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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月轩稿叙
卧月轩稿叙
古传列女详矣,顾母仪妇顺取义成仁,经变不同,要以妇德足垂风示千古。至其立言昭训,片语琬琰,彤管遗徽,于今为烈,两者并不朽云,而兼之者难矣。
吾姊夫人所遭不幸,嫠而育其二孤灿若炜,髡髦之贞,熊荻之慈,而义固已无愧昔人;而下笔洒洒,博通古今,创法立制,补辑废坠。又以其幽忧伊壹之意,发为咏歌,溯清风而戛哀玉,如《追述先姑沈孺人状》《分析二子引》《黄氏谱谍》,《哭夫》《哭母》《哭舅》诸诗,体庄事重,辞与情又何凄恻也。
舅寓庸黄先生以文名海内,事业未竟,不无望于后之人夫;子东生又早世,惟是遗孤藐然,仅孺子泣也。而今渐为闻儒,有以缵寓庸先生未竟之业,则母教多哉。向者二子裒其母夫人之诗,群不佞既为序,今日月渐多,所著亦渐积,二子者合文与诗并辑焉。
夏,嘉定马先生过武林,有西州门之恸。余复从马先生为整理寓林遗籍。留两月,而二子者出其先后所裒母夫人诗若文,跽而请序于马先生,且以属不佞。不佞乌足序姊氏哉,即序无以逾胜马先生,顾不可以辱辞二子,二子亦知母夫人之为诗若文耶?
母纵幼慧,通《孝经》《论语》《易传》,诸词赋顾未尝攻,进取操笔,学为文章。逮事而父,琴瑟静好,强半药垆,和女倡余,亡儿耳。两孤呱呱而后乃不欲生,而后乃忍死,而以诗书之业代而父,而玉女于成也。而犹记篝灯荧荧,执经坐隅,杜鹃月落,盍识不鸣,而而母犹呜呜啼血耶!而母且教且学,而祖寓庸先生宦四方,即归老不数年,而而母以而襄大事,风雨漂摇,下民无侮,音哓哓,羽谯谯,母氏之心力殚矣。而后乃创法立制,补辑废坠,发为诗歌,盖自忧患勤苦中来。晚构西园自娱,授二子妇家秉,莳药种树以老,更肆力于诗古文,以无坠寓林清风,而待二子之冲举,援令甲,邀衮锡,以下见先夫子于九京,而母志也。岂曰工系蜕之辞,擅纂组之技,翱翔文苑,决骋骚坛,以猎取浮薄之誉乎哉!二子识之,才不必尽掩古人,要以其志百世而下,闻者犹将兴起也。
呜呼!读所自序,泪淫淫下矣!敦节惠,盛文藻,德也,言也,古之人亦未必兼至而两有之,异日请传《列女》以备惇史。而近世女士固多文焉,他不具论,吾杭数十年以来,子萩田先生女玉燕氏,则有《玉树楼遗草》;长孺虞先生女净芳氏则有《镜园遗咏》,而存者为张琼如氏之书,为梁孟昭氏之画,为张姒音氏之诗若文,皆闺阁秀丽,垂艳流芬。宜马先生谓钱塘山水蜿蜒磅礴之气,非搢绅学士所能独擅,嘻!异矣!而先生尤啧啧余亡妻黄字鸿氏所为《闺晚吟》,谓其篇首自述,纵横百千言,穷工尽变,至拟之杜之《北征》、韩之《南山》,则吾岂敢!顾谓吾姊氏之文五谷也,不徒以五言七字争奇于险韵,知言哉!丰年之玉,俭岁之谷,二子者亦惟是荐之蓘之,实颖实栗,载刈载获,以畀祖妣,以洽百礼,则无负母夫人砚田播种乎!先少参、先文学翼子诒孙在是,二子勖矣!不佞纵繁称,卒无以逾胜马先生矣。
崇祯丁丑阳月,母弟若群顿首又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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