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配刑满后我回乡生活

　　程叔林这一番话说完，有不少乡亲表示，他能改好就行了。有几位年纪大的老者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往后好好过日子便行”。

　　段村长也在一边帮着说和，还有那与程叔林一辈，年纪同他不相上下，儿时与程叔林一块长大相处过的，也在凑一旁七嘴八舌的为他说话，担保程叔林的人品。

　　这些人里有好些知道之前程叔林犯事内情的，跟那秀才讲，“叔林之前犯事也是事出有因，起因是宝根叔被熊家庄熊家宝打了，叔林听了一时气愤，找去打了那熊家宝一顿，打完走的时候熊家宝都没事，后面不知怎么的，人回去后竟死了，也怪叔林运气不好。”

　　村人打架斗狠是常事，打死了人就真挺倒霉的。

　　但任凭众人如何说，那段秀才依旧固执：“不管你们怎么说，这么大个村子，随便他在哪里盖房，我都不管他，只不要盖到我家附近就行。”他说完竟甩了袖子倨傲的走了。

　　程叔林也不想让村长难为，就主动说要另择地方盖房，又谢过帮忙讲话的乡亲，带着几兄弟回了二哥家。

　　一到家，程季林便抱怨的说说：“老二，你怎么活转去了，一点骨气血性都没有了，要我讲，打他一顿好了，怎能让他这般欺负。”

　　“二哥，人家本来就顾忌我以前犯过事，我今天把他打了，明天全村人都要忌惮我了。”程叔林明白这不是打一顿能解决的事。

　　“三哥，那是村里的地，关他啥事，他个傻秀才读书读迂了，他今日拦着你盖房，明日你便搬我家里住着，我把我屋子让给你，你就这么住着，看他能怎么着，他还来赶人不成？大不了，我日后再另盖屋子去，我自己家住不下再盖一间怎么了。”程安林也跟着出主意。

　　“算了吧，我安家落户，是想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又不是为了跟他斗气。我另再找地方盖屋子吧。他这般不好相处，我倒怕同他当邻居了。”

　　程叔林这般没有气性，不免让家人有些失望，但是也知道段秀才其实在村里很有些威望，他们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背地里嘴上说说。

　　哪知后面程叔林再去找村长选地方盖屋时，因着段秀才之前那番言论，每排人家总有那一两家不愿与程叔林做邻居，虽说的比较隐晦，但拒绝当邻居的意思表示的明明白白，这让程叔林心里很不好受。

　　家里二嫂杨氏担心程树林盖不了房，一直住在家里，有时也说些难听的话。

　　程老太婆也怨起了他：“都怪你那日太窝囊，说那些软话，你一让步，搞的村里人人都以为你好欺负，现在都在欺负你哩。”

　　程叔林被程太婆念的烦了，正好瞧见叶娘要出去洗衣，程树林担心她大着肚子不方便，就连忙跟着要一起去，将儿子抱上顶在肩膀上，又接过洗衣盆。

　　临走前不忘对程太婆讲，“娘，我去湖里看看，看能不能抓几条鱼上来。”说完便飞快的往外走去。

　　只留程太婆在后面念叨：“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你这里跟他着急的要命，他当没事人一样，整天只会跟在婆娘身后，真没出息！……”

　　程叔林快走了一段距离，等听不到程太婆的声音才放慢了脚步，回头看看跟在后头的叶娘，叮嘱道：“你慢些来，不要急。”

　　叶娘肚子虽大，但并不笨重，一会就走到了他跟前，看着肚子越来越大的叶娘，程叔林说道：“叶娘，你且放宽心，房子的事情，我迟早要解决的。”

　　“你才是要放宽心，你看你这几日精神劲头都没有之前足了。我这肚子虽只有三四个月就要生了，但是我听你之前提过，这边乡间盖房子也简单，并不用太久。到时若真是时间不够，我们可先只盖个小间，有堂屋房间厨房即可，先把紧要的盖了，其他后面再慢慢补盖也是可以的啊。地址咱们慢慢选，那以后可是我们家要过一辈子，不对，几辈子的地方，可得好好选个风水宝地呀。”

　　叶娘说话时不紧不慢，带些软糯的江南一带独有的口音，让程叔林这几日毛躁的情绪一下子就被抚平了。

　　“我本来是想宽慰你，哪知你反过来要宽慰我了，是呀，只要地方选好了，盖房子就快了。”程叔林配合着叶娘的速度放慢脚步，夫妻俩并肩就这样走着。

　　“船到桥头自然直，慢慢来，总会碰到好地方的。这么大个村子，我们又不是要置办那上好的田地，就只盖房子住，那合适的地方多的去了。”叶娘又接说道。

　　“说的是呢。叶娘你走错了，怎么往那边走，应该是往南走”程叔林。

　　村南边有一个湖，离村子一百米左右，村里人基本都在湖里洗衣，挑水，叶娘去的方向是西边。

　　“我知道呢，我这几日闲着没事，出门溜达时发现个景致不错的地方，想带你去看看，咱们一块透透气。”

　　叶娘带着程叔林往西边河边走去，经过过田间小路，走到一片小树林，因是到了秋天，树林里全是金黄的落叶，枝头上树叶也有的黄有的红，而黄红中也是深浅不一，煞是好看，树林就在河边，顺着河流沿岸都是连绵不断了秋色。

　　这边土质不怎么好，生长的均是易活的树，虽不怎么高大，但风景确实是好。

　　程叔林把盆搁在河边一块平整的地方，把骑脖子上的儿子放了下来，对叶娘说“这地方确实风景不错，不枉我们走这么久过来。这点衣服，我来洗，你带儿子好好玩玩，看看风景，这么远走过来看个够本再回去。”

　　“还是我洗衣服吧，让村里人知道我让你一个大男人洗衣服，怕是要被戳脊梁骨了。”叶娘要抢着去洗。

　　“这里又没有外人，怕什么，不让人看到便是。”程叔林指了指河坡上方一处稍微高些的地方，“你去那里站着，有人来了叫我一声就行。”

　　这里这么偏僻怎会有人来，叶娘仍要坚持自己洗，程叔林又说道：“这不是玉潭湖那边，那边有台阶，岸上地面平整，好蹲好洗，这里太陡，水又急，而你肚子那么大要蹲着又要勾腰，不方便又危险。”

　　叶娘争不过他，只好带着儿子到树林里转转，树林中地势很陡，路不好走，叶娘只挑路好的地方带儿子走走。

　　程叔林在河边一边洗着衣服，一边时不时的照看不远处溜达的媳妇儿子，顺带看看周围的风景，觉得这几日胸口的郁闷之气消了许多。

　　这时林间传来叶娘的声音，“叔林，叔林，我发现了桂花树！”叶娘有点激动，喊了起来，把儿子留在一块平整的地方，不顾林中崎岖道路，朝桂花树走去。

　　“哦，”程叔林答了一声，“树林里有树不是正常吗，你走路小心些呀。”

　　等程叔林三两下洗好衣服走过去，叶娘已经摘了好些桂花，用衣服下摆兜着。

　　“这就桂花树啊，这些花瓣好香呀。”程叔林有些不解“你摘这些桂花做什么？”

　　“这些用处可多了，能做桂花糕，桂花糖，桂花蜜酱，桂花酒酿汤圆，好多好吃的都能做，我们老家那边就有老多桂花树，以前一入秋就满镇都是桂花味，可香了。我都是和玩的好的小娘子一起去摘桂花，大家分着做吃食，做好了互相换着吃，这样便各种桂花吃食都有了……”叶娘聊起儿时的事，高兴的停不下了。

　　旁边的儿子听着都流口水了，嘴里喊着：“我要吃，我要吃，娘，我全都要吃。”程叔林见她这么开心，就默默的去河边扯了些芦苇，打算编了个小篮子让叶娘放桂花。

　　“知道这里有桂花树，以后咱们也每年都陪你来摘。你喜欢的话，以后盖了房子也可以移几颗过去栽种，房前屋后都给你全种上。”

　　“那可敢情好，想想以后能每天闻着着桂花香就开心。说起来，离开家乡后这么多年这还是头次见着。”叶娘忍不住又深吸一下桂花香，想起往事不免有些伤怀，眼眶都有些红了，魂牵梦萦的家乡，此生估计都难回了。

　　看着伤怀了叶娘，程叔林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叶娘并不怎么讲她以前的事，程叔林只知道她家乡应该是在苏州附近。

　　……

　　南疆那边虽然地广人稀，物产不丰，但与周边国家商贸来往却很多，总有商队要雇人运货，程叔林刚过去那阵就是出苦力运货。

　　刚去那阵他年纪小力气不大，但人善于交际，聪明好学，没几天就学会了简单都南疆话，南疆那边多外族，每个族的语言都不一样，程叔林虽大字不认识几个，但各种话都学着会点，哪怕一点不会，打手势做动作，总能沟通。

　　面皮厚一点，胆子大一些，就这样混了起来，后来慢慢组了几个人，专帮人运货，有时自己看好是货物也贩着卖卖，虽只是些小打小闹，也能赚些钱。

　　程叔林是在一个经常来往做陶瓷生意的外族老板那里碰到的叶娘，那时候叶娘才到南疆不久，有些水土不服，成日病泱泱的，那老头不会楚国话，用外族话比划半天，问程叔林要不要媳妇，送个媳妇给他。

　　程叔林也不太会说外族话，两人连比划带猜谈了半天，程叔林基本没怎么花钱就将叶娘带回家了。

　　回家后程叔林给叶娘请了个大夫看了看，开了些药，又好吃好喝的安置着，将养了段时日，没多久叶娘身子就养好了，人养胖了一点，气色就好了起来，看着白净好看，跟之前看着像换了个人一样。

　　叶娘会官话，程叔林在南疆多年也会说官话，两人沟通没问题。

　　程叔林那会像是做梦一样，这么漂亮的大姑娘就从天上掉下了给他接住了。真的是做梦也不敢相信有这好事，怎么办？赶紧圆房，先睡了再说。

　　等睡过林就更不敢相信了，这媳妇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后来又发现她竟然还认识字，那可真是不得了，程叔林这媳妇娶的跟做梦一样，都不踏实，生怕哪天梦醒了。

　　一开始程叔林怕叶娘嫌弃他，固银钱上看的非常紧，就怕叶娘手上有了钱，凑够盘缠偷偷跑了。直到后面生了儿子，也晓得叶娘心软离不开儿子，才放下心来。

　　叶娘只跟程叔林提过之前在苏州一户大户人家当奴婢，被主家卖到外族去的，其中缘由程叔林并没有细问，这年头哪个背井离乡之人没有一段心酸往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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