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皆是你

　　许沅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因为她之前有听说江筠不太喜欢加躺列表好友。
　　只加联系方式不聊天那种。
　　但她还想试一下，如果没成功......

　　手抓着衣角，手指反复屈伸。
　　那片布料都快被她抓皱了。

　　“当然可以。”江筠从口袋掏出手机，指尖在上面轻点着，语气轻松自然：“我的Q.Q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许沅瞬间瞪大了眼睛，呼吸甚至都跟着暂停了片刻。
　　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
　　幸福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她有点不太敢相信。

　　手比脑子反应快，她下意识伸手去拿自己的手机。

　　“我扫你？”江筠声音懒懒的，顺手点开了扫描界面。
　　“好。”许沅答应的很快，唯恐自己错过这次机会似的，手指快速地在上面扒拉着，点开了二维码。

　　“滴——”地一声，两人加上好友。

　　江筠关掉手机，塞回兜里，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一样，朝许沅挥了挥手：“那我先走了。”
　　“好。”许沅站在原地没动，一手紧紧握着手机，另只手僵硬地抬起来也朝他挥了挥：“再见。”

　　男生漫不经心地嗯了声，骑着车走了。

　　许沅对着他离去的方向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被风卷走，散落在不知名的角落里。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许沅仍旧站在原地，呆愣愣地捧着手机，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
　　有他的电话号码，还有他的Q.Q。

　　对喜欢的人，总是会有好奇和过多的探求欲。
　　想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日常生活中是什么样子的。

　　这么想着，许沅已经不知不觉点开了江筠的Q.Q主页，手指差一点就要点进江筠的空间，肩膀忽然被人从后一拍。

　　许沅下意识按熄了屏幕。
　　像是作贼似的。

　　她收起手机，放回口袋，看清来的人，她脸上有一丝惊讶:“宋迟?怎么是你?”
　　宋迟是她小学乃至初高中唯一玩得很好的异性朋友，算起来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宋迟半歪着头，嘴角微微上扬，打趣道：“你以为是谁呢？”
　　许沅默默地将手机藏进校服袖子里，咳嗽两声：“没谁。”

　　“所以你家搬到这儿了？”许沅低头走路，漫不经心地跟他聊天接他的茬。
　　宋迟笑着：“是，以后又是邻居了呢。”

　　许沅点点头：“那好巧。”
　　“对啊，好巧。”宋迟笑了下，习惯性地想伸手揉一下许沅的头发，然而女生不动声色地躲开了那只即将落在她头顶的手。

　　手落了空，宋迟嘴角一僵。
　　半晌后，他讪讪地收了回去。

　　-
　　“妈妈，我回来了。”许沅换好拖鞋，发现家里没人。
　　她背着书包回了卧室，反锁了门，拉开椅子坐在书桌前。

　　她解锁手机，点开企鹅APP。
　　江筠的头像是个动漫头。
　　突然想起什么，她磨蹭了会儿。

　　弄好之后，她点开了他的空间，发现他最早发的一条是十分钟前。
　　[。：芜湖~酷！]
　　下面是一段视频。

　　镜头里的他穿着一身黑，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冷峻锋利的脸隐匿在帽檐下，舞姿跳得帅气干脆利落，最后一刻，他朝着镜头来了个挑衅的动作，露出了整张脸。
　　少年眼尾狭长，凌乱的发丝遮挡住了他眉宇间的恣意轻狂。

　　许沅反复地观看着这段视频，骨子里的血液在不受控制地沸腾。
　　她下意识想按保存，却发现不行。

　　这条说说下面盖了几十层楼。
　　看得出来江筠的人缘是真的很好。

　　其中一条是江瓷发的：[江筠，你真自恋，我都不想承认你是我哥。]
　　江筠回复她：[专心喝你的牛奶，少打听道上的事。]
　　江瓷：[。。。]

　　许沅赞了这条说说之后，又在纠结发一条什么评论。
　　跳得很不错？
　　怎么像是在点评人家似的。
　　跳得真好？
　　可是前面已经有人发过了。

　　正准备去网上搜一下如何高情商地发评论且引起对方注意时，屏幕顶端一条消息提示跳了出来：[JY闪亮地赞了我]
　　“……”

　　许沅点进去，看江筠赞了她什么。

　　是她昨晚随手转发的一个冷笑话：
　　[-三分熟的牛排为什么不和七分熟的打招呼？
　　-因为他们不熟啊]

　　许沅脸一热，耳尖红透了。
　　啊啊啊啊啊啊好尴尬！
　　于是一个手滑，她回敬了对方一个赞。
　　“......”

　　许沅把自己连带着手机扔到了床上，捞过枕头盖住自己发烫的脸。
　　感觉自己真的，世界第一蠢。

　　“沅沅，妈妈买了点果仁。”夏虹在门外敲了两声，许沅忙坐了起来，扒拉扒拉额前凌乱的碎发，手机塞进枕头下，应声的同时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

　　“怎么还锁门。”夏虹手里拎着两袋坚果大礼包，放在许沅桌子上，“你爸公司发的员工福利，给你补补。”

　　许沅嗯了声，轻声询问：“爸爸呢？”
　　“他晚上加班。”

　　许沅哦了声，被夏虹拉着坐在床边。
　　“沅沅，你下学期是不是就要文理分科了？”

　　许沅点点头：“嗯。”
　　心中警铃大作。

　　“妈妈知道你是想学文的，但是你学这个出来之后就业范围很窄，不像理科生那样好找工作。”夏虹握着许沅的手，难得语重心长地跟她商议着：“而且你理科也不错，妈不想让你浪费好成绩。”

　　许沅早就知道夏虹绝对会让她学理的，但她想征求一下，软着声音：“可是，妈妈，我想……”
　　“你想做什么等高考完之后妈妈都支持你去做，”夏虹根本不给她任何反驳或者陈诉自己选择文科的理由，直接拍了板子：“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学习和前途。”

　　许沅想说的话都全咽进肚子里，她不想再反驳了，不论她说什么夏虹都不会听进去半点，她即使说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干脆默默地盯着自己的指尖发呆。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她像是被夏虹养在笼子里的鸟，永远无法摆脱一种名为“为你好”的控制。

　　“听你们老师说下周要摸底考？”夏虹说回正事。
　　许沅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认真准备，不要松懈知道吗？”
　　许沅宛如提线木偶般死气沉沉：“嗯。”

　　-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就到了周五。
　　下午六点，江瓷拉着许沅在宿舍练歌。

　　许沅手心不停地出汗，身体发紧。
　　从刚才到现在，她已经去过三四趟厕所了。

　　越临近那个时间点，她越是紧张。
　　怕自己会搞砸，更怕表现不好在江筠面前出丑。

　　这么一想，许沅又想上厕所了。
　　她反复呼气，试图使自己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而那边，江瓷还在欢快地跳着舞。
　　她练完一遍，注意到许沅脸色苍白，知道她又是在紧张焦虑了，连忙安慰她：“沅沅，别紧张，不就是当着高一年级九百多号人唱跳吗，咱们有颜值有实力的不怯场嗷乖！”

　　许沅还是很慌，毕竟她是第一次报这种活动。
　　她点了点头，重复江瓷的话：“嗯，不紧张。”
　　江瓷看她这状态还是不好，急中生智，硬生生摁住许沅的肩膀：“沅沅，你把台下的观众全部都想象成萝卜白菜，是不是就好多啦。”

　　“……”许沅“噗”地笑了出来，情绪纾解了大半，她眼睛弯了弯，在想那个场景。
　　“确实好多了，谢谢你江瓷。”

　　“嘿嘿——”江瓷，小声说：“这方法还是江筠教我的。”
　　猝不及防听见“江筠”这两个字，许沅笑容僵在脸上。
　　-
　　她们抽到的是第二个，第一组表演完小天鹅后，紧接着就是她们。
　　灯光打在两人身上，许沅下意识闭住眼睛试图削减刺眼的白光。

　　她深吸了口气，江瓷朝她眼神示意了下后，两人转过身子开始了唱跳。

　　许沅举着话筒，压下心里的负担，开口唱了起来：
　　“我弹的钢琴都是是为了你弹/弹了那么久还是觉得浪漫
　　我弹的时候能听到你在唱/感觉你在这/跟我一起说话
　　......”

　　如果你突然打了个喷嚏/那一定是我在想你
　　如果半夜被手机吵醒/啊那是因为我关心
　　常常想你说的话是不是别有用心/明明很想相信/却又忍不住怀疑
　　在你的心里/我是否就是唯一
　　爱就是有我常烦着你~
　　......”

　　许沅身上穿着半遮住大腿的制服短裙，纯黑色打底，露出来的腿白腻又长直，巨大的颜色反差衬得皮肤犹如羊脂白玉，她唱起歌来和平时完全是两种声调，每个字都像煮烂的红豆，粘腻而散发着甜意。

　　一旁的江瓷像是完全放飞了自我，甚至和台下的观众互动了起来。
　　场下无一不在欢呼雀跃，甚至还有人在跟着她们唱了起来。

　　现场的氛围很好。
　　许沅恍惚中觉得自己好像开了个演唱会。

　　情绪被调动起来，她丝毫不觉得紧张了，甚至还有点放松，她眼睛弯起，唇角带笑，接着唱完：

　　“Oh Baby 情话多说一点/想我就多看一眼
　　表现多一点点/让我能真的看见
　　Oh Bye 少说一点/想陪你不知一天
　　多一点/让我心甘情愿/爱你
　　多一点/才会慢慢发现
　　因为你/让我心甘情愿”

　　唱到最后，两人蹦蹦哒哒地比了个心。
　　一曲结束，两人手拉着手弯腰致谢。

　　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甚至有男生在下面欢呼。
　　许沅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台下，恰巧视线撞上双手抱胸，倚靠着红色座椅，眸光认真盯着她这边的江筠。

　　对方有些惊讶，朝她挑了下眉，眼神好像在说：“唱的不错。”
　　但许沅不怎么确定，他这句话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对江瓷说的。

　　愣神间，江瓷拉着许沅匆匆地跑向后台。
　　“紧张死我了。”江瓷顺了顺胸口，脑袋往后探了探：“人好多，幸好咱们没出差错。”

　　许沅还在回想刚刚那个眼神。
　　“沅沅？”江瓷见她没应自己，伸手在许沅眼前晃了晃：“不是吧，你吓傻了？”

　　没等许沅说话，她一个人小声嘟囔：“不应该呀，我感觉你唱得不错呀。”
　　根据台下观众的反应得出的结论。

　　许沅回过神，腼腆地笑了下：“江瓷，谢谢你。”
　　江瓷一脸不解，她挠了挠头：“谢我干什么？”

　　“就是，我感觉，真的还挺不错的。”许沅舔舔唇。
　　原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展现自己，是这样的感受。

　　“你们组，表现得还不错。”熟悉的薄荷香气飘来，像是来自爱琴海那一缕克莱茵兰的凉风，萦绕在她心头，有些痒。
　　许沅定在原地，没回头。

　　江筠双手插兜悠悠地往过走，嘴里含着颗薄荷糖。
　　江瓷一脸骄傲：“那是，看我们人气多高！”

　　江筠嗤笑了声：“你哥我，压轴。”
　　江瓷不以为意地哦了声：“所以呢？”

　　江筠又刻意强调了一遍：“压轴懂吗？”
　　江瓷：“......”

　　许沅没忍住笑了出来，怎么感觉他像个小孩子，有点幼稚的可爱。
　　周围倏然安静下来，她下意识觉得不太妙。

　　果然，一抬头就对上了江筠投过来的视线。
　　许沅嘴角僵住，猛地低下头，手攥着衣角，有些慌张。

　　江筠猝然弯下腰跟她对视，半晌，脑袋稍侧盯着许沅看了几秒：“今天穿得很漂亮。”

　　许沅：“……”
　　许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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