉皮卡没错过米娅的慌乱，她确实是有意识的掩饰自己，应该是被人叮嘱过，是她在车站分别的友人？但是米娅的掩饰太过僵硬，转移话题也很不自然。费那罗大陆？酷拉皮卡回忆，他曾仔细的研究过地图，但是并没有听说费那罗大陆上有什么奇珍异宝，不过，这也可能是他太孤陋寡闻。

　　阻止米娅在发现戒尼用光时很自然的打算用宝石付账后，酷拉皮卡顿悟，原来是因为米娅缺乏‘常识’，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太礼貌，但是日常交流没什么问题的米娅，总是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酷拉皮卡想起那天他在出门前告诉米娅外面可能会下雨，也确定米娅带了酒店的伞，但还是发现米娅在回到酒店时浑身被淋湿，他很疑惑，米娅手里明明拿着伞，但是当时两人还不熟悉，他就没问什么。

　　现在想来，米娅难道是不知道要撑伞？酷拉皮卡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过了，这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范畴了吧，或许只是喜欢淋雨？不，其实这个解释他也不是很能理解。

　　米娅非常窘迫。

　　缠绕森林当然也会下雨，米娅当然也知道不找东西遮挡会被淋湿，往常的下雨天米娅都是待在木屋里不出去的。只是那天刚好借的书到达了归还的期限，米娅就出门了，去的路上没有下雨，天色将晚，就在米娅打算回酒店时发现外面开始下雨了，而且看起来短时间不会停。

　　米娅虽然没见过伞，但她很聪明的知道猜对了伞的用法，本来是绝对不会淋湿的，但是米娅那天不凑巧的遇见一群‘熊孩子’。小孩们放学回家，刚好经过书店，他们原本好好的打着伞，却突然一个个将伞收起来开始奔跑，他们是在打赌谁跑得快，在雨中疯玩打闹，但是米娅不知道，旁边又恰巧没有其他的行人，她也就把疑惑地伞收起来了。

　　直到下一次下雨，她和酷拉皮卡共同前去书店时，米娅才发现自己错的究竟有多离谱，也难怪酷拉皮卡那天看她的眼神如此震惊与不解。

　　米娅还在想人类们为何如此奇怪！明明撑着伞，却半途收伞淋雨，那伞的意义何在呢？

　　经过淋雨事件之后，酷拉皮卡忽然就发现平时相处正常的米娅，其实一直在模仿身边人的举动，从阅读的姿势到服饰的习惯，他好像都能在身边、在书上找到米娅一比一模仿的对象。

　　芙洛丝小姐，还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酷拉皮卡曾经猜测过米娅是不是离家出走的大小姐，他自认并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但是米娅看起来很天真，一看就是没有接触过什么人。现在看来，米娅更像是一直隐居在山林里。

　　米娅觉得自己在这个国家待的有些久了，就在米娅读完最后一本感兴趣的书时，她对酷拉皮卡提出了告别。

　　“明天，或者后天我就会离开了。”米娅对酷拉皮卡说。

　　酷拉皮卡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会再停留一段时间的，米娅小姐。”

　　“有些不太方便告诉你的事情，我也想和酷拉皮卡一起多看些书。”米娅不舍，但是她在翻阅地图时，发现人类的世界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按照她这样的速度，她在成年前估计连一个目的都实现不了。

　　女巫之间会有些感应，说不上来是怎样的羁绊，缘于这种感应女巫们总能在人群中发现彼此。米娅在学习的空闲时间乘车走过各个街道，书之女巫并不在这个国家，她也没必要停留太久。

　　“酷拉皮卡，我觉得你很博学，知道的事情比我多很多，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米娅问。

　　在得到酷拉皮卡的首肯后，米娅问道，“你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吗？”

　　“你夸奖我我很开心，但我并不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学习。”酷拉皮卡回答。

　　“是吗，，你觉得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是谁呢？”

　　“......抱歉，我不清楚、”

　　“不用道歉，酷拉皮卡，”米娅说，“我只是问问。”

　　“你觉得要怎样做，你才会获得快乐呢？”米娅问。

　　酷拉皮卡怔住。

　　他想起自己曾经的朋友派罗，因为他而双目失明的派罗。

　　现在的酷拉皮卡看起来有些冷淡，如果不是因为住处的巧合，他和米娅也不会发展成在出发前需要告别的关系。幼时的他是有些顽皮的，那次如果不是派罗，现在酷拉皮卡难说自己还会不会站在这里，为了救好派罗的眼睛，酷拉皮卡和族长争执，终于通过了族长的考验得到外出的机会。

　　明明在出事前，派罗总是比他先掌握新的知识。自己近似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是不是因为派罗也在默默和他一起在读书呢？酷拉皮卡想。

　　“怎么样才会快乐？”酷拉皮卡喃喃，“有个人说过类似的话呢，”

　　米娅不言，等待酷拉皮卡继续说。

　　那时的自己回答了吗？

　　派罗是这样问的吗？

　　酷拉皮卡的记忆有些模糊了，其实也就是两三年前的事，他本不会遗忘的如此之快。只是在想起少年与自己告别时的笑脸同时，他就会回忆起少年空洞的双眼和斑驳的血泪。那样的痛苦、狰狞，会让酷拉皮卡按捺不住复仇的火焰，为了减少自己因火红眼暴露的可能，酷拉皮卡选择不去回忆——但只是暂时将这段记忆封存，绝不代表遗忘。

　　“‘应该像书中描写的那样尽情享受冒险的旅程’，”酷拉皮卡低眸“这样大概会快乐吧。”

　　“‘应该像书中描写的那样尽情享受冒险的旅程’？，”，米娅跟着酷拉皮卡重复这句话，“听起来，，很让人向往。”

　　“不用勉强，米娅，”酷拉皮卡苦涩笑道，“这听起来不像个答案吧，，说实话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

　　“......”米娅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最终没有开口。

　　眼前的酷拉皮卡不同于他们相处时任意一天的他，米娅看着面前的人现在似被黑雾笼罩，情绪无法被简单的指出是痛苦还是绝望，那样挣扎复杂的情感、让人想要听他倾诉一切的缘由，但或许这种善意也不被需要。

　　如果伤心的话，应该是要流泪的，米娅想。

　　面无表情，是因为不想哭么？还是因为酷拉皮卡，他在从开始悲伤的地方一直到与米娅相见的现在，一路走、一路流，已经把泪水的储备流干了。

　　米娅原本想问的不是这个问题，她想问酷拉皮卡现在快乐吗？可这句话已经到了嘴边，米娅却怎么都说不出来，那样似云似雾的悲伤总是缠绕着酷拉皮卡，即使他在笑。她的问题已经没有被说出的必要了。

　　“抱歉，”

　　“不用放在心上。”酷拉皮卡安抚地对米娅说。

　　“似乎在遇见酷拉皮卡后，就总是受着你的照顾，”米娅有些不自然的拧着眉，“我一直在感到抱歉与道谢，你真的帮了我很多很多。”

　　米娅抢在酷拉皮卡开口前继续说：“请允许我再任性一次吧，可以吗？”

　　虽然有些莫名，酷拉皮卡还是点点头。

　　看着面前的米娅怀抱中突然多出几朵向日葵，酷拉皮卡有些惊讶。

　　“酷拉皮卡知道么，向日葵的花语？向日葵有点不太像花朵呢，长成非常高大的模样、每天都追逐着太阳，这一点和酷拉皮卡很像哦——虽然看起来比较瘦弱，但是是个很坚定也很有毅力的男孩子，”米娅有些羞涩，“我很开心能遇到酷拉皮卡，虽然不知道酷拉皮卡背负着怎样的过去，请让向日葵帮你稍微分担一些吧！”

　　酷拉皮卡的目光变得柔和，从少女手中接过花，“谢谢你，米娅。”

　　谢谢你，酷拉皮卡。

　　谢谢你，米娅。

　　向日葵的花语：

　　并不总看得清，你蹙眉或苦笑背后的心情。

　　不断地相逢再离别，相拥然后目送。

　　你总是追逐着，无论是阳光还是其余你无法割舍的，我见到的大多是你的背影，所以有我时候看不见你的眼泪、或许你其实不会流泪，你总是用你的温暖与坚韧支持我、守护我。

　　向日葵寓意沉默的爱——你是我的阳光。

　　在你追逐太阳时，我选择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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