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我还喜欢你

作者: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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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魇与热浪


      盛家走的是实业,没踩上星网的风口,还跟了地产那辆通往夕阳的末班车,元气大伤。

      盛家老爷子这些年身体渐弱,盛延泽他爹整天花天酒地,不问正事,整个家业的重担就落在了盛延泽的身上。

      盛延泽没有强势的母族帮衬,对内几个兄弟姐妹环伺,能走到今天有着隐隐掌舵的风向,全靠老爷子一手扶持。就在一个月前,老爷子住院,他羽翼未丰,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希德05星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个巨无霸带着巨额资本空降。

      巨无霸没有隐藏身份,背调资料很快送到了各家族的书桌上。联盟校金融毕业,银河星Wall街发家,半年内先后供职于三家顶级私募,随后带着一批员工创业,第一轮风投便拿了九位数融资,随后每一个时间节点都踩得刚刚好,一步不差地踩稳了每一个风口,像是身后有死神驱赶,傅炽如同被拧了发条的机器人,夜以继日地扩展自己的商业版图。光鲜亮丽的履历背后没有半分污点,完全称得上是扶摇直上还气运加身的天赋型才能者。

      这份履历放在哪都值得被交口称赞,唯独出现在希德05星的时候,惹得一群人沉默。

      无他,希德上层圈子基本都知道,傅炽曾被顾斐波包养过一年。

      当年顾斐波追求傅炽的时候闹得很大,软硬兼施有不少他们用惯的下三滥手段,而他们不乏做过帮凶,下过黑手。

      外界只道傅炽饮水不忘掘井人,发家后还想着回馈家乡,只有这群人知道这玩意有可能是回来算账的。

      一时间人人自危,不过半天股市动荡,一列名单,果不其然,全是当年帮着顾斐波得罪过傅炽的那批人。

      盛延泽以为自己也逃不掉,战战兢兢跟傅炽在酒局上打照面想负荆请罪时,谁料得了个足够友好微笑。
      后来外界地震,盛家在其中,稳如泰山,毫无影响。
      盛延泽思来想去,只能归功于当年顾斐波落魄时,自己下死手去找茬。

      盛延泽是私生子,在上层圈子里,私生子是永远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因为血缘涉及世家的财产分割,触及核心利益的情况下,没有根正苗红的世家子会给他好眼色。哪怕他运气好,得了爷爷的鼎力扶持,但那群人依旧当面一套,背地一套,从没把他正儿八经地纳进圈子里过。

      转机出现在顾斐波十三岁生日宴上,当时他跟着爷爷在酒宴认完一圈人,爷爷让他跟同龄人去打打交道,他实在憋不住那明里暗里的打量,溜去后花园,在那碰见了在地上捉蚂蚁玩的顾大少爷。

      他起先不知顾少爷的身份,只当是跟自己一样不受宠被带过来见世面的庶出,但那个夕阳灿烂的下午,他俩在草地上玩得很开心。

      太阳彻底落下的时候,看起来不谙世事的小少爷接过了不知何时冒出来的管家递来的手帕,顺便给了他一块,叫他擦擦手。

      “你是盛家——”小少爷顿了顿,似乎在思考,“盛延泽?”

      那一瞬间盛延泽如同惊弓之鸟,知道自己错了。
      那时的他还未公开在世家面前露面,知道自己身份的,除了被各大家族精心培养,用无数实战和信息浇灌长大的第一继承人,就是混迹于八卦圈以自己私生子名头当笑料公然取乐的直系。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自己应该去接触的。

      瞳孔骤缩的刹那,他听见顾斐波轻飘飘的一句话。

      他说,“你很不错,以后要不要跟我一起玩?”

      那天之后,一夜之间,所有有关自己私生子的笑料销声匿迹,像是一场从未发生只存在于自己回忆中的梦境。所有曾经看起来高不可攀的门槛顿时消失,所有圈子的大门向自己敞开。

      这个圈子是最顶级的圈子,这个圈子里的人全是人情世故里最玩得顶溜的那批人精。

      他的融入像是一滴水混进大海里,没有半点阻碍,不记得的名字会有人不着痕迹地跟他提,不太了解的笑料会有人从根源给他细细捋,一夜之间,他从那堆笑料本身,成了看着笑料哈哈大笑的人。

      恍惚间他真的以为自己跟那群人是异父异母的再世兄弟,而这只是因为顾斐波顾大少爷的一句话。

      盛延泽第一次直观体会了什么叫权,什么叫势。什么叫多巴胺冲上大脑,什么叫最顶级的享受。

      怎么会有人不爱权势呢。那种一句话定人生死的感觉,光是想想就让盛延泽浑身发抖。

      顺理成章的,盛延泽成了顾斐波身后的小尾巴。

      他学着顾斐波说话,学着他吃饭,甚至连餐巾纸的牌子都要跟顾斐波用一样的。

      没有人笑他。
      因为顾斐波没笑他。
      所以谁都没有理由多嚼舌根。

      那是一种扭曲的艳羡倾佩感激与嫉妒。
      他憧憬他。
      发了疯似的嫉妒。

      顾斐波沦落到诱色的时候,他已经靠着顾斐波早年的庇佑在盛家站稳脚跟了。他有着自己可置换的资源,离了顾斐波的荫庇照样能在圈子里有着一席之地。

      他去见顾大少爷。

      看着高高在上的世家子浑身酒气狼狈不堪,他看了那群客人叫的酒,是给顾少爷洗脚都不配的腌臜。

      可惜,顾少爷没了。顾家没了。

      眼前的顾斐波是褪去一切光环,孱弱不堪,唾手可得的一个陪酒男公关。

      他开始频繁地去见顾斐波。

      一见就是一整夜。

      压抑的嫉妒像是荒原的野草连天,顾斐波像是认了命,在最初的讶异过后,赔着跟所有男公关相似的笑,一杯一杯地灌着劣等的酒。

      盛延泽觉得这不对,他一天天颠倒昼夜地来,是为了那个不可一世宛如神祇高高在上的顾公子,而不是那个跟千千万万个男公关一样赔着廉价笑容灌酒的顾斐波。

      当有一天,他看着顾斐波用嘴毫无芥蒂地给一个男人渡冰块的时候,他觉得恶心。
      下属看他蔫蔫的,提了个意见。

      那个下属说,“喝酒您看腻了,要不然我把他送到您床上?”

      没人知道盛延泽那一刻的悸动,连心脏都停了半拍。

      他拦了下属递来的药,背着顾斐波亲自下进酒里。

      他保证,那是他这辈子伪装得最完美的一次笑容。

      他亲手把那杯下了药的酒递给已经喝的脸颊发红的顾斐波。

      那天晚上,他以为会是缠绵悱恻的神仙夜,他救不了顾斐波,但能给他改善点生活。

      只要顾斐波乖乖跟了他,他会对顾斐波好的。

      盛延泽这样想。

      他架着晕乎乎的顾斐波去了厕所隔间。然后在那么狭窄的缝隙里,用脸亲吻了被擦得能反光的马桶盖。

      因为贴的很近,厕所的腥臊味混在清新熏香里格外清晰。手臂被反缚在身后,肩胛骨被摁得生疼。

      脸蛋直直撞上冰凉马桶盖就那一下盛延泽就知道已经青了,再然后他的脑袋被塞进水箱里,被拉出来的时候刚染的金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侧,狼狈得比刚回盛家的时候还胜一筹。

      他像一只搁浅的鱼一样张大着嘴呼吸,鼻息间除了濒死的痛感就是身后顾斐波那股浓郁的酒气。酒气混着廉价薄荷的清香,在缺氧的窒息感间,他记得很清楚。

      顾斐波眼神清明,站在他身后居高临下,抬腿屈膝叩在他脊背上,全身的重量压下来,让盛延泽喘不上气。

      冰凉的手背扇了扇侧脸,顾斐波俯身凑到他耳骨边声音很轻,“盛少酒喝多了,给您醒醒。有些粗暴,您且见谅。”

      后来他因为脱力跪坐在地上的时候,顾斐波坐在马桶盖上找自己借火。

      “有烟吗?”顾斐波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膝盖。

      他很讶异。

      顾大少爷从来不吸烟,甚至不允许同室的人身上有半点烟味。他曾有段时间给最基础的指名费,把顾斐波叫到房里关紧门窗,啥也不干,就吸烟,喝酒。

      他不敢让顾斐波吸,就自己吸,强制顾斐波吸二手的。

      “有吗?”顾斐波皱了皱眉,“你不是天天烟不离手?”

      顾大少爷不吸烟,所以他当了顾少爷跟班后也戒烟了。只有现在来见顾斐波的时候,才整夜点着。

      室内烟雾缭绕,熏眼睛,但其实他自己也不怎么吸。

      “有的,有的。”他从兜里掏了包软中烟,是很呛的那种。

      顾斐波整盒拿过去,没多取,只抽了一根,然后又把盒塞回了他兜里。

      烟雾缭绕间,他看着曾经的神明熟稔地掐着烟嘴,俊美的脸渐渐在烟雾中模糊。
      顾斐波像是叙旧一样用着最平淡的语气告诉他,“世家子打小受过不少训练,你可能不知道,但我们对大部分药都有抗体。你这药从菲迪斯星南部黑市买的吧,无色无味用过断片,期间要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你说东他不往西,还对身体无害。”

      顾斐波捻着濡湿的烟嘴像是想到什么,低头勾了勾嘴,直视盛延泽惶恐的眼睛,说:“我也给人用过。”

      后面顾斐波就没管他了。半只脚踩在马桶盖上,手肘搭在膝盖上随意地垂着,也不管身后的水箱脏不脏,背靠在上面仰头抽了一整根。看着厕所那四块木板隔出来的狭小天空,眼神虚无地飘在天花板的水管上。

      直到猩红的火光逐渐变暗,他才恩赐般看了眼盛延泽。

      “怎么?给我灌酒还不够?”
      “谁给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开始肖想我的屁股了?”
      顾斐波的眼神似笑非笑,身体很放松,没有半点威慑的意味,却让盛延泽像是被掐住了喉咙,在水中缺氧的窒息感又上来了。

      顾斐波也不用他回话,只是自顾自地捻灭了烟头,“盛老爷子的终端号码我还有,要是他知道自己看重的孙子成天无所事事成了个撅人□□的玩意,你猜他会不会重新分配资源?”

      “你这些天天天在诱色流连的本估摸着被人参了不少吧,昼夜颠倒声色犬马。”顾斐波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盛家可不止你一个接班人。”

      顾斐波弯腰,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替他扶正了衣领,“好歹跟在我身边学了十年,高低得出点成绩啊。”

      临走的时候顾斐波看了眼地上的烟头。

      盛延泽很上道地递了颗清口糖,低声道,“是我抽的。”

      顾斐波很欣慰地笑,接了糖,撕开包装,在口中咬碎了。

      离开的时候挥了挥手,跟盛延泽说了声,“谢了。”

      那包软中烟到今天还在盛延泽枕头边放着,包括那枚烟头。

      无数午夜梦回间,他能想起那个仰视顾斐波吞云吐雾的画面,是午夜惊醒的梦魇,是面红耳赤的热浪。

      那一天之后他再也没去过诱色,后来也再也没见过顾斐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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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梦魇与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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