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烈青云

作者:菠萝冰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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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雨前尘


      【一】
      雷光划破长夜,秋雨淅淅沥沥地落下,不时已连成了绵密的珠帘。

      武平城郊外,义军大营主帐内,烛火在晚风中摇曳,何遇坐在案前,凝望着帐外寒雨凄迷,一遍又一遍地祈祷。

      经历了两日两夜的救治伤员,何遇已经累得精疲力尽,但他依旧担心前线兄弟们的安危,迟迟不肯入睡。

      直至寅夜时分,前线传来了张烈冒雨奇袭、大破武平城的好消息,何遇这才熬不住连日的疲倦,伏在案上沉沉睡去。

      ……

      浓雾渐渐散开,何遇站在一片荒芜的郊原上,四野俱寂,万物萧索。不远处,是一支天溟教军队,手持刀枪剑戟,正簇拥着前进。

      何遇跟了上去,却惊讶地发现,这支军队竟然就是他和张烈投奔郎鸿途中遇见的那支。“我这是…回到了过去?”何遇心中诧异。

      何遇尾随军队一路向北,来到了一座颇具规模的小镇浣花镇。疤脸曹威放肆大笑着,策马闯入镇内,径直驰向一座宅邸。

      何遇望着那宅邸方向,恍然回忆起自己行医时曾来过这里。它属于一户乡绅,老主人姓沅,何遇忘了他的名字,却记得这户人家勤劳致富,待人和善,时常捐助穷苦百姓,深受人们敬仰。

      两声痛苦的悲鸣,看门的家丁倒在了血泊之中。火舌翻涌,点燃满园的奇花异树,肆虐地窜上了屋脊。

      两名沅家少爷拔出长剑,招呼家丁们齐御外敌,结果一人被乱枪钉死在门前,一人被板斧削去首级。

      霎时间,绝望的嘶吼、痛苦的惨叫声充斥了整个沅府,人们惊慌失措却又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朋友一个个惨死在教人的屠刀之下。

      沅老汉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从后院走出,哀声大呼:“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们全家都已归附,为何还要……”

      “啧啧,你这老不死的东西,占着那么多良田,家里有那么多的金银财宝,真叫老子这帮兄弟们眼馋得很啊!听说你还有个如花似玉的闺女!”

      曹威狞笑着伸舌舔了舔嘴唇:“我们教主说了,凡我圣教之地,所有钱粮人口皆由教民共享!既然你们全家都已归附溟神,那还不快把你家中那些金银财宝统统交出来,再把你那宝贝闺女叫出来,陪老子这帮兄弟们好好玩玩,哈哈哈哈!”

      沅老汉目眦欲裂,颤抖的双手正要抄起拐杖,却被曹威狠狠一脚踢翻。教人们乱刀齐上,将沅老汉剁成肉泥。

      不时,扭曲的火光间,后院传出了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一个红衣女子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一个瘦小的老妇拿着竹棍拼死挡在她的身前,迎击教人们血淋淋的刀枪……

      一幕幕的惨象,令何遇心如刀绞。他早就想用神器救人,却发现身无一物。他想上前阻拦,伸出的手却直接穿过了眼前人的身体。他张口大喊,却无人能听见他的声音。

      恍惚间,蹿腾的火光、嚣狂的教人、哭泣的女子皆如水中倒影般扭曲、消散。何遇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脑中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

      ……

      不知过了多久,何遇恢复了意识。

      眼前是幽暗的长街,天空下着大雨。苍白的月光穿过云层,照亮了遍地官军与义军们的尸首,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

      “这里是…武平城?”冰冷的雨点拍打在何遇身上,何遇却感受不到一丝寒意,衣服也未曾沾湿。

      前方传来了人声,何遇快步走去,转过街角,只见年过六旬、头发花白的苍岭府总兵赵旭正跪在地上,身上捆满了绳索,须发凌乱,神色凄楚。

      赵旭面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哥你在这儿!你没有受伤吧?”何遇高呼着向前方跑去。

      可是,张烈却没有回应,也未看向何遇这边。

      何遇渐渐停下脚步,他已意识到,就和方才一样,张烈看不见自己,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自己就像一个透明人。

      赵旭哀声恳求:“老夫一人死不足惜,只求你行行好,放过老夫的家人…”

      俯视着曾经高高在上的赵总兵,张烈目光深寒,冷冷开口:“赵大人,你还记得五年前,那个在你府前跪了三天三夜的女子么?”

      赵旭思索良久,摇摇头道:“她是你的家人么?请恕老夫年事已高,许多事情真的记不清了…”

      张烈轻叹了口气,神色黯然。他闭上眼,声音沙哑地自言自语:“果然。阿凝,你受的那些苦、那些委屈,他们谁也不会记得。”

      说罢,张烈转身大步离去,再也不顾赵旭在背后哀求呼喊。

      张烈离开不久,另一伙教人大摇大摆地将赵旭及其家眷围住,领头的圆脸汉子正是护法将军蒋滔。

      蒋滔一把揪起赵旭花白的胡须,阴测测地笑道:“没用的老东西,你这总兵位子做得可还舒坦啊?!”

      “啪”地一声,蒋滔狠狠扇了赵旭一个耳光,打得他满嘴鲜血。

      蒋滔得意洋洋地大笑道:“教主有令,速将赵贼全家就地处斩,家财全数充公!小的们,动手!”

      何遇悲痛难抑,他拼命想上前阻拦,可他依旧什么也触碰不到,什么人也救不了……

      ……

      光影交错,凄冷的夜雨、飞溅的鲜血皆化作烟影,何遇仿佛又经历了漫长的时光。

      他睁开眼睛,灰白的天空飘着纷扬大雪,眼前是一片白雪皑皑的陌生土地。

      战争已在这里打响,军鼓雷动,号角长鸣。义军阵中,数千骑兵挺枪纵马,无畏冲锋,铁蹄踏处雪沫飞扬。

      面对怒涛般的骑兵部队,敌军已在木栅栏后摆开火铳阵,但见火光喷吐,弹雨飞射,教人们被密集的流弹吞没,血浪在白衣中翻滚,青色教旗纷然倾塌,被乱马肆意践踏。

      何遇痛心疾首,远望敌阵,他看到紫色、黑色和蓝色的旗帜——那是江都、雁行、海陵三府的军旗。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何遇心中浮现,自己正在经历一场还未发生的战役。

      火光闪灭,一个年轻士兵侥幸躲开飞射而来的铅弹,下一瞬他的战马却一声悲鸣,载着他一头栽倒在地。士兵紧咬牙关,忍痛爬起,迎接他的却是下一轮无情的弹雨。

      何遇早已顾不上自己身处何时何地,他冲到士兵面前,想替他挡下射来的铅弹。然而,那枚高速旋转的铅弹却径直穿过何遇透明的身体,钻入了那名年轻士兵的胸膛。

      血花迸溅,血泪交横。

      “不——!”

      何遇一声惊呼,从案上猛地坐起。身旁烛焰摇晃,帐外冷雨凄迷,寒风呼啸。

      【二】
      “何大哥,你做噩梦了?”一个清灵的女子声音从帐外传来,缥缈如幻,既陌生又熟悉。

      “祝姑娘?”何遇站起身,走到军帐门口。

      “何大哥,我在这里哟。”何遇寻声看去,只见不远处高耸的哨塔上,祝菁菁广袖青裙,嫣然含笑,正朝他挥袖招手,纤细白皙的双腿在梁上一荡一荡。

      守夜的士兵们听到这声音,抬头望去,皆是一惊。不过他们很快认出了她就是那日在牧云城救了众人的神秘女子,顿时满面感激之色。

      “祝姑娘,外面雨大,塔上危险,你快下来吧。”何遇冒雨走出军帐,快步来到塔下,伸出了双臂,“来,何某帮你。”

      “多谢何大哥。”祝菁菁俏然一笑,“我自己来吧。”说着,她纤影轻晃,便从梁上翩然跃下,身法轻盈,仿佛清风垫在脚下,落地不声不响。

      祝菁菁稳稳站定,快步上前,一把挽住了何遇的手臂,“走,何大哥,咱们进帐再说。”

      二人走入军帐,何遇邀祝菁菁在案前就座,自己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

      “何大哥,我之前送你的神器还在么?”祝菁菁笑盈盈道。

      何遇从行囊中小心翼翼地取出用绸布包裹的青溟神杖,呈给祝菁菁:“姑娘请过目。”

      祝菁菁接过神器,仔细端详了一番,忽地扑哧一笑:“何大哥,真有你的!你不用它杀敌,却用它来降雨灭火,浇灌田地,还召来风墙保护兄弟们,如此聪慧,真不愧是我看中之人!”

      何遇顿感羞赧,拱手道:“姑娘谬赞了,这一切都要感谢溟神法力庇佑。”

      祝菁菁微微侧头:“话说回来,何大哥,你真的不打算用这神器之力来惩治恶人吗?”

      何遇一惊,连忙欠身道:“姑娘,对不住,何某不喜杀戮,实在不愿伤人性命,还请姑娘见谅。”

      “哈哈,我一猜你就会这么说。”祝菁菁悠然一笑,目光倏冷,“那如果我告诉你,教中有人正打算谋害你和张大哥的性命呢?”

      何遇大惊,方要开口,忽听帐外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只见张烈浑身湿透,步履沉重地走进帐来。

      张烈表情凝重,看上去心事重重。

      一见到祝菁菁,他先是一愣,而后连忙抱拳道:“祝姑娘你来了,真是好久不见!对了,姑娘你交与我二弟的神器不久前曾助我军化险为夷,我等真是感激不尽。”

      这次张烈大胜归来,何遇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可他蓦然想起方才梦中张烈与赵旭之事,梦中的场景是如此真实,可他思来想去还是开不了口,只是心头仍在隐隐作痛。

      “张大哥你来的正巧!”祝菁菁朝张烈招了招手,“你知道吗,郎鸿正密谋着要杀你们呢。”

      “呵,郎鸿那厮终于按捺不住了么。”张烈并不感到意外,冷声道,“我军刚刚攻下武平,他便急着对我们下毒手,当真是急不可耐啊。”

      祝菁菁点点头:“不久前,我听见郎鸿和他那帮手下商量,要待你们攻下武平城后,以迁居之名在岷城设宴,邀请二位参加,到时候便在宴席上将你们一同诛杀。”说到这里,她秀眉微蹙,纤手攥拳,重重地砸在桌上,“哼!如此卑鄙小人,竟也敢妄称溟神转世!”

      何遇陷入了沉思:自义军攻占牧云城以来,经过张烈和自己的一番励精图治,加上自己暗中施法降雨促使田壤丰收,不到半年间,家家户户称颂的都是他们二人的威名,很多人投奔义军皆因仰慕二人的义举。与此相反,郎鸿贪图奢靡、纵兵劫掠的行为引发了不少教人的不满,教内开始传言张烈和何遇二人之一才是真正的溟神转世。

      张烈对何遇、祝菁菁道:“郎鸿既有害人之心,那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前去赴宴,在宴上将其诛杀,还我教一个清白。二位意下如何?”

      祝菁菁两手支颐,圆圆的明眸转了转:“张大哥是打算杀了郎鸿,自己当教主,对么?”

      “教主那种虚衔,我倒不在乎。”张烈望着军帐外的瓢泼大雨,沉声道,“我不忍百姓被朝廷压迫,遂投身义军,本想寻一明主为其效力,以拯救更多受难之人。可怎奈郎鸿的所作所为与那恶官劣绅无异,二弟曾多次规劝,却毫无作用。我们替他打下诸多城池,他却转眼就要致我们于死地,如此忘恩负义之人,着实不配做我们的主公。留着此人,对天下百姓更是个祸害。”

      “张大哥所言极是,我支持你!”祝菁菁举起小拳头。

      “多谢祝姑娘。”张烈抱拳,转向何遇,“二弟,你认为呢?”

      何遇寻思郎鸿罔顾教义,倒行逆施,纵容手下残害无辜百姓,张烈代天伐之,自是无可非议。只是,到时候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何遇心中已有了想法。

      “嗯…请大哥放心。”

      张烈郑重道:“那便有劳二弟随行了。你放心,这一路我定会护你周全。等到了宴上,我会寻机刺杀郎鸿,待我动手之时,还请二弟借神器之力保护好自己。”

      “嗯…我听大哥的。”何遇缓缓点了点头。

      “来,还给你。”祝菁菁笑眯眯地将案上的青溟神杖送回何遇手里。

      何遇注视着神杖,那枚精巧的玉石萦绕着淡淡青光,他看得出神,一些记忆碎片在何遇脑中渐渐浮现。

      ……那是关于张烈的记忆。

      张烈出身贫苦人家,自幼父母死于瘟疫,张烈被其父的好友收养,和一群同病相连的孤儿们一起长大。

      他天生神力,又甚是聪明勤奋,为人仗义勇敢,常替人打抱不平,故而深受乡人喜爱。

      十五岁时,他到武平城一户大地主家当了个护院,拜锤棒教头为师,从此习得一身好武艺。

      十六岁时,张烈迎娶地主家的小丫鬟阿凝为妻。小郎君雄姿英发,小娘子娇柔可人,夫妻二人情投意合,恩爱有加。

      次年,张烈喜得一子,取名张悦,一家三口的小日子虽然清贫,倒也其乐融融。

      为了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张烈除了护院、养马、押镖、送信之外,还经常向地主提请参加官府悬赏的剿匪行动。地主老爷认为此事能提升他自己的名望,遂准许。

      于是,张烈在贴补家用的同时也积累了不少实战经验,对行军作战之事颇有见解。

      二十五岁时,张烈的授业恩师去世,张烈继任护院教头,获得了属于他自己的田亩房屋,张悦也有幸成为了地主少爷的陪读书僮。

      张烈三十岁时,一日,地主老爷忽然着急忙慌地找到他,让他将一封急信送给南方小城的亲戚,并且告诉他时间紧迫,让他即刻启程。

      张烈觉得事出突然,颇有蹊跷,但他感念地主多年收留之恩,便未曾多想。当天午后,他便辞别妻儿,独自启程。

      张烈快马加鞭,来回足足用了五天时间。回到家后,却见阿凝伤痕累累地倒在床上,气若游丝。从她的口中,张烈得知了一个令他怒不可遏的真相:

      原来,他离开武平的前一夜,地主家那纨绔少爷犯了命案,地主当即封锁消息,借送信之名将张烈骗走,之后便嫁祸给了书僮张悦。衙府收了地主的贿赂,便把张悦当做凶手关押起来,草草结案。

      张烈不在身边,阿凝独身一人孤立无援,心急如焚。她跑到武平城总兵府门前下跪申冤,恳求赵总兵还她儿子公道,一连跪了三天三夜。

      卫兵禀报此事,赵旭却道自己公务繁忙,甩手交给文官处理。文官和衙府串通一气,即刻派兵将阿凝押走,重重地抽了她二十皮鞭。

      搂着阿凝瘦小单薄的身子,看着她背上一道道深入肌肤的血痕,张烈只觉得每一鞭都狠狠抽打在自己心上。

      他感受到深深的背叛,愤恨难平,后悔自己不该轻信人言。但此刻,他无暇自责,因为张悦还在牢中,还在等待着父亲的拯救。

      张烈将阿凝带到城郊好友家中安置,当天夜里,他便一人一锤,匆匆前往狱中救子。

      张烈来到大牢附近,正要翻墙而入,却见拖尸的车夫从后门走出,车上正是张悦冰冷的躯体,他已死于乱棍之下。

      张烈悲痛万状,抢过尸体,背到郊野的一棵大榕树下安葬。随后,他径直走向地主家,双瞳木然,一路跌跌撞撞。

      地主老爷亲自开门迎接,作出一副沉痛的样子,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大箱银子作为抚恤,打算息事宁人。张烈一把提起地主老爷的衣领,“咔嚓”一下将其脖子拧断。

      鲜血,寒夜,张烈挥舞着师父赠予他的铁刺战锤,逢人便杀,状若疯虎,将地主少爷和一众家丁悉数杀尽。接着,他一把火点燃了这个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带着阿凝一路逃亡。

      不久后,身受重伤的阿凝难耐丧子之痛与风餐露宿之苦,在张烈的怀中含泪而终。

      张烈忍着钻心的哀痛,将心爱的妻子葬在儿子的墓旁。

      从此,他孤身一人在饥寒交迫中艰难求生。他想过追随妻儿而去,可他心中抑愤难平,不甘心就此了断,他仍期望有朝一日,能为冤死的妻儿报仇雪恨。

      后来,他遇到了上山采药的何遇。

      何遇在牧云城经营一家医馆,家中世代信仰天溟教。在得知了张烈的经历后,何遇深感同情,从此对他悉心照料,好生安抚,与他结拜为兄弟,予他住所。

      翻阅着天溟教的古籍,看着那些苦苦祷告的百姓,张烈常常思绪万千:

      三十年来,自己始于微末,而又归于微末,腐朽的吏治给百姓带来的苦痛如同一把尖刀,刺穿他的心脏、切割他的肌骨。教义中的四海亲平之世逐渐成为了张烈的人生信念,更坚定了他亲手终结乱政、重整世道的决心。

      ……

      无数的记忆残片在何遇脑海中渐渐消散。

      此刻,他已明白,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锥心之痛,让张烈无法放下对赵旭的仇恨。而郎鸿恶事做尽,张烈自然也无法宽恕他。教义反对杀戮,理当宽恕他人之罪愆。可面对血亲之仇,还有那些恶贯满盈的凶徒,又当如何让受难之人得以雪恨?何遇内心纠结万分,这其中当真没有双全之法?

      他凝视着神杖,暗暗下定决心。

      “既然都说定了,二位大哥,那我先走啦。”

      轻灵的声音中断了何遇的思绪,只见祝菁菁已站在军帐门前,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祝姑娘且慢。”何遇忙道,“外面雨大,夜路凶险,营中尚有空帐,姑娘何不在此歇下,待天亮再走?”

      “不必啦,谢谢何大哥关心。”祝菁菁笑容清澈,她举起宽大的衣袖,朝二人挥了挥手,“二位大哥,你们多多保重,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后会有期!”说罢,娇俏的身影融入了茫茫夜雨。

      夜尽,大雨初歇,阳光透出云层。

      一名教人走进大帐:“张爷、何爷在吗?三日后教主将在岷城举办庆功大宴,特邀二位出席,请二位务必前来!”

      张烈、何遇对视片刻,心下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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