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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箱(2)
冲矢昂看向被丢在副驾驶上的手机。
琴酒明明才刚跟他见过面,却多此一举地打了一个电话来进行任务通知。
这显然不对劲。
根据资料,琴酒敏感多疑,做事多半计划周全,所以琴酒打电话的原因多半是在测试他手机里装上的窃听装置是否运作正常。
而运送货箱这个任务与其说是他在旧岗位上的最后一份工作,不如说是组织的最后一次信任测试。
冲矢昂烦躁地吐出一口气。
他要为了任务成功牺牲这些无辜的孩子吗?
卧底的第一天就要杀五个小孩?
为了大部分人去牺牲一小部分,值得吗?
冲矢昂的思绪发散,他思考的时间不多,因为任务指定的目的地很快就到了。
他停车,然后点燃一根香烟,余光瞥见交易地点边上的私人诊所和私人诊所边上的便利店,视线落在两个建筑之间的小巷上,忽然计上心来。
冲矢昂伸手拿起手机揣进兜,打开车门,火车的驾驶座很高,他下去时一脚踩空,滚下去后重重摔在地上,闷响声吸引了正在补货的店员。
“您怎么样?”
“没事。”冲矢昂伸出手,搭在便利店店员的衣袖上,“我起不来了,拉我一把。”
便利店员皱了下眉,这人衣衫不整,语言轻浮且理直气壮,给人添了麻烦却半点不客气,他对这种人实在没什么好感。
“您……”
他的视线落在那头樱粉色的头发上,声音戛然而止。
冲矢昂没察觉,低头握住了对方的手,“你拉我起来。”
话音刚落,刚才还有点不情愿的店员便一手揽住他的腰,用力往上一提。
冲矢昂这才看向被他碰瓷了的店员,直直对上一双烟灰色的眸子。
他从对方烟灰紫的眼眸看向小麦色的皮肤,又从小麦色的皮肤看向浅金色的头发,再从浅金色的头发看向那人系在身上的墨绿色条纹围裙,最后低头嗅了一下味道。
廉价洗衣粉味,很好,是降谷零。
他碰瓷碰到警校同学了。
“您怎么样了,先生。”降谷零促狭的声音响起。
“不要紧,我好极了。”冲矢昂笑起来,刚刚那一摔,他的手机“恰好”被摔到了货车底下。
脱离了琴酒的监视,他好得不能再好了。
“您不需要处理一下伤口吗?”
“要的,你叫什么?”冲矢昂靠着他走进便利店,随手拿了两瓶最贵的纯净水刷卡付钱,这个问题很巧妙,能试探出降谷零在执行什么任务。
“安室透。”降谷零笑眯眯地跟在他身后,“你呢?”
“朝贺雅一。”
冲矢昂说完,叹息一声。
很好,好友见面还得重新自我介绍,用的还都不是真名,看来……大家都是卧底。
当年读警校的六个人,三个人都去当了卧底,也不知道还有三个在做什么工作。
“你在这里工作?”冲矢昂边说边伸手摸了一下后颈处的衬衫衣领,没有凸起,这说明他没有被装额外的监听设备。
“嗯,兼职。”安室透说着,敲了敲耳麦。
冲矢昂注意到那是公安厅执行任务时发放的统一耳麦,立刻想到那个在便利店楼上的黑-道组织黑镰会,他们就是这一次货箱的买家。
黑镰会已经被公安盯上了吗?
冲矢昂垂眸思考的时候,安室透开启了下一个话题,“您为什么会从货车上摔下来呢?”
“疲劳驾驶,我被打了一整管安定。”冲矢昂拧开冰镇的纯净水灌了一口。
——安定,是公安内部对于吐真剂的委婉说法。
安室透缓缓眨了下眼。
冲矢昂听见安室的耳麦里传来相当响亮的抽气声,显然是被注射的计量吓到了。
那个人应该也认识他,现在警察厅里认识他的人不多,能从雅一这个名字认出他的人更少。
既认识哥哥又认识他,还与降谷零产生指导关系的就那两个——警视监和理事官。
“我要去边上的诊所处理一下伤口,你能扶我一下吗?”冲矢昂靠在安室透身上,伸手敲了敲他的耳麦。
安室透正在执行任务,他的上级正在远程指挥,所以这句话是问安室透上级而不是问安室透的,zero在这方面没有决定权。
数秒后,耳麦中传出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可以。”
几乎同时,安室透出声,“好的。”
冲矢昂倚靠着安室透出了便利店,两人来到私人诊所的门头前,病恹恹的冲矢昂迅速侧头看了一眼货车周边。
没有异常,手机也静静躺在车底盘下面,周围没有监控,诊所的侧面就是一条小巷。
很完美,和在车上看到的一样完美,更好的是他还多了一个队友。
冲矢昂手腕用力,将安室透带进小巷,压低声音,用极快速地说:“听着,我是来给黑镰会送货的,你今天蹲在这里,就是为了抓现行吧?”
“你在组织卧底?”安室透微微抬高声调。
“是的,我来替我哥,他牺牲了。”
安室透一哽,他记得昂特别喜欢自己的兄长,读警校时还将兄长的照片带在身边,他用多强大的意志力才能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这次的货箱是小孩,我得救他们。”
“你疯了!你会被组织发现。”安室透往外探头看了一眼,脑海里冒出疑惑,“你不是被国际刑警要走了吗?你没做鉴识?他们竟然让你来做卧底?”
冲矢昂露出一眼难尽的表情,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没填名字的警官证展开,“鉴识科警官证,组织给的,他们让我回警视厅当鉴识科卧底。”
降谷零也露出被哽住的表情。
鉴识科天才被国际刑警要去当组织卧底,然后又被组织派回警视厅做鉴识,这该怎么说呢?
“不说这个,时间紧迫,你跟我打配合,这个诊所一看就不正经,你帮我拖住医生,我去偷刀。”
“偷什么?”降谷零又抬高声音。
“麻醉药和手术刀,货箱是小孩,我要帮他们把缝在身体里的药取一点出来,到时候我上去交货,黑镰会肯定会发现禁药的数量不对,我就能拖延时间,你想办法带人进来抓人,到时候不用管我,救孩子就行。”冲矢昂用力推了一把降谷零,“快点。”
降谷零重重喘了口气。
很好,时隔三年,冲矢昂还是那个不按常理出牌,调皮到足以让教官偏头痛连夜发作的冲矢昂。
冲矢昂摊开手,“耳麦。”
降谷零摘下来,用力拍到冲矢昂掌心。
“嗨,理事官。”冲矢昂没在意他的态度,对着耳麦自信打招呼,“我还在执行卧底任务,一会儿你们冲进来我什么不做也不好,所以我会把黑镰会的boss救走。”
理事官:“……”
“别担心,他就算被救走了也活不长,组织会毙了他的。”冲矢昂熟练地打断并安抚起降谷零的上司,“叫你们的人等会儿别留手。”
冲矢昂说完,将耳麦丢回降谷零怀里,“好了,我们开始。”
事以自此,降谷零没有拒绝的余地,他将耳麦塞回耳朵,架着一瘸一拐的冲矢昂走进诊所。
这个诊所极小,只有三个房间——问诊室、手术室和药房。
这是一个黑诊所。
降谷零扶着冲矢昂到等候区的椅子上坐下,转身走到坐诊台边候诊的医生面前。
“我朋友摔了一跤,请问处理伤口需要什么药?……在这里处理?不……我没带很多钱……能不能买药自己回家处理?您带我去拿吗?好的,麻烦您了。”
冲矢昂看到在门口坐诊的医生带着降谷零离开,顿时腿也不瘸了,腰也不疼了.
他灵巧而迅速地在这个黑诊所找到里间的手术室,从手术室边上的器具柜里偷了一把崭新的手术刀,又在柜子下面的抽屉轻车熟路地找出一小瓶麻醉剂、一只注射器和一袋生理盐水,整个过程没超过十秒。
然后他悄无声息地回到等待区的座椅,将那些东西都藏进衣服里,并将衬衫的扣子扣好。
降谷零拎着外伤药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冲矢昂抱着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一脸无辜的抬头,他抽了抽嘴角,伸手扶住冲矢昂,带人离开诊室。
等到了小巷才低声质问,“你不是说拿麻醉剂和刀吗?”
冲矢昂蹲下来,将缩进西装裤的衬衫扒拉出来。盐水袋,手术刀,注射器和麻醉剂叮铃哐啷地掉在地上。
降谷零:……
“都有用的。”冲矢昂嘟囔着将它们捡起来塞进降谷零手中的塑料袋,“袋子给我,你回去待命。”
降谷零没松手。
冲矢昂用力一扯,塑料袋发出哗啦的刺响,身材纤细的青年抬起眼,告诫道:“你如果想我活下去,等下记得对我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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