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你俯首

　　贝明夏回房时，张雨晴正进行到贴假睫毛的阶段。
　　尽管妆容只进行到一半，脸已经大变样，从江南水乡的小家碧玉变成欧美辣妹风。
　　确实很漂亮。

　　贝明夏坐在床边，好奇看张雨晴化妆。
　　她从没有研究过化妆，自己平时化妆顶多就是涂个隔离霜，再加一个唇彩。

　　刷短视频时，经常看到那种美妆博主换头视频，她一直都认为多半是滤镜和美颜的功效，现实中这种浓妆肯定不好看。但看到张雨晴那张宛若明星的脸，深感自己想象力之浅薄。

　　张雨晴涂口红时，朝贝明夏看来，“怎么样，好看吗？”
　　贝明夏认真点头，“好看，很好看。”
　　张雨晴高兴极了，满脸得意，“我化妆技术流弊吧。”
　　贝明夏竖起大拇指，“牛。”
　　果然高手在身边。

　　张雨晴贴完假睫毛，拿着刷子往脸上扫腮红时，再次看向贝明夏，惋惜的语气，“你要是让我给你也化妆，绝对堪比天仙。”
　　贝明夏：“……”
　　张雨晴：“你该不会从没化过妆吧？”

　　贝明夏眸色微沉，双手握紧。
　　她的沉默和神色间的变化让张雨晴颇觉奇怪，以为贝明夏单纯因为自己不会化妆而有些自卑，开解道，“我也是大学毕业才学会的化妆打扮，上学的时候那叫一个土。化妆学起来很快的，只要找到自己合适的妆容和风格就能把自己美貌放大数倍，以后我没事的时候可以教你啊。”

　　贝明夏看着张雨晴脸上明艳动人的笑容，心头像是有一股暖风拂过。
　　她并未多加解释，只是道，“谢谢，我有需要的时候会请教你。”

　　张雨晴：“我估计还有二十分钟才能化完，你确定不化吗？”
　　贝明夏摇头，“我不想化。”
　　张雨晴：“那你换衣服吗？我带了好几条漂亮小裙子，你身高和我差不多，身材比我瘦点，我的衣服你肯定都能穿。要不，你去我箱子里选一条裙子？”

　　贝明夏想起离开房间时上司周燕说的话，可从张雨晴脸上，她只看到真诚和善意。
　　“不用，我就穿这样。”
　　张雨晴再次上下打量着她，似有话要说，但最后只是化为轻轻的一叹。
　　……

　　浓稠夜色下，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如银河里不断闪烁的星光。
　　一身辣妹装的张雨晴走在路上十分吸睛，经过两人身边的男人目光或多或少都会停留在张雨晴身上，连带着身边的贝明夏都能感受到一些陌生视线。

　　贝明夏指甲快要陷进肉里，昏黄的路灯下，她眉心紧锁，脸色不大好看。
　　张雨晴抬头挺胸对周遭目光不以为意，只是小声和贝明夏嘀咕，“啧，这些男人啊像是没见过美女一样，看到美女眼睛就差放绿光。”

　　贝明夏没有抬头，她脚步加快，“你说得地方，还有多远？”
　　张雨晴见贝明夏似乎很赶的样子，奇怪道，“也就七八百米吧，你不是说不喜欢去酒吧吗？”

　　贝明夏张了张嘴，喉口一片干涩。
　　她没有告诉张雨晴，她很讨厌被男人盯着看。
　　会被觉得矫情奇葩吧，路上的男人毕竟又不是在看她。

　　张雨晴察觉到贝明夏神色微妙变化，但并未多想，只是以为贝明夏来到陌生地方有点社恐。

　　她挽着贝明夏胳膊，亲昵道，“其实夜店也没你想得那么可怕，现在都挺规范的，而且到处都是监控，老板比你还怕出事。只要不随便喝陌生人递过来的酒，不醉得不省人事，不随便和陌生人离开，基本没什么问题。”

　　贝明夏没有回答，琥珀色的眸底不知何时染了一抹暗色。
　　一路上，张雨晴情绪都很高涨，左看右看，偶尔还要停下来让贝明夏给她拍两张照片，活泼灵动，身上满满散发着对生活的热爱。
　　贝明夏拍着拍着，晦暗的眼神又逐渐清明起来，神色也不似之前那般紧张。

　　张雨晴带她去的酒吧离酒店不远，像她们这样边走边闲逛拍照的下来，也不过花了四十多分钟。
　　夜更深，繁华的街头车水马龙，各种声音混杂在灯红酒绿中，刺激着人的肾上腺素。

　　酒吧门头闪着蓝绿色的光，入口处不宽，玻璃门拉开后先是长长的走道，再然后才豁然开朗。
　　整个空间灯光打得很暗，台上有衣着性感的美女在跳舞，刺耳的音乐声震动耳膜，舞池中扭动的男女尽情释放着内心激情。

　　贝明夏很不适应如此嘈杂的环境，但还是尽量神色如常的跟着张雨晴往里走。
　　她们没有订位置，放好包包后往舞池走去。

　　张雨晴大声问，“你要喝点什么吗？我请你。”
　　贝明夏摇头，“不用。”
　　张雨晴拉着贝明夏来到舞池一角，凑在她耳边说道，“既然来了就放松点，反正也没人认识，想喊就喊想跳就跳，很解压的。”

　　贝明夏扫了眼四周，不断变幻颜色的灯光下，她开始脸盲。
　　在外面看脸上妆容较浓的张雨晴，此刻在酒吧里环境却恰到好处，幽暗的光线下美貌得到极致放大，朦胧神秘，氛围感十足，让人无限遐想。

　　反而一身普通打扮的贝明夏，在各种露胳膊露腿的辣妹里显得格格不入到突兀。
　　好在光线暗，彼此视野并不好，就算有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感受也并不明显。

　　张雨晴进来没一会已经被三四个男人搭讪，其中有两个长得还不错，她和贝明夏打了声招呼，跟着最帅的男人来到卡座。
　　张雨晴原本想让贝明夏跟自己一起过去，贝明夏摇头拒绝。

　　张雨晴走后，贝明夏独自来到不起眼的角落，观察周围。
　　这是她第一次来酒吧，和她想象中的酒吧差别不大，只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混乱。

　　她从舞池出来后，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这里视野除了能看到张雨晴所坐卡座外，还能观察舞池里的人。
　　姐姐当初也是在酒吧认识的那个男人。

　　酒吧里男人年龄普遍较年轻，不知是不是光线较暗制造了氛围感，颜值身材高于平均值。
　　不管是何种男人，大多有个共性，会盯着漂亮女人看，那种眼神，并不是单纯的欣赏，而是像盯着某种猎物。要么搭讪美女，要么身边坐着美女。

　　贝明夏想起张雨晴来酒吧时双眼放光说得话。
　　在她看来，去酒吧能尽情释放压力，让自己生活的更加丰富多彩，有滋有味。

　　张雨晴或许真这么觉得，可贝明夏从那些男人脸上，看到的基本只有欲望。
　　对美女的欲望。
　　酒精不过是个配角，美女才是主体。

　　她担忧看向张雨晴，此刻的张雨晴似乎已经和周围男人打成一片，正有说有笑。
　　她眼前浮现张雨晴来时提到帅哥时的笑容，又打消原有念头。
　　对张雨晴来说，来酒吧找帅哥也是她目的。
　　只希望张雨晴不要像她姐姐一样，被在酒吧认识的男人欺骗感情不说，还拍下私密视频放在网上。

　　贝明夏观察没多久，注意力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所吸引，她诧异睁大眼睛。
　　竟然是她老板，盛寒。
　　不苟言笑不近女色号称工作狂魔的老板，怎么会来酒吧？

　　短暂的惊讶后，贝明夏又自嘲的摇摇头。
　　大老板来酒吧消遣而已，她也真是少见多怪。

　　下班时间点，员工去哪玩是自己的自由。
　　贝明夏如是安慰自己。
　　但她还是觉得应该去提醒张雨晴，不然要是张雨晴在酒吧喝醉做出什么失礼的行为，被老板看到就不大好了。

　　贝明夏往张雨晴所坐方向走去，还没靠近，被人撞了一下。
　　对方似乎喝醉，走路踉踉跄跄，撞到贝明夏不仅不道歉，嘴里还骂骂咧咧。

　　贝明夏没有和对方多加纠缠，就算纠缠她一个人对方三个人她也讨不到什么好。
　　她揉了揉被撞疼的胳膊，再望向张雨晴时，她已经起身，跟着和她搭讪的帅哥往过道走去。

　　她朝张雨晴背影喊了两声，尽数淹没于刺耳的音乐声中。
　　心情复杂的贝明夏只好跟上，此刻，她除了担忧张雨晴被老板看到，更担心张雨晴会被占便宜。

　　过道尽头是楼梯，张雨晴上楼梯时，身边男人的手放在她腰间。
　　贝明夏眼睛盯着男人背影，眉心紧锁。
　　张雨晴走路的样子好像带点醉意，她要不要上前把两人分开？
　　会被认为多管闲事吗？

　　贝明夏犹豫时，张雨晴已经被男人带到二楼包间。
　　房门关上，里面什么情况不得而知。

　　贝明夏心揪了起来，她不敢离开，可现在推门进去又怕打搅到张雨晴，只好守在过道里。
　　她拿出手机给张雨晴打电话，想看看她人到底是否处于清醒状态。

　　电话响了七八声才接通，贝明夏立即道，“雨晴，我是明夏，你还好吗？”
　　电话里很吵，有音乐声，还有各种说笑声。
　　听筒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女声，“明，明夏啊，我还……我还好啊，你……”

　　话还没说完，电话挂断。
　　贝明夏很难不担心，电话里张雨晴声音不似平时那般吐字清晰，虽然杂音很吵，但还是能感觉到她说话时似带着醉意。
　　至少，神志不太清明。

　　纠结片刻，贝明夏顾不得那么多，还是决定推门进去。
　　就算事后被张雨晴吐槽破坏好事，她也认了，什么都比不过安全重要。

　　厚重包间门没有上锁，贝明夏一推便开，里面烟雾缭绕，晦暗不明。
　　沙发上，男男女女或躺或坐，面带痴笑，姿势放荡。

　　贝明夏来回扫了三圈才找到张雨晴，此刻的她被男人抱在怀里拥吻。
　　男人脸被挡住，贝明夏只能从发型和身型依稀分辨出，对方就是之前在舞池和张雨晴搭讪，并且把张雨晴带到卡座喝酒的帅哥。

　　贝明夏的到来，很快引起不满。
　　一个不太客气的男声冲她吼道，“你谁啊你，怎么随便进来。”
　　紧接着又有人叫嚣，“出去，赶快滚出去！”

　　贝明夏没有理会他们，她目光始终盯着张雨晴。
　　要把张雨晴拉开吗？
　　可她好像并没有被强迫，看样子好像正沉醉其中。

　　贝明夏轻咬嘴唇，纠结片刻后，还是打算离开，转身没走两步，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这个声音……
　　贝明夏立即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果然如她所料，发出叫声的是张雨晴。

　　张雨晴站在沙发边，上衣右边肩带滑落，线条优雅的香肩外露。
　　发丝和衣衫都凌乱的她指着刚才还和她拥吻的男人，语气略显激动，“你干什么！”

　　男人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唇角滑过一丝不屑的笑，“干什么，你不是清楚的很吗，给老子装什么清纯。”
　　张雨晴指着男人，生气激动的半晌说不出话。

　　包间里其他人都停下所有动作，脸上出现玩味的表情，像是在看一场好戏。
　　贝明夏反应过来后，立即走到张雨晴身边，帮张雨晴把肩带整理好后，右手扶着她肩膀，“我是她朋友，刚才如果发生什么误会我替她给你们道歉，她喝醉了，我现在带她离开。”

　　沙发上的男男女女上下打量着贝明夏，见她如此装扮，脸上均都或多或少出现轻视之色。
　　土包子，穿成这样还来酒吧？也不怕人笑话。

　　和张雨晴拥吻的男人俨然像换了一个人，之前还算英俊的一张脸，现在只剩下痞气和狰狞。
　　他调笑道，“你要是像你朋友这么骚，说不定我还能让你朋友离开，换你留下陪我。可惜，你这平板身材看得我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识相点，现在就给老子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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