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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
纸页暗黄,浸着钢笔划过的墨水,字迹清隽。
“1910年4月17日,天晴
今日事毕,往梨园,见新花旦初登台,步履微移间风华万千,见之甚喜。托班主引荐,与之相交,幸。
青珏,我记下了。”
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见面......那时是如何来着?
——想起来了。
那天我换下戏装从内室出来,正要去卸下脸上的油彩,就见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人在门口候着。
班主向我招了一下手,“阿青,快来!客人想见你。”
谁这么大面子?班主直接带到我面前了。
那人转过身来,眉眼看着十分温润,眉心生了一颗红痣,明晃晃的有些招人,却不见半分欲色,只衬得他眉清目朗,一身风骨。
——是这位啊。李家大少爷,面子确实大。
“青珏,是‘玉珏’的珏吗?”
“是。”
“李修德,若青老板愿意,可唤我一声修德。”
我向来是有根杆就爬棍上的,应了一声,“修德可不能唤我青老板,今日我才初登台,还没有成名。”
他略一颔首,眼里含笑,“总也不远了。”
“借你吉言。”
“1910年4月19日,天雨
今日事繁无法脱身,错过青珏第二次登台,深感遗憾,遣人送上庆贺礼,愿她喜欢。”
梨园惯例,一台戏演完后观众将打赏扔到台上,有小厮收好后才能退场。
我唱完戏站在台上,红色的毯子上只稀稀拉拉扔着十枚银元。
前头的小厮高声唱诺,“银元十枚。”
我正要下台,大门訇然打开。
“且慢!”
底下议论声起,“是李家的人。”
“是李家大少爷派来的吗?李家只有他爱听戏。”
“那位爷今日不是没来吗?”
“是啊,听说是随主席去见汪系的人了。”
李家的下人鱼贯而入,将捧着的东西小心摆在台上。
领头的那个向我躬身一礼,“今日是青珏小姐第二次登台,我们大少爷来不了,派我们送上庆礼。”
小厮被惊着了,愣了愣才去开箱,再唱,“银元一箱!”
“碧玉珏一块!”
“吉祥如意玉扣一个!”
“翡翠扳指一个!”
“檀木扇一把!”
“大闪片金十匹!”
“小闪片金十匹!”
“锈金蜀锦十匹!”
“珍珠一匣!”
“大小金珠各一匣!”
“金线十捆!”
众人皆惊。
“我们大少爷还有一句话让我们带到:青小姐只安心唱戏便可,其他的事情皆有他来处理。”
意思已经摆明了——他是来给我撑场面的。
“1910年4月12日,天雨
下雨,天冷,青珏可加衣了?
今日事毕,匆忙赶回。青珏第三次登台,没有错过。身上仅有一块怀玉表作赏礼,不够重。遣人回府取出十二岁时舅舅送的生辰礼,赠之,甚喜。”
我下台后先卸了脸上的妆,门上珠帘一响,他进来了,又是一身黑色长衫。
“把怀表作了赏礼,还觉不够贵重,遣人回府拿了这把短匕,喜欢吗?”
我抽出匕首,刀刃上寒芒凛凛,隐隐能感受到刀身轻微的杀气,“喜欢。”
“那便收下。”
我将短匕还了回去,“我前几日已收了你一份大礼。”
他皱眉不接,“在戏台上扔的叫打赏这是私下赠予的,是我想送你的礼物。你唱了那么多戏,虽送了这么些东西,仍是谢不了。收下吧,不是喜欢吗?”
“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不收,岂不是不识好歹。”
“多谢。”
我握紧袖中的短匕,送得那么轻巧,我只以为是李家的寻常宝贝,不知道竟是这么重要的生辰礼。
他可真是大方啊。
“1910年4月23日,天晴
今日无事,往梨园。
她唱了好几场戏,应该累了,不忍去后台扰她,却也不舍离去,多坐了一会,没曾想她上楼来寻我了,油墨未卸,戏装未褪,从戏里走到我面前时恍惚以为是戏中人。
得她所赠回礼,甚喜。
春,极好。”
李家大少爷为我一掷千金一事让我名声大噪,班主便让我多唱了几场。
回了后台没见到修德,小厮说,他没来。
这好办,他既不来,我去寻他便是。
“他在楼上?”
小厮躬腰回我,“是。”
我上楼找着了地方,推开门便见他低眸啜饮。
他听着了声响,抬眼看来,望着我发楞,神色有些恍惚。
“修德今日怎么没去后台?我没看见你在门外等我,颇不习惯。”
他眨了下眼,缓了过来,好像十分开心的样子,提壶为我斟酒,“你怎么来了?”
“你既不来,我便来寻你了。”
我将手里的盒子给他,“看看,喜欢吗?”
他推开盒盖,看到里面的东西兴奋地拿出来把玩,“云图!传说中能呼风唤雨的云图!”
看他这副样子我便知道这礼送对了,“没那么厉害,只能控制小范围。”
他兴奋不减,按住云图上“雷”字样。
窗外惊雷,他眉眼舒展开,很欢喜的样子,“有意思。”
“喜欢便好。新得的玩意儿,送你玩个新奇。”
他小心收好了,眉眼间还是喜色,“那我便收下了,才不像你那样推脱。”
还记着呢?气性真大。
“我错了。修德莫再说我了。”
我提壶为他斟满一杯,“修德大人有大量,且放过我吧。”
他小酌一口方才点头,我便知道这事翻篇了。
我又斟满,他谓叹道:“好酒,可与玉琼浆一比。”
“梨园在何处买的酒?”
“修德在外可寻不到这番滋味。”
“嗯?”
“家中自制。江伯早年在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这是他自己琢磨的方子,好喝且不易醉,最适合与友对坐小酌。”
我托盏与他一碰,“便如你我这般。”
“这酒叫什么?”
“无名。修德可有兴趣为它取个名字?”
“春。如何?”
我略一思索,“春日就该喝春日的酒,应景!”
“1910年四月30日,天晴
今日事毕,往梨园。与青珏一同于街上慢行,甚悦。”
我换下戏服出了内室,果然他又在门口侯我。
我坐到桌边,打开桌上的食盒后卸下脸上敷着的妆,“尝尝江伯的手艺。”
他拿起一块放入口中,“江伯?”
“好手艺。”
我看着镜子里他满足的神情,轻笑一下,“他走南闯北时学的东西多,什么都会一些。”
他在我边上坐下,等着我卸完了妆才对我说,“出去走走?”
“好。”
街上人来人往,我陪着他在繁华中慢慢地走。
“二十年前这条街冷清得很,多是一层高的平房,我家开在这里的店铺没有什么盈利,赚的钱还不够伙计的工钱。我们家的店铺一向是薄利多销,开价是同类店铺里最低的,那时住在这里的人都是穷人,只买得起我们家的东西,有很多离得远的人宁愿绕远路也要来我们家买,因着这个原因,还是没将店铺关停,但如今它的盈利在我家的产业里算拿得出手的了。16岁时父亲把它送给我了那铺子里你看得上的东西,告诉我一声,我让伙计送去封家。”
“你这话说得很像那些包戏子的老板。”
“你别冤枉我。”
“哈哈,好好好。”
“那家裁缝铺很不错,祖上是皇家御用,手艺极好,既承了旧手艺,也紧跟潮流,你的戏装和常服都可在那做,肯定会让你满意。”
我看向那间只开了扇深红的仅供一人过的小门的铺子,不声不响地夹在两间客人来来往往的店铺中间,“我记下了,看着客人不多。”
“当然不多,收价在整个上海城是最高的。一单的盈利就比得上边上两家一月的毛利润了。只是,在他们家做衣服可不能急,有得等。”
“慢工出细活,可以理解。”
“哪是这个原因。是老板太懒,做一日要歇两日,我妹妹急得咬牙也没法。”
他在一间老字号门前停下,买了一袋琥珀糖。
“这条街能繁华起来还是靠的梨园。十年前梨园旧址被租给了别的戏班,不顾与梨园的情谊,当时的少东家如今的老板一气之下搬到了这里,即便是搬到了这么冷清的地方,梨园还是座无虚席,来的人多了,这里便慢慢繁华了起来,发展到现在,已不比朱雀街差了。”
我弹了一下铺子屋檐下挂着的古铜铃铛,“再过几十年,又是一番新面貌了。”
他解开油纸包的麻绳,自己绑了个精巧的结,“那便是后来事了。”
他将油纸包递给我,眉眼含笑,“吃点糖甜甜嘴。这家加了牛乳,又甜,还不腻。”
“1910年5月2日,天晴转雨.
今日事毕,往梨园。与青珏行至竹馆饮酒,滋味甚好。
路遇卖花小童,以木棉赠她。若能有一日,我想送她玫瑰。
她才是人比花俏。
她赞我额间红痣招人,难得绝色,可我却不在她心上。
她只是在欣赏美。”
他今日算是换了身衣服,穿了件藏蓝色长衫,耐心地等我卸干净了妆,“请你去喝酒,青老板肯不肯赏我这个脸?”
出了梨园,李家的车静静等在门口,他却没上车,笑着看我,“离得不远,别坐车了,陪我走上一段?”
“走吧。”
街上公车缓慢驶过,行人如织。
“大哥哥。”
身旁响起一个又旧又软的稚嫩声音,我们循声看去,发现是个坐在路边的小姑娘,面色枯黄,身材格外瘦弱,但抱着花仰头看我们时十分可爱,眼神天真又单纯。
我们走到她面前蹲下,“怎么了?”
小女孩怯生生地把花往前送了送,声音小小的,“大哥哥要不要买束花给姐姐?”
花上还有露珠滚动,水灵灵的,娇艳柔软。
他细细看了看,挑出一支给我,捏着细瘦的花枝,用花瓣在我额上碰了一下,“这是木棉花,赠予友人。”
我眉眼笑开了,“荣幸之至。”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银元,“哥哥都买下了,回去吧。”
小姑娘眼睛瞪得大大的,攥着手里的银元高高兴兴地跑远了,“谢谢哥哥!”
一大束鲜艳的花紧紧密密地簇在他的怀里,衬得他——
“人比花俏。”
我调笑了一句。
他无奈地看我一眼,带我七拐八拐地在巷子里拐弯,尽头竟出现了一大片竹林。
苍翠葱郁,静谧深远。
他步履不停,领着我走进了竹林深处。
一间竹屋赫然立于眼前。
他拂开门帘,在门上轻敲了四声。
一声极慵懒的声音传来,“进。”
他带我上楼,步伐极轻,台阶却是自顾自的一步一响。
门后空无一人,声音却一支未停。懒懒散散如在耳旁。
“进了门便默认同意了竹馆公约。
一、此处不提供人间食物。
二、不提供点菜。
三、大厨脾气暴躁,请谨言慎行。
四、不可闹事。
五、竹馆之内,以物易物。
六、一切规则店主拥有最终解释权。
为了您的安全请遵守公约,如有违背,后果自负。
以上。”
他选定了一间,将门把手扳下,雾气腾起,散去时便变成了菜单,他在菜单上勾了一笔,递给我看,“来得不巧,今天不是正常菜单,只能喝玉琼浆了。”
我接过那张薄薄的素蓝云纹纸几乎不敢相信看到了什么。
“菜单
债主的心脏
骨龙的背刺
牛犀香
香塔
赌鬼的手指
杀人的手
天池水
万年雪
一片云
风雨交加
玉琼浆”
“这真的是给人的菜单吗?”
他在菜单上画了个符号,云纹纸几下缩成一团折成纸鹤,扑腾着翅膀飞出了窗口。
“正常菜单,货单,非人类菜单三种,看运气拿。运气好能尝到大厨的手艺,运气不好就只有玉琼浆喝了。”
他话音刚落,门被叩响,他扬起声,“进。”
一人端着檀木的盘子走到桌前,身上只有一件深紫色的外袍,松松垮垮地露出一大片胸膛,腰上散散系了根玉带,十足的放浪形骸。
是云梦泽的大妖恣妄!
我心中一震,起身躬了躬腰,“血脉者青珏见过大人。”
恣妄低声一笑,转身出门,“竹馆不拘这些虚礼。”
门被关上。
他提壶给我斟了满满一杯酒,“尝尝,这可是此处大厨最喜欢的酒。”
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清醇甘美,回味无穷。
“好酒!”
他又斟满,“好酒要品,不是像你那般牛饮。”
我痛快饮下,“这品的事情便交给你了,我做不来你这样的细致人。”
“又说笑。”
我抬手在虚空中描了描他的眉眼,“没有说笑。”
“你这般人难得一见,与你成为知己实乃幸事。”
我又饮下一杯,畅笑道:“大幸!”
他轻声一笑,在我杯沿之下碰了一杯,“我又何尝不是。”
窗外绿意郁郁,我与他就着这景举杯对酌, 酒过三巡,无话不谈。
将散之时,我已醉得眼前朦胧了,半伏在桌上,只见一点红色晃晃悠悠,“修德,你眉心这颗红痣生得极好,正红地缀在眉心,艳极了,招人得很,却没有半点风尘、俗气和色欲,只衬得你啊是那般......”
我已是不太清醒了,“难得绝色。”
“1910年5月3日,天多云
今日琐事颇多,下午三时方至梨园。
打酒去见。幸得她血脉非凡,酒不会伤她嗓子。”
“1910年5月4日,天多云
美国押送杀了21人的低等吸血鬼是,犯人出逃,现今在上海流窜,请青珏参与行动。
必须尽快缉拿归案。”
“1910年5月5日,天多云
警局接到报案,4人离奇死亡,派人确认,是吸血鬼所为,大恶!”
“1910年5月6日,天多云
吸血鬼又杀4人。
混元门派人协助办案。”
“1910年5月7日,天多云
青珏撞破吸血鬼杀人现场,当场击杀。美方大怒,混元们出面斥其无能,事终。
青珏不愧为火之继承者。”
“1910年5月9日,天晴
今日事毕,往梨园。
恶人被诛,大快,邀青珏用饭。
今日才知,酒与辛辣虽不会伤她嗓子,她还是习惯清淡饮食。”
“1910年5月10日,天晴
今日事毕,往梨园。青珏一出《锁麟囊》,惊艳四座,我早就说过,她成名之日不远。
许多人为她倾倒。我与有荣焉。
我见到了一颗星星从无人知到众人捧,可我还想伴她曾经昏暗之时。
听说封少爷是从贫民窟带回她的,我怎么没有这个好运。”
“1910年5月11日,天晴
今日事繁,无暇往梨园。”
“1910年5月19日,天晴
今日二弟养了许久的花开了,我摘了一朵赠与青珏,她十分喜欢。
二弟气极,骂了我一个小时,嘴皮子真利索。”
............
“1910年12月29日,天晴
我与青珏同游朱雀街,霜雪突至,兴致更高,在这纷飞大雪中漫步。
告别之时,白雪满头,街上行人匆匆,竟无人像我们这般赏这般大好雪景,真是辜负了。
瑞雪兆丰年,来年又是好光景了。
“1910年12月31日,天晴
今日无事,往梨园
她用雪凝了片雪花予我,精致漂亮得很,还说:新的一年,愿我按看那个。”
......
“1911年2月1日,天晴
春节至。
她送了我好重的一份大礼,一颗以她心头血烧起的火种,不死不灭。
青珏,新的一年要快乐,要平安。”
......
“1911年3月2日,天雨
今日事繁,往梨园。青珏......”
“1911年3月5日,天雨
这几日随主席去见汪系,无法去见青珏,深感遗憾。”
“1911年3月6日,天雨
今日事毕,往梨园。
青珏在戏台上身姿翩然,深觉——‘这戏台便是她的天下。’”
“...往梨园。青珏...”
“...事繁,往梨园。青珏...”
“...青珏...”
“...青珏...”
“...青珏...”
每一页、每一篇,都与我有关。
我急急往后翻,心中大悲。
难怪他说我不懂他。
——我不懂他爱我。
“1915年4月17日,天晴
主席派李家杀死温怀玉,我无力挽回。
我于五年前的今日初见青珏,一见倾心,却 又于五年后的今日杀她心上人。
让我情何以堪!
群狼环向,深渊在侧,如此重重危机,那样端坐在高堂的官员竟未有警醒!‘今日割王城,明日割十城’,国家领土被分割,国家利益被侵犯,外国人在不属于他们的土地上竟比真正由这片土地养育出来的人更快活,更自由!
可笑!可笑!可笑!
神州大地涕泪气血,庙堂之高却无人听。
此等阴险卑鄙、心狠手辣、挟恩图报、目长短浅、媚外而贱民的小人。竟也配成为这个伟大民族的领袖。
痛哉,我泱泱华夏如今已千疮百孔,我也是帮凶!
若非他挟恩图报,以李家的正直,又怎会沾上这些脏污浊血。
温怀玉乃爱国志士,我已熄灭一抹微光,必以身填之,引出民族熊熊燃烧之烈焰,烧去腌臜,烧尽黑暗,我要黎明降临,世间长明。
国运未尽,大国不顾!”
我狠狠闭了闭眼,原来如此。
难怪后来见到他,他都那么憔悴,面如金纸,身形单薄,整个人突然便衰败了下去,像有人抽去了他的生机。
一副行将就木、半截入土的鬼样子,身上的死气重得我心惊。
他能不虚弱吗?
姓喻的那畜生心机、算计、野心、多疑,枭雄该有的他一个都不缺,挟着视辈对李家的大恩图谋着报答,张口就要李家向他俯首称臣。半妖本就为天道所不容,李家家主还在考虑便被天道应下,李家咬碎了牙怒其不公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天道作了这见证者,喻中兴犹不满足,不知从何处寻来了牵心契的符文,李家只要有人生出背叛他的念头,生机便会逐渐消散,活不过一年。
一切都明白过来了。
组织上突然收到的几大箱金条,大批紧缺药品,过了十来天,神秘人送来了第一份情报,情报部门将于4月30日清剿上海的反动派,之后,那些从前费尽千辛万苦都无法打探到的情报竟如雪片一样飞来,就连临时决定且立刻行动的抓捕行动都得到了准确的消息。
我接替怀玉进入组织后的任务,在这位神秘人的大力相助下没有一次失手。
原来他就是那个神秘人。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大变,急急把日记往后翻,却只看到一大片一大片的空白,他再 提笔时已经到了1915年10月7日。
半年后。
“1915年10月7日,天晴
失去了心上人的青珏简直就像只暴怒的狮子,遇见她的那几次他的血刀都悬在身侧不停的闪动,凶戾阴沉。
愤怒冲昏了她的头脑,插手人族之事这种大忌她也敢犯,这半年里劈向封府的雷劫足有15次,一次比一次重,她看不明白吗?天道就快容不下她了。
她在自取灭亡!”
“1915年10月8日,天晴
愤怒必须发泄出来,羞辱只能被羞辱偿还,杀戮只能以杀戮平息。”
“1916年4月15日,天晴
李家罪孽深重,我愿以我身祭九千冤魂。
这么大一桩功德,够她偿还她的过错了。”
我彻底压不住翻涌的气血了,张口吐出了一口鲜血。
“哈哈......哈......不愧是李家的大少爷,可真是好算计啊......”
我抬手遮住了半张脸,五指狠狠扣住骨头,力道几乎要将头骨捏碎,从指缝间露出一双烧得赤红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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