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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蕖撞鬼
他起身走到门口,佯装贴着门缝听外面的动静,实则伸手慢慢摸索,终于碰到了门锁,
他心下舒了口气,回首盯着那姑娘。
“恩公。”此时的姑娘也停止了神游,抬首望向明蕖。
目光相遇,明蕖一惊,但很快又假装淡定道:“叫我?”
“近日我总感觉头疼。”姑娘说了句莫名的话,她面无表情,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烛火下,目光木然,周身散着一种冰冷感。
“头疼,就去看医生,吃药。”明蕖见她如此,心道这是作妖的前奏啊,嘴上赶紧应了一句,手上动作便加快。
这姑娘前言不搭后语的,果然有问题,不管她是丫头还是主子,总之还是先跑为上。
可他捣鼓了一阵,手指甲蹭出了血,那门锁却像被焊住了,怎么也拉不动。
他有些气急败坏,感觉自己鬓角都要滴下汗来。
只得停了手上的动作,又转头盯着姑娘。
那姑娘似乎也没功夫理他,只是低着头,手指揉着眉心处,轻轻开口道,
“恩公,我的头好疼。”
片刻后那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面色突然变得很差,好在眼神还算清明,她直直地看向明蕖,“恩公可否帮我看一看?”
“你先坐着别动!”明蕖见她欲靠近,全身汗毛直竖,心如擂鼓,忙大声呵斥了一句。
他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道,“我从外地来的没见过世面,你别吓我。”
姑娘木然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疑惑,但随即她便坐回了凳子,又握拳顶着眉心,不出声。
明渠见她被稳住了,赶紧蹲下查看这坑爹的门锁是怎么回事。
捣鼓了没两下,突然感到身侧隐隐有股寒意袭来,微微一瞥,便见脚边有液体滴落,凑近细细一看,幽诡红色乍然于目前。
瞬间倒吸一口凉气,那些年看过的恐怖片噌地一下翻涌出来挤爆了大脑,他一下子周身发颤,猜那姑娘已来到了自己身后,此刻他回头也不是,不回头也不是,只得保持蹲着的姿势一动不动。
“恩公,”不出所料的,几乎贴着耳朵传来幽幽了女声,明蕖直觉后背冰凉,一身鸡皮疙瘩直驱头顶。
女声不急不缓道,“你做什么?我来帮你?”
“。。。。。。”
明蕖现在只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为什么要锁门?为什么自作聪明?如果在外面逞英雄是智障,在里面被吓死就是活该。
他一边后悔,一遍祈祷,只求付柠月快快回来,还有沐云沐辰,从未如此想念他们。
他胡思乱想了一阵,突然脑中有东西一闪。
等等。
付柠月。。。他不是给了一个防身的宝贝吗?
明蕖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手忙脚乱地从衣襟里掏了那小玉瓶握在手中,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咬着牙缓缓转头看向自己后背。
出乎意料,并没有出现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姑娘依然是那个姑娘,凑近了看甚至觉得眉清目秀,还挺可爱的。
姑娘瞧着明蕖的脸,僵硬的脸上突然出现了笑意,随后她将手抬起,做了个嘘的动作,并朝门外示意了一下。
明蕖:???
“恩公,”姑娘轻声说,“你答应我,一定要救我。”
明蕖呆呆地看着她。
她突然凑近了明蕖,眼神变得有些混沌,声音也尖厉起来,“你答不答应我?”
明蕖忙点头如蒜,“答应!答应!”
姑娘闻言,放松下来,她轻叹了口气,朝门外道:“我得走了。”
明蕖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姑娘却又一次突然变了脸,神情似有不甘,却又无奈奈何,她伸手紧紧握住明蕖的手。
冰冷又强力的触感从明蕖手上直爬到心上,他有些吃痛地眯了眼,朦胧中瞥见面前的姑娘似乎目有泪光,只听她咬牙道:“切不可忘记,你应承我之事,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说完便起身开门,飘然离去。
明蕖久久不能回神,直到看见自己手上出现了一大块青紫。
他抬手看了看,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一身虚汗。
再望向门外时,一轮皎洁的明月正悬于树梢,烛火通明,人声也渐渐回到耳边,并越来越响。
明蕖缓了缓,便起身跑向正院,院内人影如梭,于他而言却是刚回人间,即使天气依然寒冷,他依然全身都在颤抖,却似乎感受到了一丝温度。
他向人群跑了过去,见沐辰正在一旁站着,便挤过去,不由分说扯住了他的袖子,“沐辰!”
“醒啦,”沐辰回头看了他一眼,打趣道:“挺能睡啊。”
“我舅父呢?”明蕖又问,“我有急事找他。”
“还没回,沐云师兄去找了。”沐辰将他手扒开,惊道:“怎么手冷得跟鬼似的,不能多穿点?”
说着便要解披风。
明蕖抬手制止住他,定了定神,问,“你在干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沐云师兄让我在这儿守着。”沐辰回,却瞥到明蕖手上一大片青紫色,一把抓起,问道:“你怎么了这是?”
明蕖抽回手,拉了拉衣袖,“摔了。”
沐辰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追问,两人静默了一阵,明蕖打破沉默,“看出点什么来了?”
沐辰不说话,只是朝人群努了下嘴。
明蕖便沿着沐辰的目光,一起看向人群。
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魂飞魄散。
不知何时,眼前偌大的灵棚中间,竟然坐着一个人,或者说,坐着一位栩栩如生的纸人。
她惨白的脸颊被涂上突兀的血色腮红,樱桃小嘴描得逼真又精致,在夜色显得诡异非常,仿佛下一刻就要张嘴说话。
而她的眼睛,本来应该被描画处,此刻却被两枚铜钱贴着,配上两根细眉,仿佛真的从那两个黑漆漆的孔中透出了精光来。
而真正吓到明蕖的,并不是这令人浑身不舒服的五官搭配,而是他发现,这纸人所穿的衣服,跟刚才那位求救的姑娘,竟然一模一样!
那纸人所着是极艳丽的红绿曳地裙,搭配了黑色的长衫,因对比过于强烈甚至有些刺目,鲜少有普通人会穿。
这也是为何当时的明蕖无法靠这穿着判断,对方是小姐还是丫鬟。
可如今眼前这位,让他不光毛骨悚然,甚至有些三观动摇:自己一个的受过良好教育的刚正青年,怎么说也是阳气十足的,这是碰上阿飘了?
他不由扯住边上的沐辰,声音艰涩:“借我靠一下兄弟。 ”
沐辰有些狐疑,“怎么了? ”
“ 有点。。。冷。”明蕖道。
“ 冷你就回房睡吧,我盯着就好。”
“不行。 ”明蕖立刻打断,因为着急被口水呛到,惹来一阵咳嗽,倒把沐辰吓了一跳。
“你究竟怎么了? ”沐辰有些生气地问。
“没事没事。 ”明蕖又朝沐辰靠紧了一些,“ 我。。有个不情之请。。”
说罢侧头看了看沐辰,见他正皱着眉,臭着脸看着自己。
“ 我今晚,”明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道:“能不能跟你睡啊? ”
“ 。。。”
“ 我看那被子挺薄的,不如拿去与你一张床,盖两层更暖和不是?”明蕖绞尽脑汁,“我们挤一挤,就更更暖和了。 ”
“ 悠然谷不缺被子,你冷的话可以让人送几条来。”沐辰真诚道。
“不是这个问题! ”明蕖打断他,接着又支支吾吾,“就。。我有些疑问,想找个时间请教你。”
“ 在半夜三更?”沐辰毫不留情地拆穿他。
“。。。 ”明蕖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他本不想告诉沐辰,怕引他多心,但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咬牙,“ 我撞鬼了,我害怕!”
“ 什么? ”沐辰先是愣了半晌,随后似乎听见了笑话般,有些恼怒道:“你刚才那副样子,是因为撞鬼?”
“。。。 ”明蕖看着他,点了点头。
沐辰盯着他,似乎非常生气,且气得说不出话来。良久,他才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情绪道,
“我们鹤鸣山庄,素来以降鬼除魔卫道立世,你现在跟我说你怕鬼? ”
沐辰上下打量了明蕖一番,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你不对劲。 ”
明蕖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不应该轻易讲出口,沐辰还是多心了。他张嘴想解释,便强装镇定,“什么对劲不对劲,开个玩笑而已。 ”
沐辰继续打量了他良久,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看得明蕖心里发慌。
“我身为鹤鸣山庄的少爷, ”明蕖站直了身体,理直气壮地补充道,“怎么可能怕鬼。”
之前只觉得鹤鸣山庄很富裕,便以为付柠月只是个富庶的商人,没想到竟然还会跟鬼打交道。
而听沐辰的口气,鹤鸣山庄似乎还是这方面的专业机构。
以明蕖浅薄的认知看来,如果鬼等于灵魂,那自己为什么会魂穿进鹤鸣山庄,似乎有了眉目。
“看够了吗? ”明蕖见沐辰反复打量自己,不知在盘算什么,但料想不会是什么好事,便欲岔开话题。
此时沐辰却笑了笑:“不够不够,明少爷的姿色,自然是愈看愈不够的。 ”
“。。。 ”
这种时候听见一句俏皮话,虽然不合时宜,但确实缓和了明蕖的情绪。
他定了定神,又鼓足勇气看向了那纸人,“他们家这是什么风俗啊?”
沐辰见明蕖终于不再一惊一乍,便认真道:“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猜。。。”明蕖略一思索,“是那位三小姐的头七?”
“正是。”沐辰满意得点点头,“可是最近悠然谷发生了一件耐人琢磨的事。”
明蕖转头望着他,只听沐辰缓缓道:“悠然谷世代以制香立世,其中以上一代乔老谷主所研制的凝魂名扬四海,悠然谷也正是因它而跻身于名门望族之列,甚至在六阶中都占有一席之地。”
“益州此地重视形制仪式,三小姐一走,现在的谷主乔易山便以最高形制为其做丧,前前后后已有七日。”沐辰指了指围着纸人的一大帮人,他们正坐在铺了布垫的蒲团上,身着素衣,嘴里念念有词,“这些人认识吗?”
见明蕖摇了摇头,沐辰继续道:“你不认识也正常,这是安华宫的人,他们表面上以行医为名,实际上,却以异术立世,近来发展势头凶猛,风头已经盖过不少名门望族,可从创立至今,满打满算,也还不足三年。
“乔谷主连他们都请了来,可见真是已无计可施了。”沐辰又感叹道。
“异术?”明蕖有些不解,不过看沐辰的态度,应是指一些不受人待见的暗黑法术吧,“你的意思是,乔谷主这是不顾世俗眼光,也要为其女儿做足仪式?”
“如果只是仪式也都好说,但很明显不是。”沐辰顿了顿,“或者说,不全是,不只是。”
明蕖见他故作高深,按耐住翻他一个白眼的冲动道,“不会是想借着做仪式去复活他女儿吧?”
沐辰似乎有些惊讶,他赞赏地看了看明蕖,笑道:“胆子那么小,脑子倒挺好。”
明蕖不置可否,他指了指那纸人:“所以你说的那件耐人琢磨的事,是指三小姐的肉身不见了,只能做个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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