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相爱

　　本来是想和易梵茜深入谈一谈她晚上还在沙发早晨就去床上的“灵异”事件，但辛棠始终找不到机会。孩子在家里，聊这种事，如果用词不当不合适，情绪激动也不合适。

　　所以当又又又一次从易梵茜床上醒来后，辛棠好像有一点接受这个重启设定了。她没有再怒火滔天地翻身下床，反倒是有些眷恋地装作还没有醒，默许易梵茜从背后紧紧搂住自己。

　　人睡醒后呼吸会不经意地逐渐加重，她动的时候，易梵茜也动了动。她用鼻子尖尖蹭/磨着辛棠耳根的皮肤，指/头跟开了自动找寻似的挑/开纽扣，摸去软/意之处。

　　半年时间，变得会下厨了，变得会主动承担家里事务了，但这个习惯，倒是没有改变。

　　辛棠发现自己脑子确实还没完全清醒，她不知道如何去形容此刻的感受。这半年里，她没有再找过别人，自然也没有和第二人有过亲密，她早早熟悉了这样接触，只是被易梵茜抱着，她就敏/感得微微发颤。

　　再是嘴上说着讨厌，也控制不住真实心底里的渴求，她实在太想念这个怀抱，不管是身体还是心脏乃至上下里外所有细胞，而比起身体更快湿/润的竟然是眼眶。

　　易梵茜迷迷糊糊听到隐隐的哭声，人还没清醒就吓得差点跪床铺上磕响头。她想把辛棠翻过来看看情况，但辛棠埋头在枕头和被子的中间，发出呜呜咽咽想要憋住的抽泣声。

　　易梵茜手忙脚乱地爬到辛棠面朝的那头去：“辛棠，你怎么了？宝宝，你别哭，你让我看看。”

　　辛棠哭得委屈至极，把易梵茜哭得心口揪起了百十个疙瘩。比起大哭一顿不知如何收场，她更怕她憋死自己。

　　好一阵，辛棠的声音渐弱。她从枕头里拔/出脸来，潮红一片，发丝被混合的汗水泪水打湿，粘连在鬓边。

　　看样子像是准备和她交流了，能说上话就好。易梵茜稍稍放下些心来，膝盖挪着自己往前靠近，跪的姿势更标准了。

　　辛棠终于开口，哭过之后声音软软的：“易梵茜。”

　　易梵茜马上点头：“我在。”

　　辛棠：“你是不是在羞辱我？”

　　这是哪一说？易梵茜愣住，抬眼看着辛棠。她半坐起身，腿在被子里还算规整，上身的衣领却狼藉般被解了两颗扣子，能一眼望见浅浅的沟壑颠。

　　不消多说，这一定是自己的杰作。易梵茜心情复杂地咽了咽口水。

　　辛棠哭腔又泄了两分：“易梵茜，你把我当什么？”

　　“隔离期间的床伴吗？你女朋友知道吗？”

　　***

　　分手后的冷战期，易梵茜曾抛下工作往辛棠爸妈家跑过一趟。

　　说不上是仍觉得别扭还是不爱干涉，即使出面收养了辛芷妮，辛棠爸妈对易梵茜的态度始终比较淡漠。易梵茜也理解，她们家里思想相对传统，辛棠还年轻，想要女婿的心绝对不死。所以她很乖，不怎么去碍人眼，除了逢年过节的和辛棠一起去送点礼，尽一尽孝心。

　　独自前往这里，还是第一次。

　　以往吵架时也有一时情绪上头而说出分手的话，但好在易梵茜早早就跟辛棠约定过，如果谁说了分手，不管吵架起因如何，必须先道歉，辛棠当即就答应了。这条路本来就不好走，遇上一个契合的人，不要轻易放开彼此。

　　这一次不同，这一次真是不同。想起那晚上辛棠失望的眼神，易梵茜觉得辛棠对自己的耐心进度条已经殆尽。她半是悔恨半是气恼，焦躁感在脸上表露无疑。

　　大概是她模样看起来太狼狈，辛棠妈妈开门时都吃了一惊，没多说什么让她先进来坐。

　　换好鞋，易梵茜坐进沙发，憋得嘴唇咬出紫色，辛棠妈妈端茶过来，她抱起辛棠妈妈嗷嗷就哭，鼻涕眼泪都抹到肩上去了。

　　辛棠妈妈莫名觉得好笑，虽然哭得好惨好悲伤，但不得不说，漂亮孩子哭花脸也是一种风景。

　　易梵茜长得确实漂亮，白白净净又高瘦，眉眼轮廓非常立体，家境优越与性格使然，浑身上下都四溢着张扬的美。唯独行装打扮上辛棠妈妈觉得不那么符合她审美，现在倒是好一些了，辛芷妮没来之前，她头发染得一撮白一撮蓝的，右边眉毛尾端还剃掉一截，实在太过个性，那时候她是真接受不了。

　　辛棠妈妈拍拍易梵茜的背，扯了纸巾递过去，“这是怎么了？”

　　易梵茜接过纸巾道谢，抽噎着：“和辛棠吵架了。”

　　辛棠妈妈略略一惊，昨天刚与辛棠通过电话，女儿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寻常，普普通通聊了两句近况，没有什么波澜。自家里知道易梵茜这号人之后，不知是不是为了维护易梵茜的形象，辛棠从没有跟父母说过易梵茜的不好，生活里报喜不报忧。

　　夫妻俩甚至以为两人感情好到从没吵过架。

　　辛棠妈妈倒是挺耐心，“为什么吵起来了？”

　　易梵茜其实不好意思说，又想人都到这了，问题始终要解决：“她洗澡的时候我把灯关了。”

　　辛棠妈妈：“......”

　　***

　　外面扩音喇叭的通知声太响亮，易梵茜搬运东西的空隙中，随手调大了蓝牙耳机的音量：“我想解释来着，但是居委会突然通知我下去支援。”

　　听罢倾诉，林霄问：“所以你女朋友是谁啊？”

　　这人怎么阅读理解这么差劲！

　　易梵茜几乎要抓狂：“我也想知道我女朋友是谁啊？！”

　　林霄眉头打成结，她摁了免提，和对桌一起听电话的邱向南对视一眼：“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你没问问她？”

　　易梵茜：“我不是说了吗，我想问她，结果被叫下楼支援。”

　　林霄摊手：“那没辙了，你忙完了再说吧，今晚先和她聊聊。”

　　易梵茜泄气地嗯了声，摁断电话。

　　林霄好奇地问邱向南：“什么女朋友？辛棠跟你说过吗？”

　　邱向南也一脸疑惑，好一会儿才回忆道：“啊，刚分那会儿好像是提过一嘴。说是肤白貌美的女大学生，妆化得妖精似的，跟易梵茜形影不离。”

　　这个形容指向性倒是蛮明确的，林霄在脑海内搜索一阵有点眉目，“我好像知道是谁了，是有这么个人。”

　　邱向南听了，替辛棠愤然起来：“易梵茜真找了个小女友？！”

　　“没有没有！”林霄忙着解释：“那女孩儿本来是我的客单，想拍私房的。”

　　作为摄影师的女友，邱向南很清楚一些业内用语，她一把拽紧林霄的手腕，恶狠狠地：“你再说一遍，拍什么？”

　　林霄讨好地朝邱向南笑：“然后我不是得避嫌嘛，就转单给老易去劝退了。好家伙，那女孩儿见了老易，心花那个怒放，小鹿那个乱撞，指定老易做随行摄影师，非要求给她拍全/裸的私房。”

　　邱向南唰地站起身来，一巴掌拍在桌面上：“什么！？”

　　***

　　一整天，辛棠都没有跟易梵茜说过一句话。当然，同居的这几日，辛棠拢共也没跟她说过几句话，只是今天她身上散发的气场显得格外冷漠疏远。

　　易梵茜搬了一天的东西，其实挺累的，待把妮妮哄睡下，她晃去了客厅，见辛棠正在给沙发上的毯子换被套，便十分有眼色地上去搭了把手。说是搭手，也只是扯着一边被角，她边拎着被角边去瞧辛棠的脸色。

　　辛棠面无表情，继续手里头的活儿，她越是没反应，易梵茜心底里越是没有底，她不知如何开场，憋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启唇：“......就，回去睡吧？”还省了她每天晚上定闹钟抱人回去。

　　辛棠从她手里把被角扯走。

　　易梵茜抿抿唇，“......我们聊聊吧？”

　　辛棠手里顿了顿，再把拉链拉好。看起来没有答应倒是也没有拒绝，易梵茜心下觉得还有机会。

　　套完被子，辛棠连叹三声，还是随着易梵茜进了卧房。

　　“想和我聊什么？”她虽这么说着，人直直立在墙角，以一副拒绝交谈的姿态环抱着自己的手臂。从唇瓣里蹦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刚从冷冻室里拎出来还冒着白气的冰。

　　这并不算很友好的交流开端。

　　易梵茜腆着脸朝她靠近了一步，“糖糖。”见辛棠没反应，她又挪前两步，“宝宝。”

　　辛棠别过头：“别这么叫我。”

　　易梵茜索性用了老招，一个猛虎扑食向前抱住辛棠。她知道辛棠可吃这招了，以往不管怎么吵，吵得有多激烈，只要易梵茜抱住她，吻她，再趁她最柔弱时腆着脸求饶认错，辛棠一定会接纳。

　　辛棠的反应却不似从前，她剧烈地挣扎，把易梵茜推开，“你放开我！！”

　　“易梵茜你别碰我！！！”

　　辛棠激动到尾音破掉，易梵茜第一反应看了眼房门外，怕吵醒女儿，也怕吵到邻居。她慌忙后退两步抬手安抚：“我不碰你我不碰你。”

　　辛棠两条细眉拧成山，早上哭肿的眼睛现在还没消退，加之一直在家待着她也就没有化妆，一整天情绪不佳，气色便更显得憔悴。

　　易梵茜还没开口她脸上又滑下两行泪来，胸口剧烈起伏，她气恼地数落着易梵茜的罪状：“你是不是以为什么都可以含糊过去，易梵茜，你在乎过别人吗？你在乎过我吗？”

　　易梵茜觉得自己冤枉得要了命了，她摊着手：“我在乎啊，我怎么不在乎！我最在乎的就是你了！还有妮妮！”她想起辛棠早上那句话，赶忙抓紧机会：“还有还有！被你甩了之后我一直单身！”

　　果然辛棠扭过脸来了，可眼神里仍是一半惊讶一半不信任。

　　易梵茜百口莫辩，干脆把手掌用力摁在床面上：“我要碰过除你以外的人，你剁我手指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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