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不落

　　?

　　惨白的灯光照下，打在少年脸上，随着他平静下来的呼吸起落。

　　判人抬眉瞟他一眼，见他不再吵吵嚷嚷，便默默走出审室，随手关了灯。

　　当灯灭的那一瞬间，一种熟悉但令人恶心的感觉慢慢蔓延开来——那是他数不清的、肮脏的夜晚……

　　在顾青迟回到这幢别墅过夜的时侯，顾青迟往往会选择午夜来到他的房间行事。每次睡前他都会开一盏小灯再上床，有时他会躲在衣柜里，但次数多了，他的衣柜也就换成了一条长杆，之后他又去躲床底，次数一多，床架也给砍了，渐渐地，他无处可藏。

　　看着空荡的房间，他干脆不藏了，开一盏小灯后再上床，尽量保持清醒，熬到顾青迟来。他知道，他清醒着才能更有力地反抗，哪怕这反抗只是杯水车薪，哪怕这反抗只是延缓死期。

　　夜间，顾青迟来的时间没有规律，有时他太困，注意不到门外的脚步声，所以他开个小灯。每次进来，顾青迟会先把灯关掉，当灯灭的那一息，他就能知道顾青迟来了。

　　他明白，他的小动作顾青迟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顾青迟在玩一玩，逗一逗他罢了。当顾青迟厌了这种小把戏，就会像这样，先下药后女干，他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房间里，干冷，而凉，好像那只手又抚上他的脸颊，再将他拉入暗无天光的永夜。

　　他狠狈地爬去墙角，在那里蜷着缩着，似乎这样他就有了墙冰冷的安慰和他所需的安全感。

　　但是他蜷缩在墙角，无助感却愈发强烈，眼泪凝不成珠地滑下……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哭他也哭不出了，他的心跳越来越慢，心脏异常的平静。

　　就好像他快要死了，心脏也不会为他跳动了。

　　他又等了一段时间，他想要的死亡并没有如期而至。他有些失望，同时又不甘。

　　如果他死了，那他顶多也只是摆脱了他的痛苦。那个姓顾的依旧是那样活，肆意，潇洒。

　　他不甘心，凭什么只能用他用的死来摆脱他自己的痛苦……他不想死了，可他依然想摆脱——

　　那就，让顾青迟的生不如死，换回他的命。

　　十五分钟，他想好了一切。

　　“咔嚓一一″房门也在那打开，一位眼生的判人走过来，身后跟着顾青迟。

　　顾青迟嘴角上扬，向角落里的花从伸出手。花从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手，自嘲一笑。

　　他当初是有多瞎，才会把深渊错当成救赎。

　　花从挥开顾青迟伸来的手，酿跄地从地上爬起来，朝房门走去，不看一眼顾青迟那脸虚假的笑。

　　还处在房间里的判人目光追随着花从，当他走出房门的那一刻，才缓回神来。

　　那个少年身上有一种破碎的美感。就像一面玻璃，它完完整整的，人却看不出它的美丽，但当它支离破碎的那一刻，它的每一个玻璃碎片在光下折出耀眼的光芒，人就开始惊叹它的美了。

　　人说着要完美，要求着完美，又爱着这种不完整，惊心动魄的美。

　　所以说啊，‘人还真是奇怪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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