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酒凉茶桃杏

作者:茶里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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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在凡间一待便是五年,直到某一日看见谁家红装十里,喜宴连连,便多嘴问了两句。他们是前世的情人,我不过是为他们这一世牵了一引红线而已,可是这姻缘结得过于美满,倒让我有些喜极而泣了。

      同年,我又在梦星里遇见了先生,也是阳春三月,桃花铺地撒满了青石板,我布衣加身,抬脚踏在积水的小凹坑中,溅起一串水花,忽的,却有一抹白影飞来,然后他将我紧紧抱住,泣如雨下。

      “你是木兮……你是……她……”

      那人的长发混着桃花的香味,只一刹那,我以为自己真的是木兮……可我不是木兮,我不是木兮上仙,不是那个他歇斯底里爱了千年的女人,我是我,乌子虚,连着人和名字一样,都是假的。

      “难怪我取结魄灯都无用,难怪……”他低声喃喃,着更加用力地箍住我,仿佛要将我融在骨肉里,可我只是用力的推开他,惨淡道,“可我不是她,她天生仙根,是这着梦星里的庇护神,可我用了千年时光,也只是修炼成了个桃树精,我不是她,临里。”

      就像临里和言奕柘一样,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魂魄,我们也一样,我是她魂魄的碎片,却不是她。

      我尚记得,那年木兮上仙云游四方,回来时却带回了一名男子,那人长发如墨,一袭红衣,腰间挂着一管长箫,同样是眉目如画,俊朗非凡,他薄唇轻启,唤她“兮儿”。

      而后,山间便多了一间茅舍,林中也常有煮清茶的香味,我在凡间常听话本子说“郎才女貌”,现在想想,这天上人间,恐怕也只有他们,才配得上这个词罢。

      夏天的夜里十分凉爽,根蔓蜿蜒伸在土壤之下,我深深的嗅着,凉飕飕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根茎间悄然流动着,第一次感觉到周身的能量在快速的流动,我不禁舒服的伸了一下树枝。

      “呦,这儿竟然有棵树活了!”他惊奇的跃到地面,上上下下一脸吃惊的打量着我,同时还喃喃着,“真的……真的活了……”

      这话让我听着很不爽快,这四海八荒成了精的树千千万万,这人也忒没见识了,况且梦星里十里桃林,千万桃树,可不都是活着的么?

      “兮儿,兮儿”他匆匆的向草屋跑去,一袭红衫,明明很狼狈,看着却与这山林极合,透着一股子稚嫩轻狂,“你这桃林有棵树要成精了!”

      我就杵在他身后数十米远的地方,从混沌中刚醒过来的树身还尚不会说话,我想我若是有眼睛,现在白眼估计都能把梦星里那片天戳个窟窿。

      “阿卿,”他身后响起一声清叱,紧接着我便觉着树身暖暖的,也不知是那女神仙施了个什么法,能这般教人暖到心窝子里。

      “这桃林乃上古神祗住过的地方,灵力滋补甚厚,就算是有花草树木修成了仙的也不稀奇。”

      那女子一袭青衫,长发如墨梳在脑后,只堪堪用一根纹着云卷的仙鹤玉簪别住,虽然身上无一物装饰,却端的是风灵毓秀,别有一番风致。

      “咦,那也倒好,”那男子垂头望我,末了却开怀的笑了起来,“好兮儿,你倒是事事都考虑的周全,这百千年后,你我若嫌这林子没人打点,也多了个人照料,咱俩好游山玩水,逍遥快活!”

      呸!小爷才不愿意干白事儿呢!我纵然在心里说了千万遍不愿意,那两个人却一句也听不见,只是我这厢树枝乱颤竟有些显得那俏郎君更俏,那佳人更佳人。

      青衣女子伸手抚了抚我的树身,喃喃地念了一句,“这桃树倒是有灵性的很。”

      咳咳,本树精顿时被这女神仙夸的有些忘乎所以,一愣神,见这女郎又勾了勾手指,“阿卿。”

      男子离她不过两步距离,听到她这话时有点懵,女子见他没动,便又说了一句,“你过来点儿!”

      男子便又愣愣的向前了几步,两人几乎是鼻尖碰上下巴的距离了。

      “咣!”

      这声音听着分外响亮,分外耳熟,那男子捂着额头呲牙咧嘴,“死丫头!你给我等着!”

      曲起手指就要将这弹头之痛给报回去,却抬眼看见青衣女子靠着树身大笑不止,那只手蓦地停在半空许久,又悻悻然的垂了下去。

      “死……”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来,略有些恼的转身,便再也不看那女子,看样子显然是生气了。

      女子闻言忙追了上去,拉着他的衣袖很是不满,“啊,你这忒小气了!再者,我上古神祗滋补出来的小娃娃,难不成还要整日被你拉去斗蛐蛐,耍小猫,还是两个人不行,三个人凑到一块儿聚众赌博!”

      那男子听着,却觉着这话不错,心中乌云蓦地便化开,从眉眼到嘴唇,便都成了弯弯的一条曲线,整张脸仿佛浸在晨光中似的,柔和的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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