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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章
深冬的午后，大槐树下，林晚穿着大红色羽绒服浅蓝色牛仔裤，头戴深红色圣诞老人帽，帽顶坠着拳头大的白色绒球，围着红白条相间的厚围巾，微闭着眼，蜷坐在长椅上，享受着洒在身上的暖暖阳光，想着那不能言说的心事。
这像图卷的一幕，深深地印在焦阳的脑子里。焦阳的家与学校只一墙之隔，为了图近，他经常翻墙而过。这天又是如此。为了躲避警卫，焦阳换了翻墙的地点，没想到他刚爬上墙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林晚。那个沐浴在阳光里的夺目身影，就这么在焦阳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闯进来。焦阳觉得那一刻，他的心停跳了一下，随即嘭嘭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那是林晚，焦阳记得这个冷漠的高傲公主。
在初一新生入学军训联欢晚会上，校长心血来潮，要新生按照出生日期排序，一一上台作自我介绍。当校长宣布后，学生们为了给大家留下深刻印象，个个绞尽脑汁，穷词尽语地介绍自己。
当然这里不包括林晚，也许十来岁的林晚会和其他学生一样兴奋，可现在是三十多岁高龄的林晚，早就没了那虚荣心了，现在的林晚就想低调。反正自己也是最后一个上台，不如上一边凉快凉快。林晚低头猫腰离开了会场。林晚的离开引起了焦阳的注意，但太黑没看清模样，只知道是一个瘦小的身影闪出了会场。林晚在会场外不远的一棵树下坐下来，听着会场里传来同学们五花八门的介绍声音，“大家好！我叫宋曼玲，宋是宋代的宋，曼是曼妙的曼，玲是玲珑的玲。我是1月19日出生的……”
呵呵，词还挺多，整得跟征婚广告似的，不是为中学生早恋搭建温床嘛。果不出林晚所料，这次大型集体征婚广告后，早恋之火以星火燎原之势席卷了初一年级，并蔓延到整个学校，使H校一跃成为以早恋率和升学率并高的著名重点中学。
林晚听着会场里隐隐传来声音，昏昏欲睡，忽然听到有人报到12月生的，林晚一个机灵清醒过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和衣服，赶紧溜回会场，还好没晚，要不显得自己太突兀了。
林晚静静的在台下候场，一同候场的还有六、七个同学，林晚自觉地排在最后一个。前面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梳羊角辫的女生，手里拿一张小纸片正在默诵。林晚好奇地微微探头，小纸片上写着：“我的生日是12月27日，我叫柴小菲。”呵呵，小废柴，好名字！林晚往下看“取自‘小扣柴扉久不开’”太有才了，你想红杏出墙呀？再往下看“我喜欢小动物，今年我的小猫生小猫猫了，可好看了，如果有同学也喜欢养猫的，我可以送他……”太有创意了，连宠物广告都上了。
林晚想，如果不是穿回来，会怎样介绍自己？
林晚，出生在一年中最后一天12月31日的夜里十一点五十几分，是一年中最晚出生的一个。如果林晚能再矜持一下的话，她就会能做下一年的新年宝宝了，早晚就这么一点差距。林晚出生时，林爸爸焦急等在医院产房外。当一声婴儿的啼声传来后，林爸爸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抬头看窗外，一轮弯弯的月亮挂在天边。林爸爸本来想给孩子起名叫林弯的，可林妈妈说，弯有曲折的意思，怕宝宝以后成长不顺，不如叫“晚”吧，字音差不多，再说宝宝生日也够晚的。于是林晚的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不过爸爸把“弯弯”作为林晚的小名。
柴小菲感觉林晚在看她，就不好意思地解释：“我怕上台一紧张忘词，现在紧张死了。你紧张吗？我叫柴小菲，你叫什么名字？”
“林晚。”
柴小菲还想再问，看到林晚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台上，就知趣闭嘴了。
一个瘦高的男生正在台上大声说：“我叫江枫火！”
“江枫渔火对愁眠，”柴小菲听到林晚轻声地说，话音未落，台上的江枫火也说了同样的诗句。柴小菲又听到背后的林晚小声的注解了一句“失眠者！”
柴小菲愣了一下，忍不住“噗哧”笑出了声，半转过身对林晚说：“你太逗了。”
林晚也回以俏皮的一笑。两个女孩便小声的聊起来。
柴小菲前面的一个胖嘟嘟男生上台，洪亮地介绍自己：“我叫黄厚，”
“哈哈，太逗乐，一个男的叫皇后，有没有王妃？”柴小菲已经乐得没正形了。
“是皇天后土的意思。”那个皇后接着说。
“他长得还真是黄天厚土，沙尘暴的样子。”林晚也乐不可吱，“嗨，该你了。”
林晚推了一下柴小菲，和林晚这一闹，柴小菲一点也不紧张了，笑嘻嘻的跑上台，介绍起自己。
林晚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被焦阳看在眼里。从林晚一回会场，焦阳就在注意，他很想知道这个刻意与众不同的干瘪女生想耍什么花招儿，远远虽然听不见林晚和柴小菲在说什么，但从柴小菲的表情上，焦阳能猜到，两个女生在调侃别人。焦阳在心里哼了一声。
林晚最后一个上台了，淡定地走到舞台中央，把麦克风的高度调整自己适合的位置，望着台下黑压压、骚动的人群，用眼睛无声地环顾了一下台下，一股强大的气场从林晚身上散发出来，台下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这时，初一语文老师李辉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段熟悉的课文“正在热闹哄哄的时节，只见那后台里，又出来了一位姑娘，年纪约十八九岁，装束与前一个毫无分别，瓜子脸儿，白净面皮，相貌不过中人以上之姿，只觉得秀而不媚，清而不寒，半低着头出来，立在半桌后面，把梨花简了当了几声，煞是奇怪：只是两片顽铁，到他手里，便有了五音十二律以的。又将鼓捶子轻轻的点了两下，方抬起头来，向台下一盼。那双眼睛，如秋水，如寒星，如宝珠，如白水银里头养着两丸黑水银，左右一顾一看，连那坐在远远墙角子里的人，都觉得王小玉看见我了；那坐得近的，更不必说。就这一眼，满园子里便鸦雀无声，比皇帝出来还要静悄得多呢，连一根针跌在地下都听得见响！”
林晚在静默了两秒后，开口说：“林晚，林子的林，夜晚的晚。”说完，林晚就走下台，回到自己的坐位上。
全场人都愣了，就这么完了？最后，校长走上台做总结讲话时，还不忘调侃一下：“刚才最后一位同学，林晚真是言简意赅……”
殊不知，林晚这一番出场已深深地印老帅同学生的心中，想低调反而让勾起了大家好奇心。几个好奇心大的同学，在林晚一回坐位上，就问东问西，可林晚只是笑而不答。
会后，很多同学都打听林晚情况，只是从正主口里问不出什么，又没有和林晚相熟的同学，只能转为地下。于是，林晚成为谜一样的人物。
很久以后，林晚才知道自己在联欢会上一鸣惊人，肠子都悔青了。我是真的想低调来着，要知如此，还不如多罗嗦几句阿猫阿狗的。
林晚在学校很少和同学说话，因为她怕漏底。所以本着少说少错，不说没错的原则，林晚与同学之间的交往少之又少，只有同班的柴小菲不管对方听不听，一直在林晚旁边自说自话。上课时，林晚多半在走神，有时连书都不翻一下，学习成绩却很好，老师也不怎么管，林晚在班里成了特例。
开学两个月后，有同学辗转从老师间的闲聊中得知，林晚以满分的成绩、弃全市最牛的S中转到H校。消息一经传出，好不容易让其它事情转移视线的初一新生，再次把目光聚集到林晚身上。自认是林晚好友的柴小菲自告奋勇地问：“林晚，你小考真的考满分？”
“嗯。”林晚疑惑地看着柴小菲，心想满分的很多人，H校应该也不少吧，很奇怪吗？
“你真的考上S中了？”
“好象吧。”问这干嘛。
“那你为什么不去呀？”
“太远。”
“就因为太远！那可是S中啊，传说中的S中啊！”柴小菲被林晚的理由雷倒了，激动地喊叫，再看着林晚那一脸理所应当的无所谓，柴小菲彻底泄气了。
林晚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冷静，让人不敢冒然亲近，很多同学在背后称林晚是“冷漠的公主”！
公主再冷漠，也挡不住人们探知的好奇。没过多久，有同学偷看了学生档案，才知道林晚是全年级最小的学生。在那个以学习成绩论英雄的年代，林晚几乎成了H校的神话。
焦阳当然知道这个神话。虽然自己在六班，她在一班，他觉得林晚没什么了不起，故弄玄虚，幼稚可笑，他很讨厌她。但是不管焦阳承认不承认，林晚是全年级给他印象最深刻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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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园不值》叶绍翁
应怜屐齿印苍苔,
小扣柴扉久不开。
春色满园关不住，
一枝红杏出墙来
另一段引自《老残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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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