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疾

作者:弄简小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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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5


      楚蓉说的很对,八卦的确是人的本性,几乎没人不爱八卦。
      楚家家族庞大又家大业大,自然纷争不少。
      虽明面上,从未有过白热化的家族斗争,但在旁人眼里,既然是豪门,就必定秘辛颇多。
      楚家各脉的种种狗血故事被添油加醋,伴着八卦周刊类纸媒的衰退与互联网新媒体的兴盛,老少皆知。
      打开任意搜索引擎输入“江沪楚家”,洋洋洒洒的各路八卦,便会争相映入眼帘,令看客们目不暇接。
      生活平淡无趣的网友们在微博、公众号甚至知乎、豆瓣上津津有味地吃着豪门的瓜。
      时不时点评几句:大数据时代,每个人都是透明的,有钱人必须夹紧尾巴做人,不然就会被曝光!纸是包不住火的!
      纸真的包不住火吗?
      楚秋白觉得未必。至少,单他一个人,就有很多秘密一直被很好地藏着。
      其中一个是他的梦。
      一个噩梦。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但楚秋白仍记得很清楚。那是个天气很好的傍晚。
      楚江来刚过完十九岁的生日没多久,而他自己也正处于青春正好的二十四岁。那时的他光阴大把,什么都不懂,却自以为能够把一生都过得很好。
      那天,司机送韩瑞琴去某位太太家里打牌,临出门前韩瑞琴指使调休在家的楚秋白去机场接出差回家的楚振天。
      楚秋白知道,这是母亲为了让他们父子俩好好说会儿话有意为之。
      楚秋白刚拿驾照不久,开车很仔细,四十分钟的路程,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他不熟练的驾驶技术,让楚振天很不放心,回程坚持要自己开车。
      楚秋白很安分地让出驾驶座,坐去了副驾。——他从不在小事上执着,他的顽固专制全留给了人生大事。
      自从楚秋白没听家里建议学金融或商科,固执地选择了学医后,父子俩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聊天。
      楚振天有意缓解父子关系,主动开口问他有关医院工作生活的种种。楚秋白把额头轻靠在车窗,很随意地回答,心里想着的却是一会儿要让佣人给楚江来准备什么点心。
      楚江来学业繁重,这几天不太着家,难得回来一次张口便冲他喊饿。好像学校里的食堂是摆设,离了哥哥,他便永远吃不饱。
      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最核心的那一个,楚振天用食指敲着方向盘叹气:“家里做医疗生意,不等于你就要干临床医学,我就快到退休年纪,公司总要有人接手。”
      楚秋白垂眼仔细研究拇指指甲盖下缘浅肉色的月牙儿,不接话。他想:要不就让厨房做个巴斯克,楚江来爱吃,上次那一整个都是他吃的,最后撑得瘫在沙发上打嗝。
      想到楚江来垂着狗狗眼摸肚子的样子,楚秋白微微地笑了一下。
      他的笑让楚振天头疼——那是非暴力不合作的象征。
      楚振天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
      “不是有江来吗?他学的是商科。”楚秋白仍没有把额头从玻璃上移开,满不在乎地看着高架路的绿色栏杆在眼里飞速倒退。
      “这能一样吗?”楚振天无端变得更加暴怒。
      “有什么不一样的?”楚秋白揣着明白装傻,“江来那么聪明,在校成绩比我好得多,由他接手公司再好不过。”
      楚振天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捏得发白,一副气得快心梗的样子。
      “好什么?你让我把公司交给一个外人?”
      楚秋白立马雪上加霜,“外人?”他神情淡淡地半开玩笑地说:“可惜你和妈妈没有生一个女儿,江来要是娶了楚家的女儿,就是真正的自家人了。”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楚振天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了。
      楚江来虽由楚振天资助长大,但户口和家人不在一块儿,他是外籍身份。
      尽管对外,楚家长辈统一宣称,说楚江来是他们资助的孩子。但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以及父亲对楚江来不分伯仲的喜爱,都让楚秋白逐渐忘记楚江来的出身。
      也许是真的气得狠了,呵斥过后,楚振天很久没再说话。
      楚秋白撑着下巴,百般无聊地看着窗外,思绪飘远了些,想起和楚振生摊牌要从医的那天。
      ......
      “学商科。”
      填报大学志愿时,父亲的意愿非常明确且态度强硬。
      楚秋白却心不在焉,当时的他,满脑子都是那窝在放大镜底下尖叫着烧成灰的小老鼠。
      小老鼠刚刚出生,只有五分之一手掌大小,刚刚出世的小东西们甚至还没能睁开眼看一眼这个世界。六只尚未长出皮毛的粉肉色的肉球挤作一团,吱吱地叫着,在水泥色的地砖上瑟瑟发抖。
      八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正午的阳光把深灰色的水泥地晒得发烫。哪怕只是个低年级的小学生也应该在各路风靡城市的防火护林的宣传片中,不止一次地看到“任何玻璃碎片的反光都可能引起森林大火”的科普警告。
      放大镜放在阳光下会把那些带着皮毛的小东西点着。——这是八九岁小学生都知道的常识。
      更何况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观察一切的楚江来,从小就表现出了惊人的早慧,不可能意识不到这杀戮背后的极端残酷。但他并没有阻止,相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屠杀现场,淡漠地袖手旁观,表情近乎享受。
      在放大镜下,被聚焦的阳光点着的小老鼠发出阵阵惨叫,最终翻滚在火焰中,成为一片蜷曲的焦炭......
      坚决说服他学商科的父亲,见他心不在焉,严肃地敲了敲桌面。
      “啊,抱歉。”楚秋白回过神,顺从地点头:“您希望我学商科,还有呢?”
      楚振天面露不悦,但想到他出奇优异的高考成绩,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一些:“这几天你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下周起就来公司实习,我希望你可以从基础学起,去各个部门轮转学习一下,作为未来的......”
      “爸爸。”楚秋白打断他。
      “我其实没那么想进公司。”
      小老鼠被烧焦时,所散发出的蛋白质特有的焦糊味仿佛还萦绕在鼻尖。楚秋白有种生理性不适。
      他想起楚家本宅的那座佛堂,想起慈眉善目,洞观世情的观音大士。因果报应这四个字如警钟入耳,振聋发聩。下午刚抄的《心经》在头脑中交织出一片煌煌正音: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楚秋白正色,对父亲说:“我对商业不太感兴趣。”
      “不感兴趣?”
      “嗯,我想学医。”
      楚振天沉吟片刻,点头说:“也好,那就选研究类。虽然咱们美国的分公司一直没能组建起可以独立完成科研项目的中方团队,但也已经有了诸多尝试。未来,师夷长技以制夷是一定的。你要是愿意在相关领域的研究方面多费心倒也未尝不可。这么想来你王伯伯也是研究院出身。”
      那个王伯伯是楚振天一手提拔至董事地位的,可谓楚振天的左膀右臂。
      “未来,科学家创业是个风口,这个红利在医疗行业也是巨大的,国家已经开始大力扶植握有科技专利成果的科学家——”
      “不是的,爸爸。我说的想学医,是指临床方面。”
      “临床?”
      “嗯。”楚秋白下定决心,将平直的声音拔高了一点点说:“我想当个外科医生。”
      楚振天仿佛听了个笑话,重复咀嚼了一遍他的答案:“医生?”
      “你的意思是想去一线帮人动手术?”
      “是。”
      “胡闹!”
      楚振天的反应意料之中,楚秋白平静地告诉他:“爸爸我没有胡闹,我已经决定了。”
      楚振天当然不会允许长子去做个需要长期驻守在在一线的外科医生,他口吻严厉地说:“这种事,你没办法自己决定。”
      “为什么?这是我自己的人生。”
      “你没有自己的人生。”楚振天看他的眼神冷酷中带着一点轻蔑:“你生在楚家,是我的长子,那就注定不会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
      “我不这么认为。”
      “这是这个家的规矩,用不着你来同意。”楚振天面露怒色:“既然出生在这里,沾了楚姓的光,那家族的利益就理应是你终身最大的考量。要做什么事业,同谁结婚,生几个孩子都要把楚家的利益放在最前面。”
      “爸爸。”楚秋白顿了顿,最终说:“我不是你维系楚家荣耀的筹码。”
      楚振天盯着他看了几秒,口气更严厉了些:“你不小了,应该懂一些道理。”
      “我不懂。难道你当初选择拓展医疗器械板块,选择和妈妈结婚也都只是为了楚家的利益吗?”
      当时楚振天是如何回答的,楚秋白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如果把同样的问题再重新再问一遍,那此刻正烦躁地在驾驶座上猛踩油门的楚振天一定会回答“是”。
      多年前的那场对话,最终以楚振天的妥协收场。
      盛怒之下,楚振天拍着桌子咆哮道:“你妈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去当医生她怎么可能同意!”
      尽管楚秋白立刻当场同怒红了眼的父亲对质,问:“什么叫妈妈只有我一个儿子?难道你在外面还有其他小孩?”
      楚振天只觉得他莫名其妙,态度强硬地把这个问题避了过去。
      最后,不想再多说的父亲勉强地同意:“你想学什么就去学吧。”并附上“迟早有你后悔的一天。”这样类似诅咒的预判。
      也是在那个时候,楚秋白终于确信,花边新闻很多的父亲就是因为不想分割公司股份,不想令楚家丧失绝对控制权,才迟迟没有同母亲离婚。
      好在韩瑞琴心大,无论是事业还是楚振天的其他什么方面,都一概不过问,这么多年只安心在家做她的富贵闲人。
      以前她有朋友看不过眼,劝她对老公的公司和感情多上心。韩瑞琴倒比那小姊妹还更洒脱:“赚钱的事还要我来操心?公司那么多高学历、高薪的年轻人都是吃干饭的哦?!至于外头那些花花草草......哎呀,现在的社会风气就是这样的,楚振天不去沾他们,他们也要过来沾楚振天的,我要是气,气得过来吗?反正我们家不吃亏。再说了,外头那些野的就算是大了肚子,只要生下来,也都得管我叫妈。”
      她表现得那么大方,又那么想得开,久而久之便没人再在她面前嚼她家事的舌根了。
      可即便如此,谁也不知道韩瑞琴是不是真如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不在意。
      ......
      前方的路况和两个人的心情一样不理想。因和楚秋白谈话分心,楚振天不慎走岔了道,车速过快,回过神时他们已经错过了纠正的最佳时机。
      一路向前,开到一条不太熟悉的窄桥道路,车速渐渐慢下来。
      有两辆满载的重型平板半挂车挤在他们前方的同一条车道上,间距极近地艰难前行。
      楚振天心里有事,巴不得能多堵一会儿,好理理思路。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急着超车,只悠悠地跟着。但后头的车主却没他那么好脾气,喇叭此起彼伏地响,催得副驾上的楚秋白都有些心慌。
      楚秋白刚下了窗户要透透气,就听他亲爸说:“江来的事你少管,我不会把公司给他。你是我儿子,就算楚江来要争,你也得守着!”
      车窗降下来一小条缝,呛人的尾气顿时充斥着整个车厢。楚秋白一边快速地把车窗重新升起来,一边问:“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两个都抢着想做你的接班人?”
      还有一句大不敬的话,他藏在心里没说:你以为你是谁?皇帝吗?
      可光说出来的那一句,也够楚振天笑的了,他笑自己怎么生出个这么天真的儿子。
      “谁不喜欢钱?”
      楚秋白淡淡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神直白锋利:“你是不是觉得钱能买到一切?”
      “难道不是吗?”楚振天反唇相讥:“那你去问问你妈,如果失去没有额度上限的黑卡,还会不会对我的那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希望长子能快点看清世界本质,不惜袒露自己与妻子的婚姻也只是基于利益的楚振天,压根不像是一个父亲。
      归根到底,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在钱与权中浸淫了一辈子,自私自利的少爷而已。
      “都什么年纪了?难不成还在相信感情会高于利益?”
      被训斥的楚秋白默不作声地看着父亲,像在审视一个全然的陌生人。
      楚秋白曾无意发现口口声声不打算把家业留给外人的父亲,留了一个装有几亿现金的单独信托。受益人是楚江来和一位疑似是他生母的女士。
      本以为,这份信托文件就是父亲全部的秘密了。却不料,这似乎只是楚振天众多不可言说中的冰山一角、九牛一毛。
      楚秋白早就知道父亲滥情,对婚姻不忠,是个道德败坏的人。可他果敢,敏锐,敢想敢做,在事业方面有着强大的闯劲和目标感。
      他是把楚秋白来带来这个世界的人,给予楚秋白生命,给他优渥的生活和良好的教育。还会在心情好的时候,把幼小的楚秋白举起来,高高地抛起,再稳稳地接住。
      楚秋白厌恶他,但又崇拜他。
      父亲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扑朔迷离的境况让一切都变得复杂,陷入谜团的楚秋白眉头紧蹙,他矛盾不已,下意识地去摸楚江来送给他的那枚胸针。
      “我不该相信吗?人与野兽最大的不同,是人有道德和感情。”
      楚振天双手扶着方向盘,微微侧过脸来,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愠怒表情:“别总这么天真!都几岁的人了也应该长大了,江来就——”
      往后的很多年里,楚秋白常常想,楚振天那天想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
      江来就比你成熟?
      江来就比你现实?
      又或者,他想说的是:江来就是个外人,不像你,是我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可一切却再无从考究。
      剧烈的晃动打断了楚振天的话。
      一直懒散地靠着窗的楚秋白骤然直起身,惊恐地转头看向前面。
      一切就像是被放慢了的电影镜头,地面陡然裂开一道巨缝,满载着钢卷的货车在他眼前侧翻下桥,在仿佛天崩地陷的巨响中,数盏□□米高的路灯如同插在液体上根本站不住脚的牙签,歪歪扭扭地倾倒下来把拥挤的车流生生割断。前方被砸穿、压扁的车辆比比皆是。
      尘土飞扬中,一只金属路灯灯罩在楚秋白的瞳孔中蓦地放大,像块从天而降的陨石把坚硬的挡风玻璃砸出一片蛛网状的裂痕,这销售口中“能防弹”的破烂玩意儿在尖锐清脆的碎裂声中迅速分崩离析。
      吱——轰——!
      跟着轰然坍塌的还有他们所在的高架桥面。
      在极度惊惧中,楚秋白本能地想做什么,可下一秒突袭的剧痛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世界被整个颠倒,他忍痛艰难地睁眼,试图确认楚振天的情况,可眼前却只剩下一片虚空的黑色。
      爸爸......
      江来......
      这是丧失意识前,楚秋白脑海里最后浮现出来的两个名字。

      再次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
      耳边轻微而模糊的机器运转声,让人心生恍惚。
      楚秋白的嗅觉十分敏感,空气中浓重的消毒药水味让他忍不住眉头紧皱。然而很快,一种比消毒水味道更让人难以忽略的痛感,争先恐后地从身体各个关节的骨缝缝中钻出来。
      浑身骨头都像是被人敲碎后又勉强重拼起来的,钻心的酸痛从四肢百骸窜起,直涌胸口痛得人喘不过气来。
      尤其是他的头。
      失去意识前,那些杂乱到仿佛天崩地裂的画面,如同被揉皱后又胡乱塞进脑海中的废纸团。
      一下子被塞满的脑袋胀痛着,昏沉得好像灌了铅,他既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想不起到底怎么了。
      半明半昧间,楚秋白猜测自己一定已经失去了头骨,否则又怎么会头痛得这么厉害?
      纯粹的黑暗中,时间流逝得格外慢。
      过了不知道多久,一旁突然响起惊喜焦急又慌乱的声音:“医生!医生!我儿子醒了!”
      熟悉的嗓音让混沌的意识清明了些,楚秋白认出那是母亲韩瑞琴的声音。
      紧跟着,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楚先生,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姓陶,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男医生的声音陌生却很和善。
      楚秋白张了张嘴试图说话,但嗓子痛得如同声带被人从中撕裂,尝试了很久也很难发出完整的音节。他不得不忍住剧痛用力吞咽了几下,才得以颤动皲裂的嘴唇,勉强地吐出一个嘶哑的“痛”字来。
      耳边传来压抑的低低哭声,韩瑞琴用力地捏着他的手指,失而复得地哽咽着:“秋白,你总算醒了......你吓死妈妈了。”
      母亲的哭声让医生更认定眼前的病患是个娇贵少爷,他说话更小心了,“你伤得很重,痛是一定的,但万幸没有伤到要害,会好起来的。”
      “虽然可能会有点痛,但还是要麻烦楚先生你配合我的指令做几个动作......”
      跟随着医生的指令,楚秋白极为配合地抬腿、屈膝又握拳。
      虽然浑身都痛,但好在四肢健全,肢体功能也都没有障碍。
      男医生见状长吁了一口气,像是放心了不少。
      “目前看来,你的关节损伤不大,运动能力也没有大碍,身上有些磕碰的皮外伤,可能会有点痛,但很快就能好的,真是万幸......”
      楚秋白迷茫地“哦”了一声,睁着眼下意识地转过头去找声音的来源。
      医生顿了顿,庆幸的话便立刻中断了,他好像倒吸了一口气。
      紧接着,楚秋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沉重的眼皮前挥了几下。
      而后,空气便安静得仿佛静止了。
      “秋白.......”
      他听到母亲用带着鼻音的声音不确信地叫他的名字。
      不明所以的楚秋白茫然地眨了眨眼,蓦地,他突然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一种极度虚无的缥缈惊恐瞬间攫住了他。
      那带风的手掌再次在眼球前用力了晃动了一下。
      楚秋白听到那男医生迟疑地问自己——
      “楚先生,你能看到我的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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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Chapter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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