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丧尸异闻录

作者:桃问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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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浓雾隐于街巷时,卫所的兵丁与县衙的衙役陆续赶了过来。受伤的送去了医馆,死亡的搬去了仵作那。
      毫发无伤的人群则如潮水般拥挤过来,争先恐后地将方才的惨案生动形象地说给县衙的文吏听。

      祝铮差人将吴娃子绑走后没一会,就见到常玉禾背着两个包袱下了楼。她面色微白,神色倒还算镇定。见着他,只静静看过来一眼,祝铮便觉身上凉了一些。

      “可有伤到?”他斟酌着问了句。
      常玉禾没搭话,只回头看了眼伫立的人堆,反问他:“现下去哪?”
      祝铮也不着恼,往前引路:“先去孟知县府上问些事。”

      他提剑大步向前,常玉禾顿了顿便紧紧跟了上去。
      祝铮带着她径直去了孟致民县衙内的书房。到的时候,孟致民正在案桌前坐着发愣。他神情疲倦,好似满满愁绪压在眉头。

      “孟大人。”祝铮颀长的身影像堵墙一般挡住了洒进来的天光,给孟致民脸上投下一片略带凛冽的暗影。
      孟致民起身行了礼,扫了常玉禾一眼,也没问是谁。

      “祝将军,昨日忙着家父之事,尚未谢你。”他虚迎一番,请祝铮落座,话语带着几分亲切,“今日不若留下用顿饭?”话落又显得苦恼起来,“倒是顺荣王子女之事……本官确实有些为难。不是不便透露,实在是他们擅自改了户籍,府衙里也未登记在册……”
      祝铮摇头: “并非为了此事。”

      “那是何事?”孟致民奇道。
      “年节后,孟大人呈给今上的那盒仙丹还记得吗?”
      孟致民端茶的手一僵,脸色不自然起来:“本官只充作封院判一行的领路人,捧了仙丹盒子下山,又进京呈给了今上。至于这个中内情,本官不清楚。”

      常玉禾闻言,抬眼细看孟致民。
      她阿爹提过,孟致民是吏部尚书洪禹的乡榜同年和知交好友。两人性子都是明哲保身,半点是非不沾的。只孟致民官衔低,有些事身不由己。但若要说有坏心倒不至于,顶多有些私心。

      “不知那仙丹盒里有多少颗仙丹?”祝铮也没打算为难他。
      孟致民敛眉回道:“封院判当着本官面打开过,里头少说有数十颗。”

      祝铮点头:“孟大人想必也上了赤岐山,山上道观有多少道士?与封登益交接的道士是谁?期间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发生?”
      “这……”孟致民有些为难,“今上服用仙丹少说也有好些年了。祝将军何以问起这个?”
      祝铮便压低了声音:“我祖父已被召回京师。我出京时,今上已起不了身,却特意遣了一位按院大人南下。”
      孟致民神色微变。

      祝铮口中的按院大人便是巡按御史,虽说与孟致民一般是个七品官,可职权乃天子亲授,大小事无所不管,可以说地方官员的前程均在巡按御史手里。
      东惠帝卧床,朝政皆由丞相封坤把持。这个节骨眼上,派巡按大人巡查,再蠢也晓得这是丞相预备排除异己了。

      “祝将军的意思是,今上病重与仙丹有关?”孟致民眉头打了个结,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一张脸失了点血色,“本官跟着封院判一行人上的山。山上不过一间小道观,统共四五位道士。其中一位道士左眼有眼疾,眼仁极小。封院判同他单独在屋子里说了会话,随后便拿了一盒仙丹出来。”

      祝铮还看着他。
      “旁的没了。”孟致民望向门外,眼里有几许复杂的情绪。

      “多谢孟大人。”祝铮也不逼他,只话头又转了个弯,“倒还没请教,府上令尊可有脉案?方才阜财客栈门前有人发疯,倒和令尊的病症有些相像。”
      孟致民先前派了衙役去,是以为有人当街闹事,如今衙役还没来报,自是不知道竟是这般事体。

      他脸上有片刻的惊慌,很快又镇定下来,他起身冲祝铮拱拱手:“说来惭愧。家父这病来的蹊跷,人又尚未清醒。依着律法,该下狱问罪。可若论孝道……祝将军也请体谅本官的难处。待事情查清了,本官自会依律法处置。”
      他伛偻着腰,预备走出书房。

      “孟大人可莫要当我是那巡按。”祝铮上前拦了半步,“我也不是来问罪的。只是阜财客栈门前伤人的那位昨日恰好被令尊咬过手臂,今日又如令尊一般咬死了人……若这其中有干系,昨日被咬的百姓岂不是都有危险?”

      孟致民神情凝重,微叹了口气道:“此事本官也是一知半解,尚未查清缘由。”他深吸一口气,随即又道,“若有线索,必叫将军知晓。”
      书房外有捕吏赶来,立在廊下等。
      孟致民也没等祝铮回话,只拱手致歉,疾趋而出。

      初秋的日光洒进来,空气里有粉尘肆意飞舞。院里幽静,漾着花香。明明是安稳平和的样子,却叫人心里静不下来。

      常玉禾走至门边,朝着后院正房方向扬了扬下巴:“你觉得孟端友的病有猫腻?”
      许是常年海边生活,少女肤色并不白皙,瞧着极有活力。只那双眼明明澄澈如湖水,却又深不可及那般,填满了戒备与愁绪。

      祝铮也没说有,倒是学她先前那样,反问了一句:“疯子常见,吃|人的疯子你见过吗?”
      常玉禾一时没答话,思忖了一会,又问道:“你离京时,皇帝卧病在床,那他可有吃人的症状?”
      祝铮一滞,静静看了她一眼,见她极是认真,便摇了摇头:“只说吃不下东西,起不了床,旁的和常人并无差别。”

      “哦。”常玉禾随口答了句,“孟知县这既问不出,不若翻墙去瞧瞧?”说完又加了句,“如果人被关着的话。”
      祝铮:“……”
      见他语滞,她奇道:“昨日你不是翻过吗?”
      “不用。”祝铮迈步出了门,“一会便知晓了。”

      常玉禾心下疑惑,跟着他出了知县府衙,又走上了那条长街,最后走进了一处驿馆。
      约莫过了近两刻钟的时间,有一持剑男子带着一名发须皆白的老人进了门。

      “这是罗京明。京卫指挥使沈钰的人。”祝铮同常玉禾介绍了一下,又问一旁的老者,“可是邱大夫?请您来是想讨教一下,孟端友与那客栈小二是什么病?”
      邱大夫六十多岁了,身姿伛偻,唯有一双眼睛满含精光。此时听见祝铮问话,他浑身一抖,额际虚汗细细密密地冒了出来。

      “说……说来惭愧。”邱大夫颤颤巍巍的扶着椅子坐下,“老朽也想不通。”
      “怎么说?”
      “孟老爷同那吴娃子……瞧着是活的。那么粗的绳子捆着……还能跳过去咬人……”邱大夫嘴皮子也哆嗦了起来,“可脉息全无……分明是死人。是死人啊。”

      “是不是……诊错了?”祝铮怀疑道。
      邱大夫仍有些心惊胆战:“错不了错不了。老朽摸脉几十年了。如何会测不出来?难不成……”
      “难不成什么?”
      “旱魃上身啊!”邱大夫不太自信地回了句,说完又自我怀疑起来,“这世上哪有旱魃……”

      “大夫,这两日可有诊过被孟老爷咬伤的人?”常玉禾忽的开了口。
      邱大夫点了点头:“有有。有好几个。”
      “伤处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旁的倒挺正常。就是血有些止不住。”邱大夫擦擦汗,“这事儿太邪门了。”

      “方才您说捆着还咬了人,咬了谁?”祝铮最后问了句。
      “是县衙皂班的小吏。”邱大夫恍惚回道。
      “孟老爷的脉案,晚些时候请邱大夫誊写一份送至此处可行?”
      邱大夫点头。

      祝铮摸出点银子塞到了邱大夫手里,同他道了谢,又与罗京明对视了一眼,齐齐要往门外走去。
      常玉禾便跟着出了门。

      走出驿馆,便见外头已备了五匹马,另有两名持剑护卫在马旁等着。
      祝铮回身看她:“可会骑马?现下要去一趟赤岐山道观。”
      常玉禾闻言,挑了离她最近的马,利落地翻身而上,以做回答。

      从通和县县城至赤岐山脚这一段路,常玉禾总觉罗京明的视线若有似无地在她身上打转。她直觉一向灵敏,被他这么一盯,犹如芒刺在背,浑身不适。

      晌午时分,几人在赤岐山脚下了马,用了些干粮,准备动身爬山。
      山脚树林遮天蔽日,正当午的阳光砸下来,也只泄了些斑驳的日影。空气微凉,树冠苍郁中泛着秋色,倒比街巷的秋来得早一点。

      常玉禾有近五年没回过这里了。当年流放至此,阿娘难产没熬过冬日,就剩她和阿爹、阿弟一起讨生活,千难万难地熬了五年。如今无意踏足,回忆如深海暗潮汹涌而至。

      “这便是你们流放守林的地方?”问话的是罗京明。
      特别得不合时宜。
      常玉禾收回思绪,只轻轻看了他一眼,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一颗矮脖子树。一点都没有要交谈的意思。
      罗京明讨了个没趣,兀自笑了笑,眼神依然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祝铮默默吃完了干粮,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带着他们动身沿着一条狭窄的山路攀爬而上。
      赤岐山不高,难在陡。众人费了近一个时辰才登上了山顶。

      山顶倒是出乎意料的平缓,只灌木荆棘众多,若非有前人开辟的山路,此刻行进会更艰难。
      走了约莫一刻钟,便瞧见几丈开外的荒木郁草后有飞檐翘角的影子。
      走近藤蔓攀蜒的山门,道观的模样一览无余。不过三座山门,一座殿堂并邻侧的平屋。离得不远,只是有些高度落差。

      再要往上走,祝铮拦住了他们。
      “你们在此等着,我先去探路。”
      “带点人。”罗京明提醒了一句,另两名侍卫便跟了上去。
      祝铮看了常玉禾一眼,转身走了。

      山门古木下,就剩了罗京明与她两人。

      常玉禾本就不喜罗京明看她的眼神,便走至门边木柱下,面向他而立,既能瞧见祝铮上山,又能盯着罗京明。
      罗京明像是不在意她的防备,只靠在另一头的木柱上,拿了水袋喝了几口水。

      待祝铮和护卫的身影消失在第三道山门那,脚步声不可再闻,山林寂静起来。
      常玉禾站的山门旁,是一大片灌木与丛花草乱的矮坡。坡上的杂草比人都高。穿山拂林而来的寂寂风声里,忽的,响起了一些簌簌的声音。

      由远及近,不紧不慢,像在轻轻挠着耳窝。

      常玉禾同罗京明都警惕起来,定睛看向矮坡发声的方向。

      未时过后,山林间已有些昏暗,目之所及,皆如眼前蒙了薄纱。常玉禾费力分辨,只见蔓草与灌木微动,像是有人正往这处走来。
      越靠近,草叶拂动的幅度越大。

      常玉禾一手摸上了剔骨刀,屏息静气地看着,没一会,就见高草瘦竹与藤蔓错杂交布间,露出一张惨白灰败、布满荆棘血痕的脸来。那人梳着乱糟糟的道髻,脸上毫无生气,没有任何表情,活脱脱就是一副死尸的模样。

      她倒吸一口凉气。这赤岐山上的道观,怎的也有孟端友那般的活死人?!

      那病态的道士像是发现了什么,停在了原地,只拿鼻尖轻嗅,像一只觅食的饿狼。

      见过孟端友他们发疯的模样,常玉禾头皮发麻,呼吸微促,正欲后退,冷不丁被罗京明从后一把钳制住。

      他左手死死禁锢住她的双手与腰身,右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裕和郡主,你若是乖乖待在知州府上,还能活长一些。何苦千辛万苦跟着我们上山?你难道不知,你兄弟要是成了封家的傀儡,你就是封家最好的筹码。”

      低语被凉风吹往矮坡。疯道士发现了他们,开始呲着血牙,作势要冲过来。

      罗京明自是晓得这疯道士的厉害。他紧张又兴奋地看着他,又瞥了眼道观那,语速加快:“祝少鹤菩萨心肠,路边捡的野猫也放身边养着。沈大人可不同,一向喜欢除掉祸根。与其担心你会被封家利用,不如,你去死吧。”

      矮坡上的道士疯了一样地往这头跑。
      罗京明见状蓦地一笑,用力将常玉禾往道士那边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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