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咯

　　展示区就在楼道转弯后五十米的地方，对准展示区大门的球型监控被转了拍摄角度，也只留出一小块根本不够站人的监控死角。

　　覃秦扣住门边的火灾报警器用以借力，整个人壁虎一样紧贴着墙壁，另一只手慢慢将竹竿抬起，顺着墙壁一点点往上挪动，直至竹竿碰到了阻碍，他才又敲了两下。

　　显示屏上的画面晃动两下，王琛的声音才又响起，“没动。”

　　“使不上力气。”他先拿着竹竿大约框出了死角区域，就那一点空间，即便是瘦成纸片也没办法躲得了，“但是我看见那只铜爵了，面对大门右手边的第四个展柜。”

　　整个展厅只这一个展柜最大，还亮着白灯，特殊得好像生怕别人看不见这东西似的。王琛对着监控扫了一眼立马就确定他说的是哪个展柜。

　　想要从大门走到展柜，需要避开的监控实在太多。

　　大理石被后背的体温捂得热乎乎的，好像没多久就能捂出汗来，闪着红灯的对讲机又提示着他自己撑不了多久。

　　“监控室的报警器能手动取消吗？”

　　王琛嗯地一声，随即很是默契地回道，“面对大门方向，从球机开始编号，往左为正，左一正三度，左二正十度，左三零度，右一负十度，右五正十度。”

　　覃秦听着只笑了一声，“这么精确？有误差会怎么样？”

　　“不知道，大概会系统报错，然后警报狂响不止吧。”监控室里的人挑着眉盯着第二排的监控，“时间紧任务重，可以吗？”

　　“王站开口，我能说不可以？不过我记性不好，麻烦你待会儿顺着再报一遍。”他将拴在竹竿上的鸡毛掸子扯下丢在一边，掂着竹竿就往里冲。

　　警报应声响起，响彻整个展馆的刺耳声响完全掩盖了对讲机里的声音，忽明忽暗的红闪灯晃得他眼睛生疼，覃秦掐着时间将他刚刚嘱咐过得几个监控移到它们该在的地方，他这边刚刚停下，那边的警报也及时停下。

　　整个二层展厅重又恢复寂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覃秦微皱眉头，后知后觉地发觉事情有些不大对劲，真是连响彻整个博物馆的警报都不能让这个游戏产生什么反应，那就是最大的问题。

　　“快从监控室出来。”他顺着刚刚的监控死角一路狂奔，对讲机那头始终没有什么声响，静得吓人。

　　覃秦狂跳不止的心脏不知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紧张，他下意识抬手看向手侧的分数显示屏，依旧是六十分。好在没有触发隐藏规则，至少性命无虞。

　　一层的监控室一片狼藉，对讲机砸在地上，电池与机身分隔两边，人体工作椅歪歪斜斜地靠在长桌之上，桌上的一应文件杯子也被摔得乱七八糟，他的双肩包倒是安安静静地靠在墙边，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别的异常。

　　他抬头看向监控屏幕，除了第二排的被他折腾过的那部分乱七八糟，别的地方也是没有任何不同。抓起灯光微弱的手电，把监控室仔仔细细又搜寻了一遍，才确定王琛当真是一点信息都没来及给他留下。

　　监控电脑的界面被恢复到初始界面，蓝盈盈的背景图散发出诡异的光芒，这一丝半点的光亮又正巧应照在操作须知上。

　　「12.1.7：监控设备（包括球机）若因各种原因产生偏移，且偏移角度超过初始角度左右十度，将会触发警报。」

　　博物馆大得很，各处角落房间多不胜数，即便现在一处处去找，也未必能找得到。更何况他也并不打算去摸黑找人，毕竟这事的难度太大，也不甚安全。

　　与其博物馆捞人，不如等着人来捞自己。

　　覃秦弯下身子，按着方才的记忆，尝试着将三楼一个展馆之中的球机角度转过九十度，然后安安静静地盯着监控屏幕倒计时，企图在短短的一分钟内，找出些许端倪。

　　他掐着时间将警报解除，还没等他疑惑无事发生，自己就被人从身后砸晕了带走，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

　　等覃秦捂着后脑懵懂转醒，再适应了周遭静谧昏暗的环境之后，才又闻见王琛身上那股难闻的椰子香气。

　　不过现下这情境闻起来总没那么惹人讨厌，寻着香气慢慢蹭到他的身边，未免认错了人，他甚至还凑近努力辨认自己身边这位穿的到底是不是工作服。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颈侧，不等他辨认，王琛抢先略略偏过身子，很是无奈地低声问他，“现在这是什么招数？”

　　“另辟蹊径，自投罗网。”他用力撞了一下紧贴着自己的人，为自己刚刚灵光突现的决择感到骄傲，“我在监控室把警报弄响了，不然哪儿这么容易找到你。”

　　“你把被人打晕扔到这里，称之为……找到？”

　　王琛扶额，觉得覃先生的脑回路多少是有些不大正常的。不用说，他能想到这种法子，一定是没看懂自己留下的提醒。

　　覃秦被问得语塞说不出话来，而一向擅长把人噎得说不出话来的王琛，生怕气氛不够尴尬僵硬似的，又开口问道，“那么，你找到地方之前，有没有想想别的办法。”

　　很显然，他是想了却没有想到。未免说出实话让自己过于尴尬，他决定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事情紧急，当然只有迅速汇合，确保你还活着才能以谋后路。”僵直了许久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整个人没什么骨头似的往后靠去，“事急从权，哪儿有什么时间慢慢想别的法子。“

　　他侧过脸去看压根连脸部轮廓都看不清的人，“难不成你被人一闷棍打在后脑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办法？”

　　“我以为你看见一片狼藉的监控室，至少能明白那是打斗留下的。”

　　正常人看见那样的情形，都应该回选择小心保全自己，而不是用同样的办法把自己也搭进来。

　　王琛一向谨慎，至少他自以为自己比很多人要谨慎，所以即便是在监控室待着，眼睛盯着显示屏，心里计着数，手下按着报警器的取消键，他也还是能用余光去关注显示屏上的倒影，能在监控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做出反应。

　　他觉得自己能及时做出反应，完全得益于自己反应灵敏，但他却不认为秦覃也同自己一样。

　　“算了，把你丢进来的是保安。”

　　进入监控室的那两人的长相并不能看得十分清楚，不过身份却是很容易确定，是一直不曾出现的两个保安。在响彻整个博物馆的警报声中，不知是从哪里冒了出来，穿戴整齐且训练有素。

　　一招一式看着都像是练过的，至少用木棍砸后脑勺的力度是练过多次的，只需要一下，就能把人从清醒砸到晕厥。

　　“不过看着也不怎么像是正常的保安，不说话，不怕疼，相互之间没有交流，动作看起来流畅但其实也有些机械。”他回忆着和那两人打斗的过程，当时只是下意识地动手并未细想太多，现在再细想，的确觉得他们有哪里与寻常人不大一样，“看着像……NPC。”

　　“现在都这么智能了？连NPC都知道夜班可以偷懒睡觉？”秦覃扭着自己的脖子，骨节摩擦产生的响动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吓人，“还有什么信息？”

　　“警铃就在这底下。”他用脚尖点了点薄薄的楼板，警铃响起来的时候他待的这处被振得嗡嗡作响，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在这里安了个震楼器，效果还好得惊人。

　　自然，一个博物馆必定是不止有一个警铃的，可一楼的地图上又没有标记出警铃的位置，这就让他们极难确认自己所在何处，也就是王琛提供的消息毫无用处。

　　像是想到了这点，他颇有些泄气地长舒一口气，好在被关着的这个屋子里还一扇不大不小的窗子，可供他对着窗外蓝黑一片的天空发呆。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覃秦与他并肩而立，也对着窗外的连星星都没有的广阔天空看，“先听好的吧。”

　　他将挂在腰带上的对讲机取下，这东西至少能证明一点，“虽然我们被丢到这破地方，但是已经被改变的东西不会被重置。”

　　“比如你我费劲弄歪的监控，再比如这个被我随手放在腰间，他们连拿都不拿走的对讲机。”

　　快要没电的对讲机在一片黑暗之中，执着地闪烁着红色的光亮，这么大一块东西没有被收走，一片狼藉的监控室没有恢复原样，甚至连监控画面也都没有回复原位，这至少能证明，在他们被定义失败之前，这地方不会重置他们所做过的一切。

　　“坏消息呢？”王琛掂着还算有些分量的对讲机，来回倒捣腾着消磨时间。

　　“坏消息是，背包还在监控室里。”他指着门上的磁力锁，“没有工具，我们可能是出不去了。”

　　“你想把电线剪了？”王琛抬头看向贴合紧密的磁力锁，尝试性地拉了一把，而这门甚至没有一点摇晃的痕迹。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想出去，不是想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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