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娱乐圈]

　　中场休息时间，池殊终于有空掏出手机。回了几条消息后，李迟春就回来了。
　　池殊随口一问：“怎么样？”
　　“啊？”李迟春想了想，说，“影帝的助理人挺好的，说起来我们还挺有缘分，我姓李他姓张，我叫迟春他叫早秋，诶，刚才应该问问他是哪里人的，我感觉他爸妈应该和我爸妈有共同话题，毕竟这起名方式还挺像——”

　　……谁想听这个了？
　　池殊耐着性子：“我问陈颂。”
　　“哦哦，影帝挺好的吧。”李迟春说，“我看他身边的人也不着急，应该没什么影响。”
　　池殊哼了声，嘀咕道：“一个大男人，没事才正常，皮糙肉厚的……”
　　李迟春不敢说话。

　　陈颂那张脸可金贵了，拿出去就是一个招牌。要是粉丝知道他挨了巴掌，虽然是因为角色问题才挨的，但指定也得心疼得不行。
　　至于皮糙肉厚什么的，他合理猜想，是池殊自带了看人家不顺眼的滤镜。
　　想到这一遭，他就又想起两个人不对付这件事。
　　唉，忧愁。

　　他正愁思万千，就听见池殊难以置信地说道：“他点赞我微博干什么？！”
　　这句话倒是让李迟春想起来昨晚的事了，他比池殊还震惊：“你现在才知道？”
　　池殊瞪着眼看他。
　　李迟春问：“我昨晚给你发的消息，你没看？”
　　“你每天发的消息都罗里吧嗦的还一个样，我都会背了还看什么看？”
　　“……”

　　李迟春无奈：“好吧，其实也没多大事，他就是给你点了个赞而已，什么都没说。如果不是手滑的话，可能，可能就是因为大家都在一个剧组拍戏吧。”
　　“一个剧组拍戏？”池殊一连念了几个名字，“前几天她们不也发了，怎么没见他点赞。”
　　“人家都是女生啊。”李迟春分外耿直，“容易传绯闻，对双方都不好。”

　　绯闻啊。
　　池殊忽然朝他勾了勾手指，李迟春不明所以地靠近了点，听他问：“你不是看过陈颂的黑料吗？”
　　李迟春警惕，池殊想不开要和陈颂鱼死网破？
　　池殊语气比他想的平和多了，问：“都了解到了什么？他出道的方式？身后的资本？家庭情况？绯闻有没有？”
　　李迟春艰难回想，羞愧道：“只知道他是男团出身，没听过他在娱乐圈有什么背景的，父母都是圈外人吧，据说条件挺好的……绯闻的话，也没见着几个，多是拍戏衍生出来的……”

　　池殊听完，嗤了声，而后懒懒道：“他有一个绯闻，是真的。”
　　李迟春瞪大双眼：“哪个？”
　　池殊把剧本卷起敲了敲他的后脑勺：“自己研究去。”
　　李迟春：“啊？”
　　这是他可以研究出来的吗？
　　还有，哥你是怎么知道陈颂有个绯闻是真的？

　　池殊却并不搭理他了，继续刷起了微博。他看完陈颂发的那条文案是句古诗还配了张月色图的微博，心里槽了句这人酸溜溜的，怎么还有粉丝留言说好喜欢哥哥这种略带忧郁的气质。
　　昨晚陈颂在发了这条微博后，就给池殊的点了赞。
　　于是池殊自己微博底下最新的留言，除了他粉丝的还掺了部分陈颂的，双方都是一个摸不着头脑的状态。
　　偶有几个当年的……团粉，看着也是语无伦次。

　　池殊磨了磨牙。
　　当初他和陈颂一样通过选秀出道，和另外几个人组了个男团，也火了几年。后来因为公司作妖，加上成员单飞的单飞，深造的深造，也就散了。
　　解散前还办了个告别的专场，那是他们最后一次一起出现在大荧幕前。

　　如今娱乐圈里最不缺的就是人，没有了曝光人气就会大幅度流失。到现在几乎是查无此团了，有的只是一些养老的粉丝，和路过顺道就嗑一口CP的——团里几个人被粉丝自由发挥组成了好几对，什么时间线都还列得头头是道。

　　池殊之所以了解到这些，是因为他的粉丝总喜欢发他当年在告别专场上哭的侧脸动图……还嗷嗷喊着哥哥你们还会同台吗我们真的很想再看到你们一起出现巴拉巴拉，顺带再给他发一堆小作文。
　　池殊想起来那张动图就脸黑。
　　毕竟他现在看自己当时，也觉得那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逼。没控制情绪就算了，怎么偏偏是在和陈颂搭舞的时候掉眼泪！

　　他们当时跳的是成团后第一次登上舞台跳过的舞，本来也挺有煽情嫌疑的，其中有个动作是陈颂右手搭着他的左肩，左手虚虚顺着他的右侧脸轮廓下滑而后托着他的下巴左转。
　　本来这动作挺暧昧的，没想到陈颂指尖蹭到了他的眼尾一下，池殊在转头的那个瞬间眼泪就真的掉下来了。
　　刚好掉在陈颂手心里。
　　那个时候气氛太到位，不少粉丝也哭出了声。

　　一发不可收拾。

　　池殊现在就，很不想承认，当时哭得脑壳子疼的人是自己。
　　陈颂发的那条微博加上给他点的这个赞，又让沉寂的老粉复活了。
　　池殊半闭着眼睛去搜关键词，果然又有粉丝把当年的视频动图什么的通通发出来了。
　　……看了眼睛就疼。

　　人是不会反复死的，如果有，那就是社死。

　　-

　　不管怎么说，戏还是要拍的。
　　《殊途》的拍摄时间挺赶的，接连的几天依旧不是拍到夜深就是半夜开拍。

　　导演和几个编剧一边拍一边修改了一些细节，这天又把他们叫过去讲了半小时的戏。
　　按杜青树本来的想法，是打算把主角在一起之后的甜蜜与纠纷全部拍完后，再切换回少年时期，把不同的阶段彻底分开。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拍摄，他有了新的想法，准备在剧情进行到宋轻与姜垚两人感情破裂的时候，开拍少年时期，再进入两人最终走向陌路的阶段。
　　这样一来，或许能把后边情绪复杂又浓烈的阶段演绎得更好。

　　继上次拍完宋轻发现姜垚不愿在别人面前公开他们的关系、开始和女生暧昧之后，接着几天里的拍摄也是在展示感情起伏中两人之间越来越多的矛盾、此消彼长的喜爱与猜忌不满。
　　导致这几天片场的气氛都有些压抑。

　　主要压抑在李迟春心里。
　　又拍完一场发生争执的戏，他战战兢兢地给池殊递水，一边小心翼翼地留意着池殊的情绪，生怕他像戏中一样摔杯子。
　　池殊倒不至于摔杯子，他只是放水杯的时候力度不小心重了点，发出了砰的一声。
　　李迟春连忙喊道：“哥，冷静！”千万不要入戏太深！
　　“谁不冷静了。”池殊对他这大惊小怪的模样颇感无语，嗤笑了声。演戏是演戏，剧里剧外他还是分得清的。
　　李迟春被他笑得瘆得慌，心想万幸，今晚最后一场拍完，这阶段的戏也就告一段落了。

　　这最后一场戏，要拍的是宋轻和姜垚分手的场面。

　　宋轻是个很别扭的人，情绪敏感爆发又快，但同样的也很容易被哄好。因此两人虽然隔三岔五就闹矛盾，却一直没有人提过分手。
　　而能让他说出分手，绝对是因为某件事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在剧本里，这件事发生在新学期开始两个多月后。
　　时间临近五月的情人节，这种节日大都追求仪式感，四处都溢满了粉红泡泡。受氛围影响，两人之间也重新有了点甜蜜的意思。宋轻和姜垚一同制定了情人节计划，打算趁此重新让这段感情变得稳固些。

　　在这个期间一切顺利，唯一的瑕疵是宋轻因比赛要去外地一周，跟随队伍回来得是情人节的傍晚了，他们计划里的许多事情都做不了。
　　宋轻提起时还有些愧疚，姜垚却并不介意，还反过来安慰他。
　　宋轻感动之余，特意跟带队老师申请了提前回来，刚好能卡上情人节到来的凌晨时分见到恋人。
　　他本来是想给姜垚一个惊喜，没想到姜垚给了他一个更大的“惊喜”。
　　情人节前一天晚上，他和那个女生单独出去了。

　　……

　　“《殊途》第76场二镜一次，action！”

　　宋轻站在黑暗的楼道里，摸索半天，终于掏出了出租屋的钥匙。
　　他手抖了几次才对准门锁，浑浑噩噩地进了门，脑海里满是方才在路上看到姜垚和一个女生挽着手的模样。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他几乎立刻就确定了对方是姜垚微信上那个女生。
　　两人的背影看上去分外般配，像天下最幸福的有情人。
　　宋轻在那个瞬间只想着逃离，连上前质问的勇气都消失了。
　　但他下意识回到的，还是他们共同居住的这个地方。

　　里边一片黑暗，宋轻在玄关站了许久，站到双腿发麻不知道已经几时几分，只感觉脑子疼得发涨。
　　他把背包丢在地上，恍恍惚惚地想起要开灯去收拾东西，楼道忽然传来响声，他意识到什么，一转过头，果然对上姜垚僵住的笑容。
　　“……宋轻？”姜垚站在门口，看到他错愕地问道，“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宋轻浑身一颤，捏起拳头红着眼扑了上去。

　　“卡！”

　　池殊堪堪收住动作，陈颂仰着头，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下巴挪远了点。
　　“池殊眼神不对。”杜青殊说，“你觉不觉得自己愤怒得太‘正气’了？眼前这个人是背叛了你的恋人，不是人类公敌！你是爱恨交加，不是正气凛然要代表月亮消灭他！”
　　这话说得，工作人员都听醉了，不知道谁扑哧笑出了声，顿时一片哄笑。
　　杜青树也差点没绷住表情：“都给我收！再试一次！”

　　又重复拍了两次，效果还是不太行。池殊眼神倒是到位了，但杜青树总觉得这个原本定好的场景不够好。
　　他正皱着眉，池殊忽然说：“要不他进门的时候我先不转身？”
　　“这样的话，”杜青树思索，“宋轻就是先表现得像不知道姜垚出轨，而后再忽然爆发——这样，改一点细节，然后先试一遍看看效果。”

　　几分钟后。

　　“《殊途》第76场二镜二次，action！”

　　木板门发出“吱呀”一声响。
　　陈颂推开门进来，随手打开灯，而后吓了一跳。
　　“……宋轻？”他呼吸一滞，眨了眨眼睛才开口，“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池殊背对着他，一声不吭。
　　陈颂扯出一个笑，自己换了鞋，口吻轻松地说：“大刘他们突然叫我出去吃夜宵，我说了不去还非鬼哭狼嚎让我一定去……你提前回来怎么不跟我说？早知道，我就不跟他们出去，去接你了。”
　　他自然地从背后搂住池殊：“嗯？”

　　拥抱的时候他才发现池殊身体在抖。不安的感觉泛上心头，陈颂问道：“你怎么了？”
　　池殊回过头来，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他一把推开陈颂，努力克制着让声音不要发抖：“早知道我回来，你好提前算好和别人约会结束的时间吗？
　　陈颂心里跟着怀抱一空，他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你……看到了？我没有跟她做什么，只是她要过生日……”
　　池殊忽然把他扑在门板上，像疯了一样又锤又打，激动得脸色发红，眼泪一连串地往下掉。陈颂挨了两下也伸手制止他，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愤恨盖过了情意。

　　最后还是陈颂反过来把池殊按住了门板上，狼狈地喘着气说：“宋轻，你冷静一点。”
　　池殊身体半曲地靠在墙上，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他打掉陈颂伸过来的手，声音哽咽：“我后悔了，姜垚，我们分手，分手……”
　　大概是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从宋轻嘴里听到这两个字，姜垚顿时僵在了原地。

　　“卡！”杜青树停了几秒，继续道，“过了！”
　　“辛苦了辛苦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池殊手一摸，摸了满脸的泪水。
　　他眼眶都是红的，因为情绪爆发了眼泪没办法一喊cut就收住，所以即使他不想让人看到他拍完戏还眼泪流个不停的模样，也只能反复擦掉以免显得太狼狈。
　　池殊自己找了个角落收拾情绪，把刚才工作人员拿给他的纸巾用的七七八八。眼泪掉得多了眼睛不舒服，他抬手正要去揉，手腕就被轻轻拦住。

　　“别动。”陈颂另外一只手盖住了他的双眼，微烫的温度让池殊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睛。

　　眼眶里的泪水顺势而下，陈颂感受到手上的湿意，无奈道：“你是在自己眼里装了水龙头吗？”
　　“谁眼里装水龙头——你有病吧？”池殊说话时带着鼻音，依旧不忘呛他，“看不惯就走开，别多管闲事。”
　　“没看不惯，我就是心疼。”陈颂松开手，捏着一片湿巾侧过头来给他擦了擦脸。
　　池殊睁开眼睛瞪他。

　　池殊不知道这样其实没什么气势，他刚哭过，眼睛湿漉漉的，只会让人心疼。
　　陈颂与他对视了一眼，忽然低头，停了两秒，然后亲了亲池殊的脸颊。
　　池殊直接宕机。

　　陈颂本来已经做好了被骂两句或者直接被打的准备，却没想到池殊会是这个反应。
　　他顿了顿，正在思考池殊这是气懵了还是气懵了，池殊就猛然揪住了他的衣领往下一拽。
　　这架势像是要跟他接吻一样，不过陈颂看到他提起的膝盖就瞬间眼皮一跳，迅速伸出手把他的腿按向一旁自己顺势挤进了些制住他，心有余悸道：“……这么狠？”
　　池殊被他卡着，又懵了两秒，而后整个人都扑棱了起来：“你该得的！戏里便宜没占够是吧？入戏太深了是吧？真当我是——”

　　陈颂发现只有接吻才能真正让这人不呛人。
　　他把池殊两只手抓住以防被打，另只手在他后背上安抚性地拍了拍，然后一点也不客气地伸出了舌头。
　　现在不在镜头下，不用考虑角度情绪呈现效果，只需要发挥本色。
　　陈颂察觉到池殊手上不再和他较劲，绷直的脊背也渐渐放松下去，整个人像一块海绵一样，变得柔软。
　　最后陈颂放开他的时候，池殊手脚都提不起劲了。他把陈颂当支撑板匀了匀气，而后眼睛一眨，肉眼可见地困倦了起来。
　　陈颂看他这副身体精神都放松的模样觉得别样可爱，问道：“累了？”
　　池殊半闭着眼睛，给人感觉他下一秒就会原地入睡了：“没有，就是舒服。”

　　舒服？
　　什么舒服？
　　陈颂想了两秒，笑了声：“现在这么诚实？”
　　这话一出，池殊又在他身上趴了两秒后，忽然浑身一震，跟被火燎了一样手忙脚乱地跳了起来直奔门口，脚刚迈出去又回头脸红耳赤地吼道：“你听错了！”
　　陈颂看了他一会，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下一秒又憋不住了，直笑得直不起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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