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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机
“栀儿,今日可有用功读书?”云睿携侍卫婢女,迎着最后一丝夕阳余韵朝施嫣走来。
许是面对小孩子,他浑身上下戾气悉数收敛。
看着他由远及近,施嫣心里若有若无激起一丝涟漪,见过太多好看的异性,同学,朋友,爱慕者或是想借着施家财力上位的艺人,没有哪个能像他从任一角度看,脸都精致完美。
云睿从邪气病弱秒变温和慈父,除了过于年轻显得少年气十足有违和感外,再挑不出什么毛病。
施嫣暗暗想,二十郎当岁的养父,能摆出爱心满满的严父表情,云睿对这个小豆包也算有心了。
“父王,栀儿今天读了好多好多书,写了好多好多字,先生一直夸栀儿呢,不过栀儿可是累坏了。”说话间,小豆包煞有介事的揉眼睛,揉完再去揉手腕,一张可爱的小脸皱的比苦瓜苦。
有其父必有其女,两人一个比一个会端着演。
小豆包栀儿撒娇卖萌后,贼兮兮的凑到浔王身边,踮脚悄悄道:“父王,这个人,很坏。”
“怎么坏的?”云睿配合栀儿,倾身弯腰探头,敛着不可一世的高傲,将耳朵送到她面前。
施嫣心道:小鬼头,当面说人坏话,就请不要遮遮掩掩佯装神秘。
“她说父王老。”小豆包栀儿鼓着腮,哼唧。
施嫣无语,她算过云睿年纪,也就二十一二岁,方才故意在栀儿面前多说两岁,不过是想套出栀儿的岁数,不成想变成诋毁浔王年老。
说一个人二十三四岁就是骂人年老,那这世间怕也没年轻人了。施嫣无奈的呼了口气,定定看着栀儿。
“栀儿觉得为父老吗?”云睿耐着性子,眉眼含笑的凝望着栀儿。
栀儿努力摇头,道:“当然不,他们都当父王是栀儿兄长,而且父王可是全盛京城最好看最英气的人呢。”
施嫣浑身鸡皮疙瘩快要掉了,上好彩虹屁新鲜出炉。
“他人说什么无需挂心上,你自己想的比天大。”云睿哄栀儿时眼里全是温柔,待抬头看向施嫣,笑意转瞬全无,眸光里似含着冰凉寒利的刀片,看的她浑身上下汗毛都竖起来。
施嫣抚抚额角,心想自己才是受害者,却被先扣上坏人帽子。云睿那眼神,像是她不解释清楚,就不必看明天太阳了。
难怪原书中将浔王府这位小豆包养女比作混世小魔王,人间小作精,豆丁的个头,坑起人来措手不及。
云睿权势地位样貌俱佳,适婚年龄迟迟没能成亲,与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娇软小豆包有莫大关系,但凡对浔王有点意思的女子,无不遭其荼毒。
栀儿点点头,又道:“她不但坏,还很无礼。父王,这样的人留她在府上做什么?赶出去吧。”
她说的煞有介事,似乎真的很为云睿着想。
云睿盯住施嫣。
施嫣解释道:“回王爷,民女背后没长眼睛,不知挡了郡主的道,后脑上挨鞠球一砸并不委屈,民女错就错在不该自作主张教郡主讲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自背后,砸在头上?”云睿皱眉,目光审视。
栀儿转转眼珠,点头。
云睿眸光一沉,站直身,转向侍奉栀儿的岚茵问:“是你纵着郡主朝人头上踢球?”
岚茵跪倒在地道:“王爷,不不,岚茵没有。”
“嗯,父王,不怪岚茵姐姐,就是球‘嗖’的飞出,正好砸了人。”栀儿伸出短胳膊,指了指施嫣,再咧着腰用小胖手按在自己后脑勺上,继续道:“就这里啦。”
云睿目光掠过栀儿,滑过施嫣,最后落在岚茵发顶,淡淡道:“为何这么做?”
岚茵张口结舌:“我……我……我不是。”
“不是你,是谁?郡主吗?她力气不够。”云睿字字逼人。
“那是,是郡主她……吩咐的。”岚茵彻底怂了,浑身哆嗦。
栀儿乖乖道:“岚茵姐姐说,从来没有女子能进父王房间,这个坏人却进去了!栀儿太生气了,想给她点教训,便请岚茵姐姐帮忙将球砸过去,给她点教训吃!”
跪在地上的岚茵面如死灰,无望的盯着小豆包栀儿,一脸震惊,她张张嘴,嘟囔道:“郡主,你……”
此刻,吃瓜群众施嫣再笨也看出名堂,岚茵利用小豆包栀儿满足教训自己的私心,不想反被利用,还在关键时候被卖了,这个岚茵真不知是该说她愚蠢,还是可怜。
“郡主所说可属实?”
跪在地上的岚茵将头死死垂着,低声道:“王爷,岚茵知错,岚茵再也不敢了。”
浔王冷笑,“仗二十,赶出府。”
“王爷,王爷,我是丽贵妃嫡妹,是陛下钦点入府陪伴小郡主,你不能这么对我。”岚茵挣扎。
岚茵话一出,施嫣更为震惊,身为贵女却甘愿入浔王府做侍女,贴身侍奉小郡主,所图的就很明显了。
“郡主年纪尚小,不通人事,你不是。”云睿冷斥,道:“即为皇兄钦点,来我王府陪伴教导郡主,便要担起职责。你教的是什么?教唆,纵容,嚼舌,误导,死罪能免活罪难逃。带下去,重责!”
看戏看到一半,施嫣瞳孔地震起来,自见到云睿起,这怕是他说的最长的一段话,据理痛斥,也不给反驳辩解机会,而且搬出圣上来压,他也不惧。
施嫣再去看栀儿,试图说服自己别多想,小豆包就是小豆包,堪堪的天真小可人,待捕捉到栀儿脸上一抹笑意稍纵即逝,她禁不住疑心起来。
她看着方才还一脸狡黠的岚茵此刻呼天抢地凄厉求饶,再看看云睿阴沉着冷脸无动于衷,旁边的栀儿见怪不怪略带得意的脸,好像自己才是天真的那个。
哀嚎痛哭的岚茵被拉下去责打、驱赶。
栀儿歪着头,眨巴眨巴大眼睛,嘟着嘴委屈道:“父王,还不送她出府吗?”
“她可以帮父王治半夜做噩梦的坏毛病。栀儿容许她在王府多留几日,好不好?”云睿再躬身温柔的哄小豆包。
“不好。那些江湖术士骗父王的银钱,却什么都没治好。”栀儿走到施嫣面前,认真把她打量一遍道:“我看她还不如那些人,他们能画符咒,有桃木剑、牛眼泪和牛尿……”
“栀儿,住口。”云睿沉着脸打断栀儿的的话,在浔王府行骗的江湖术士早就灰都不剩了。
施嫣暗觉好笑,大家闺秀养成,粗鄙的字眼也要规避,真难。
“小机灵鬼,被你猜中了,比较傻的人才会信我。”施谢笑眯眯替栀儿正了正发髻上歪了的珠花,顺便内涵云睿一把。
栀儿翻翻眼皮,道:“不用逢迎,我都懂。为了父王,我姑且忍你一忍。”
施嫣隐隐头疼,只求快些离开浔王府,远离这对父女。
只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栀儿又道:“父王,岚茵被罚,儿臣身边少了个人,不如让这个姐姐陪我吧。”
施嫣低声提醒道:“郡主,我很坏,是坏人。”
“有父王在,量你不敢怎样。”栀儿信心满满,顺带着夸云睿。
“随栀儿心愿。”云睿拍拍小豆包发顶,一脸老父亲宠溺,道:“要乖。”
“儿臣从来都很乖。”反驳的很无力。
云睿叮嘱侍女送栀儿回去,便带着随从离开,并没多看施嫣半眼。
暮气四合,天色暗沉,浔王一离开,施嫣觉得晚风也温柔缠绵了许多,她压住哈欠,跟小郡主告退。
“跟我走。”栀儿吩咐。“你现在是我的侍女。”
“顶多算陪你玩耍的小伙伴。”施嫣抗议后不解的问:“你既不喜欢我,为何还要拉我在身边?”
小豆包贼兮兮一笑道:“总好过你随意出现在父王面前。”
施嫣惊呆,轻松被一个小豆包牢牢黏住了?
栀儿房间是三进的,外间檀木几上细腰冰瓷裂纹花瓶里插几支水仙花,多宝阁上摆着白玉青石雕琢的猫猫狗狗,金银为底镶嵌珠宝玉石的装饰品也都符合小女孩年纪。
宽大案牍上铺陈着笔墨纸砚,最引人瞩目的是墙上挂着两幅一人多高的人物画,男的书生打扮,文质彬彬,女的似闺阁秀女,模样娇羞。
施嫣在两幅画前驻足。
一直神采飞扬的栀儿看见两幅画,垂了眉眼,像个可怜巴巴小狗子。
“这里挂人像有些突兀,半夜乍看会被惊到,不如换两幅山水风景。”施嫣背着手淡淡道。
栀儿眉梢微动,很快表情又垮下去,道:“父王说让我每日看看拜拜,不能忘了爹娘的样子。”
“思念一个人会在哪里想?”施嫣温柔的问。
“这里,这里。”栀儿指指头,再指指心口。
“那就把他们藏在这里、这里不是更好么?”在施嫣看来,六七岁是个该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年纪,云睿让一个小孩子承担如此重的情感枷锁,太过沉重。
栀儿警惕的看着施嫣,很快竖起浑身无形的刺,道:“我知你人坏心坏,但你别想像岚茵那般糊弄我,若不然她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我渴了,端梅子汁来。”
栀儿踢掉绣鞋,懒懒散散的躺上湘妃椅。
小小个人儿,口气实在是大。
侍女引着施嫣朝膳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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