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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顿饭
门铃响起，梁可睡眼惺忪地趴到猫眼上看，是住在对面的顾先生。
顾先生穿着the north face的灰色羽绒服，黑色运动裤，依旧很干净的打扮。
梁可在睡衣外面披一件长款珊瑚绒家居服，打开门，露出一个微笑：“嗨，顾先生早。有事吗？”
“梁小姐，刚才我下楼，发现单元楼被封了。楼下的保安说居委会在群里有通知，你知道是什么群吗？”顾行知问。
他刚回国不久，经历了酒店隔离，知道国内的政策比国外严格很多。
“是吗？单元楼又被封啦？”梁可惊讶地问。她刚起床，还没看手机呢。
门开着，梁可转身回去拿手机，顾行知便站在门口等她。
顾行知不动声色地打量，女人的个子小小的，刚起床，还没收拾的模样。她的手机套着白色封边的壳，后面还有突起的小熊，指甲淡紫色，亮晶晶的。
梁可专心致志地翻看着微信内容，嚯，单元楼里有确诊病例。
她指着楼管发的消息：“……本单元封控7天……”
顾行知点点头。她靠近的时候，带着一阵甜香，像是成熟的、红彤彤的果子。
“您之前住哪儿？”梁可问，“咱们小区物业挺好的，之前也封过三天，中午统一收垃圾，外卖能到单元楼下拿。”
顾行知回答：“从国外回来。”
梁可惊讶地看向他，“那回国后，天天戴口罩……不太习惯吧？”
“我一直戴。”顾行知言简意赅，“惜命。”
“哈哈。”梁可笑了，她的新邻居除了身材好、热心之外，还有点冷感幽默。
梁可说：“我加您一个微信，拉您进群吧。”
顾行知拿出手机：“稍等。”
他长期不用微信，已退出登陆，要重新收验证码。
登上之后，梁可把二维码页面伸到他面前，“你扫我吧。”
梁可通过了他的好友。顾先生连头像都没设置，昵称只是一个简单的“顾”。梁可说：“您是我见过第一个没有微信头像的人。”
“很奇怪吗？”顾行知问。
梁可点头：“挺少见的。”
顾行知笑笑，说：“我可以现在设置一张，梁小姐，你的树不错。”他看到顶上这颗星星被放上去，很漂亮。
“嗯？”
“我拍张照片，拿它当头像可以吗？”
“当然。”
梁可拿出一双全新的男士棉拖，放在他脚前。她希望在顾先生心中，自己也是一个和善的邻居。
顾行知没有客气，换了拖鞋，走进客厅。
他找了个好看的角度拍圣诞树。圣诞已经过去三天了，她这棵树仍在，顾行知问：“一直放在客厅？”
“先过完元旦吧。”梁可突然慌张起来，后知后觉发现这算是家里来了客人，她是不是该泡壶茶，或洗点水果？
梁可从冰箱里拿出草莓，买来时便是净果，凉水一冲，放在果盘里，便算是洗完了。她端到顾先生身旁，放在小柜子上，接着刚才的话题：“元旦后，嗯——我应该要把它搬到阳台上去，一直在客厅太占地方了。不过我不想拆，明年还要重组，好麻烦的……”
顾行知的眼神往她家的阳台看。窗明几净，她的阳台一侧放着洗衣机和烘干机，另一侧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小的娱乐区，米色的懒人沙发，书架，散落在地上的杂志。
梁可顺着他的眼神，却瞄到了脏衣篮边沿挂着的蕾丝内衣。她身体比脑子动得快，状似不经意地挪到脏衣篮前，手背在身后，快速把衣物捡了进去。
“如果你一个人搬不动，可以随时找我。”顾行知说话间，已经换上了新头像。
梁可双手握着手机，问：“您叫什么名字？我备注一下。”
“顾行知，‘知行合一’的‘行知’。”
“真绕，怎么不叫‘顾知行’呢。”
“那得问我爷爷。”
“我是‘可爱’的‘可’。”
“我知道。”
梁可嘟囔：“我就说我这名儿太普通了，没深意，不响亮。”
顾行知说：“挺可爱的。”
梁可附和：“是吧！也就只剩下可爱了。”
梁可笑起来，嘴角弯弯的，像有两个小括弧。
梁可洗漱后，拿起一枚饱满的草莓塞进嘴里，酸甜的汁水四溢。她胃里的馋虫被勾起，发觉自己没吃早餐。
梁可叹了口气，一想起上回被煎得焦黑，无从入口的手抓饼，她又放弃了自己进厨房做饭的想法。
梁暮发来消息：可可，闪送了点海鲜过去，待会儿收一下。
梁可：熟的吗？
梁暮：清蒸就行。
梁可：……谢谢哥。
梁可进衣帽间，挑出一件海军风的白色短款毛衣，Christian Dior的字母在大方领后部，黑白配色很清爽。搭一条同季度的新款千鸟格短裤和绒面高筒靴。
毛衣宽宽大大的，穿在她身上是oversize风，梁可觉得领口有点空，在首饰台上挑了条丝绒配珍珠的chocker戴上。
顾行知下楼去拿外卖，看见梁可从1201出来。
电梯里，他问：“梁小姐要……出门？”
“封控了怎么出门？”梁可看向他，眼神不解，“我收个快件。”
梁可收到了一个大泡沫箱，刚抱在手里时，里面有跳动的痕迹，吓得她差点扔了箱子。
顾行知拎着两大袋食材。他是个不爱囤积的人，尤其对食物，有着几近苛刻的新鲜度要求。但友人得知他被封控在家之后，告知他囤货是很有必要的——你根本无法预料何时会突然运力紧张，什么菜也送不过来了。
梁可问：“顾先生一个人住？”
“嗯。”
她小心翼翼地打探：“您会做饭？”
“算会吧。”顾行知说完，低头看梁可。她戴着个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张脸，一双灵动的眼漏在外面，眼神里似乎有些隐隐的……期待？
梁可鼓起勇气，一口气说完：“那待会儿我可能会有些棘手的事情，想请您帮忙——关于厨房事务。”
顾行知说：“OK，随时。”
梁暮确实高估了梁可的动手能力。
梁可看着泡沫箱里生龙活虎的大龙虾，查了教程，戴了手套，硬是不敢下手用“筷子戳进龙虾尾部放血”。看美食博主是一码事儿，自己处理生鲜，可完完全全是另一码事儿。
梁可摘了橡胶手套，给她哥发：为啥想起给我送海鲜哇？
梁暮：你不是爱吃吗？
梁可：对呀，但爱吃不等于会做啊！
梁暮：你没手？
梁可：……
梁可：下次送熟的过来，不然我拒收。
梁暮：想得挺美。
自己尝试后无果，梁可心安理得地去敲1202的门。
顾行知开门，似乎早就在等这一刻。
梁可露出大大的笑容，有点儿不自知的谄媚，梁暮对这个表情是最熟悉的。她说：“顾先生，我可能还是要麻烦一下您。
“但是作为回报，我提供食材，邀请您一起吃饭。”
她说得挺正经，实际上就是想给自己找个饭搭子。
疫情期间独自生活，吃饭是个大问题。不管是自己做还是叫外卖，都会陷入吃不完的困境。
中午十一点整。
顾行知今天第二次走进1201，这次造访的是厨房。
他在室内，只穿一件驼色卫衣，进入厨房后挽起袖子，露出肌肉结实的小臂。
她的厨房很漂亮，奶白色橱柜，原木色台面，壁柜上摆放着花纹繁复的碗碟。厨具的色彩很丰富，酒红色的珐琅锅，蒂芙尼蓝的蒸锅，明黄色的电饭煲，到处都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油烟的腻味。
顾行知看了一眼不锈钢水槽里趴伏着的龙虾，以及台面上的大黄鱼、青蟹，说：“有围裙吗？”
“有。”梁可从柜子里拿出来她的围裙。
顾行知洗了手之后挂在脖子上，转过身留后背给她：“帮忙系一下。”
“好的好的。”梁可站在他身后，打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梁可的个头刚及顾行知肩膀，她抬眼看到男人宽阔的后背，低眼是劲瘦的腰，和运动裤下线条流畅的臀腿。
梁可暗自吞咽了下口水。
她觉得自己不对劲。
顾行知系着她的樱桃印花围裙，小了些，有点滑稽。梁可举着橡胶手套问他：“需要吗？”
顾行知看了一眼，说不用。他利落地压住龙虾，筷子从尾部插.入。等它不再挣扎后，修剪虾头、虾尾，除腮，去胃囊，剖壳。动作行云流水，他问梁可：“想怎么吃？”
梁可犹豫了下，说：“清蒸吧，清蒸简单。”
顾行知又看了她一眼，“你最喜欢的吃法是？”
梁可老实交代：“芝士焗龙虾。”
顾行知把龙虾装盘，问她：“有芝士吗？”
梁可摇头。
他看了眼烤箱，太小了，装不下。这一厨房的用具，可真是能用五个字来形容，中看不中用。
顾行知端起盘子，“去我那边吧。”
“好嘞！”梁可喜滋滋，顺便把大青蟹装袋子里带上，屁颠屁颠地跟在邻居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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