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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银杏叶(五)
亚莉克希最近很烦。
烦就烦在她最近突然非常渴望获得一段安宁平静,不受打扰的休憩日,这个念头已在她脑子里盘桓好一段时间了,但现实嘛……好像是怎么相反怎么来呢。
二十分钟前,她刚刚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从温暖的被窝里挖出来,窗外一片漆黑,只有街边路灯依旧在微弱的呼吸。布兹笑嘻嘻的脸从门缝里探出:“介意加个班吗?”
“介意!”亚莉克希没好气地摔上了门。
“哎哎。”布兹在门外大叫:“这次真的不是恶作剧。”
“换!衣!服!”亚莉克希愤愤地朝门外吼道,她当然知道这不是恶作剧,在关上门的瞬间,同时也打开了衣柜。衣柜里的衣服乱糟糟地塞着,距离上一次整理……谁有空在乎这个问题?
随便抓了一件毛衣,反手趁衣服还没倒下来之前用力关上柜门。下一秒,她开始用力拉扯着高领毛衣的领子,企图让自己的脸从束缚中通过。
可恶,为什么会缩得这么厉害,明明只洗过一次啊!
没人会喜欢深夜出任务,尤其是已经在被窝里安详躺下之后,虽然警署宿舍的床也称不上多好,但那毕竟意味着某种应得的放松……比起在深夜面对如此鲜血淋漓的场面,冽冽冷风中卷来不祥的铁锈味,亚莉克希吸了吸鼻子,不觉怀念起那个小房间里干燥沉闷的空气。
她一手托着一本摊开的笔记本——这种警署发放的工作用笔记本统一以黑色软皮为封面,页数很多,可以用上很久——另一只手握着一支笔,努力地追赶着报案人的语速。缩小的毛衣勒着她的脖子,给予温暖的同时,也让她不得不在每一次呼吸时更加用力。
“……哪里知道踩的是一个人呢?刚开始还以为是谁家的羊跑出来了,哎,吓死我了……”
报案的是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不知是吓的还是醉的,说起话来语无伦次,有些问题亚莉克希不得不重复提出,反复确认,才能得到一个大致的答案。
“好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不过还是得麻烦这位先生跟我们走一趟。”报案人迷惑不解地看着她,酒气在棕色的眼瞳里氤氲。“请不要误会,只是您作为第一发现人,我们需要您的配合,以便进行更深入的案件调查。”亚莉克希熟练地解释道。
“哦哦,好吧,当然可以。”报案人嘟囔着,脖子摇晃着四下张望了起来。大概是警察在身边的缘故,因惊吓而被暂时冲散的醉意在神经松懈下来后,又开始聚拢回归,亚莉克希只是有那么短暂的几分钟没看他,这个摇摇晃晃的醉汉已经开始扒拉起街边停放着的公共动力车了。
亚莉克希将笔夹在黑色笔记本上,一起塞进制服的大口袋里。“行吧。”亚莉克希低头揉了揉眼眶,喊上布兹,他刚从街道的另一头走回来,“搭把手,这个家伙得弄回警署去。”
好不容易把这个醉鬼塞进车后排,亚莉克希这才有空转头招呼布兹:“情况如何?”
布兹挠了挠他杂乱的棕发,上面还残留着被枕头压过的痕迹:“上车再说。”
亚莉克希看向不远处,狄克医生已经结束了他的工作,几位医护人员正在把受害人抬到医疗车上。几位警官正在查看四周,不断走动的身影被黑色的雨夜浸染,在扑烁不定的昏暗灯光下,散发出一种肃穆的冷气。
布兹追着亚莉克希的目光看去,问道:“要等他们一起走吗?”
“不必了。”亚莉克希回头看了一眼车里的醉鬼,这家伙脸一挨到后排座椅柔软的皮质上,就立刻滩成了一堆肉。不过也好,起码不会胡言乱语、手舞足蹈地分散他们的精力,他们之前可没少遭这类人的罪。
“先把目击者带回去吧,等他醒了,还要再进行一轮确切的问询。”说完,亚莉克希转身上了驾驶座。布兹点了点头,从另一侧上了车。
红色的警署车如同一枚小小的煤炭,倏忽间投入水般的夜色,一点波动过去后,很快于黑暗中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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