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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若有宿命,打破它好了
巡逻队是标准的六人小组,这情形让我感到有些奇怪。按理说,在现在这种特殊时期,应该加大巡逻人手,加强巡逻力度才对。
我转头看向猫九,想就此现象与他讨论一下,这个城市的安全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为什么在非常时期,仍然是常规化的安全防范措施?
看着猫九沉静如水的侧脸,我突然就打消了打扰他的念头。
这城市的安危,关我们主仆何事?
我在这城市居住已有一月之余,虽认为它拥有值得选择的优越性,却还未对其建立起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深厚情感。
准确来说,地球这颗星球看上去虽然美好,但它于我而言,终究还是陌生之地。而我,也算是这星球的陌生人吧。
无论白天,抑或黑夜,每每抬头仰望苍穹,我便把自己定位为这个星球上的匆匆过客。
出自本能意识,我觉得自己早晚会离开这片土地。当然,前提是我有能力离开这个星球,之后,便可享受游荡于星域联盟所属其他星球的快意人生了。
唯有努力工作挣钱,才有期望改变现状,我是这么对自己说的。说来遗憾,我已错过靠读书改变命运的时机。现今的我,唯有靠努力工作,才有改变现状的可能性。
星域联盟重视教育,通过读书改变命运这件事,算是这世间最为公平的法则了。我有没有上过学?我不知道,但我识字。
假若实在没有能力购买一艘太空飞船,那么,就买一张遨游太空的船票吧。不,确切来说,得买两张。
就内心而言,如果我对这座城市,或者对这个星球的安危产生了兴趣,那肯定是我有所图,且所图不小。
是的,除非关注与参与这个城市的安危行为,能够为我带来丰厚回报,否则,我就不应该在它上面无谓的浪费时间与精力。
说到回报,大部分人都以为,只要努力付出劳动,便能获得相应的报酬,我认为这些人的想法,其实是错误的。类似这样固有的错误思想,注定了大多数人辛苦劳作的一辈子,便是他们困苦不堪的一辈子。
我始终认为,人所获利多寡,主要取决于他们身处的位置,他们的话语权,以及他们对资源的掌握程度,而非他们付出多少劳力。
有些人倒霉的一生,并不是因为他们工作不够努力,舍不得花费力气,而是因为,自他们出生那一刻起,便几乎注定了他们一生所会踏上的命运之途。
这样的认知让我有些沮丧,依靠努力工作改变生活质量的想法,是不是太可笑了?但转念一想,于我而言,其实消灭多少目标,都是无所谓的,其中所需多少气力,我也并不会在乎。
只要这世间始终有目标存在,我就一直有钱挣。
是的,我是个例外,我精湛的职业技能,能够为我带来不菲的收入。只是,干我这个行当所必须承受的风险,远比其他行业要高得多。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我仅此一项技能。
我之所以拥有这样看起来很是高深的心得体会,是受到执行任务时见到的一些现象所启发,其中,让我感触颇深的,便是在地心世界所见情形了。
那是十天前,我接到了任务,去地心消灭一名目标。那个任务不怎么棘手,目标的专长在于藏匿,而非战斗力,因此,我只是花了一天的功夫,便轻松完成了工作。
在神秘的地心之地,我怀着半游历,半执行任务的态度行走,虽说经历的区域不算广阔,却也一叶知秋般,看透了那些挖矿的人类,以及其他智慧生物的一生。
那些生命生于地心,劳作于地心,最终,也要在地心化为尘土。而他们的后代,亦是如此这般走完一生。如此难于逃脱的命运,在地心周而复始循环着。
在地面广阔的世界上,万物享受着真正的蓝天与白云,阳光与雨露,但在地心的那些生命,却无此殊荣。
自乱世结束,星域联盟成立之时,联邦帝国便已在地下开发、建造出了城市镇,乡村。在地心世界,也高悬着一颗太阳。那太阳虽然逼真,有温度,但终究是假的。
联邦帝国倡导生命平等,教育资源平等,因此,在地心出生的智慧生命,也如地面世界的孩子般,拥有接受教育的权力。
从理论上来说,地下出生的孩子,是可以通过读书这条途径,打破从父辈延续到自身的宿命,从而获得在地面工作与生活的资格。但理论归理论,现实归现实,就我所知,能够通过自身努力,从而离开地心的人类孩子,少之又少。
矿工的孩子在地下出生,怀抱离开地下的希望长大,然后在地下工作一辈子,最终在地下死去。
现今虽然智能机器随处可见,但基于地心矿产环境的特殊性与复杂性,智能机器并不能如人类般,可以灵活的应对各类突发状况。
联邦帝国庞大昌盛的矿产事业,依靠一代又一代的人类矿工维系着。
我曾问猫九,是否去过地下矿区?当时猫九淡淡回了一句,去过。我于是追问猫九,对地心的感想如何?猫九依然神情冷淡,只是回应了两个字,宿命。
我继续问猫九,怎么对付宿命?猫九做了个手势,我猜测着问,打破?猫九点点头。
“不破不立。”我有些了然。打破旧的,建立起新的……宿命!
但我依然迷惑,便问猫九,打破宿命的方式是什么?猫九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惘然。之后,猫九盯看自己的双手很久,才悠悠告诉我,他也在寻找那个能够行之有效的、打破宿命的方式。那一时刻,我突然有些怀疑,我与猫九所谈的,其实并不是相同的话题,或者,不是同类人员的宿命。
从地面下去的人,总是会给地下的人带去希望,之后,便是绝望。
联邦政府对偷渡,以及使用其他方式帮助地心居民到达地面的违法行为,惩戒是非常严厉的。即便如此,依然有为了享受地面太阳,或者为了其他经济利益铤而走险的亡命之徒。
在我出任务之前,高杰克便特意提醒我,不要被地下的任何人与事物所蒙骗。
“那些人会想方设法诱骗你帮助他们离开。”高杰克这样对我说,“你要记住,你是去解决麻烦,而不是去制造麻烦,或者招惹麻烦的。”
我没告诉高老大,我不怕麻烦,但我懒。
我手持高杰克帮我弄的通行证,一路畅通无阻进入地心。潜伏到矿区的当夜,我便完成了任务。
游历一番之后,我完美抽身,那些在街道曾与我擦肩而过的地心居民,以及在同一个酒吧喝过酒的矿工,竟是没有谁觉察到,自己的身边,曾出现过一名在地面生活的人。
地心的秩序由地面建立,之后,联邦政府便派了军队去维护治安。
若不是因为自地面而去,站在地心世界的街道上,我会以为,世界,原本就是这个样子。
当时我是以执行公务的身份去往地心世界的,高杰克替我弄的身份,让我感到很是好笑。不知是出于幽默感,还是这个身份要好用一些,高杰克给我弄的,竟然是一个级别非常高的军医身份。
医生悬壶济世,救死扶伤,而我的工作,分明是去杀人的。
我自然没有替地心的任何居民做过诊疗工作,我亦无此能力,若是强求,肯定会穿帮,那可就尴尬了。
抵达地下世界之后,我找借口离开了医疗队伍。当然,我也无心为在地心挖矿的那些数以千万计的生命的命运忧心。我非常清楚,自己并不具备那样高尚的情操。完成任务后的第二天清晨,我回到地面,贪婪的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之后,便是懒洋洋的晒了一整天的太阳。
只要不损害到我的利益,对他人行为漠不关心,始终是我的处世态度,但此刻,我却有些为巡逻队的失职行为感到恼怒了。
从我与猫九面前走过的巡逻员举手抬足间,盔甲摩擦发出了威严的响声,这种声响对平常人而言,是具有足够威慑力的,但我说过,我与猫九,并不是平常人。
巡逻员的武器装备,全是杀伤力超强的热武器。有人曾告诉过我,这样的武器无论向任何生命开火,只要躲避不及,对方必定在瞬息之间便化为灰烬。但我自信,我与猫九主仆二人,并不在那些生命之中。
在深水炸弹酒吧内,有同行告诉过我,不二都市第五区的武装人员,是这个星球上装备最为先进的队伍。
告诉我这信息的是个男人,那男人身材高大,左边脸颊上有一道醒目的疤痕。疤痕没有让男人变得面目狰狞,反倒是让他显现出几分可爱的喜剧感。我敢打赌,男人若是改行去演滑稽剧,肯定比做一名杀手有前途多了。
在后来的交往中,我知晓了男人脸上的疤痕,便是被巡逻员的武器所伤。当时我好奇的问男人,如果巡逻员的武器真如他所描述那样,可以令目标瞬间毙命,为什么他能死里逃生?男人心有余悸的告诉我,万幸有人救了他。我顿时觉得,男人的话语中,其实存在着很大的漏洞,但我没有当场揭穿他。
男人告诉我,他的名字叫做韦斯德。我不能确定,这是否就是男人的真名,对此,我也不会在意。
就我自己而言,我也不能确定,阿飞这个听起来很是随意的名字,是否就是我的真名。
一阵风仿佛从地面卷起,一些水珠迎面飞溅,我伸手抹了一把脸,把思绪拉回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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