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今天也在教个鬼

　　图书馆里座无虚席。

　　不过只有简寿一个活人。

　　“丁铃铃吗，如果和张韵恋是闺蜜的话，感觉不是会常待在图书馆的类型啊。”简寿走入了一楼的阅览厅，飞快地扫了一眼。

　　从她的视角来看，所有人和鬼的头上都会浮现一个黑色的数字，那是恶意值，表示会伤害自己的程度和可能性，人的恶意值不会超过100，而鬼的恶意值不会超过1000。
　　但不是人不是鬼的事物，她没有办法判断，比如动物、植物之类的是不会浮现数值的。

　　这种能力来源于简寿小时候的特殊经历，虽然给自己的外观造成了一定的改变带来了负面影响，但还是很好用的。

　　她做出的所有选择基本是根据恶意值的变化而定，比如面对石雁妈妈的时候，决定是否给她开门，面对秦梁的时候，决定是否和他进行比赛，又比如刚刚张韵恋说会杀了她的时候，恶意值超过500，那是绝对会很残忍地杀了她的。

　　现在大厅里这些鬼影显然都不是鬼，只是一种鬼的伴生物，一律没有恶意值。

　　但丁铃铃作为恶鬼，一定会有很高的恶意值。

　　“不在一楼。”

　　“不在二楼。”

　　“三楼？”

　　最后，简寿一路爬楼梯跑上了空空荡荡的天台。

　　天台装了很多地灯，一路延伸过去都是亮着的，而光的尽头就是个身材纤细高挑的女孩子，校服染着血，白丝袜上也是染上了血液。
　　女生慢慢回过头，半张脸都是血。

　　头顶上有恶意值，大于100。

　　女生忽地动了。

　　“你身上有张韵恋的气息，你见到她了？她在哪里？”

　　不停地问着问题，女孩抽搐着身子一步一步地向简寿挪过来，歪着头，声音嘶哑：“这个贱人，我要杀了她！她要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简寿实话实说道：“张韵恋同学说她把你当成好朋友，你却一直模仿她，还嫉妒她，最后害死了她，让我来找你谈谈。”

　　“她竟敢撒谎？！”

　　丁铃铃立刻陷入了狂怒，她的头碎了点，血沾满了半张脸，怎么看都十分的狰狞可怖。她一下子蹿到了简寿面前，染了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她：“老师！是她一直在模仿我，还背叛了我！”

　　凑得太近了，所有可怕的细节都展露在简寿面前。
　　简寿忽略那股子腥臭，发现丁铃铃和张韵恋确实是各方面都是闺蜜装，比如一样的发型，左边都垂着一缕头发，剪短到膝盖以上的校服裙，还有同款的松糕鞋。

　　“原来你能正常走路啊，”简寿说，“这比之前扭来扭去要节省时间。”
　　“这个不重要！”
　　“啊对，”简寿露出困惑的神情，“你是说张韵恋在模仿你吗？但她不是这么跟老师说的、”
　　“她在撒谎，”丁铃铃暴怒，“她在撒谎！

　　她又蹦又跳，脸上的血都快蹭到简寿身上了，简寿伸手按住她：“我这不是还在调查吗？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啊。”

　　“因为我被那个贱人害死在这里！”丁铃铃显然生前也是个暴脾气，“我他妈看到——”
　　她顿了顿，没说下去了。
　　“看到？”
　　丁铃铃跺脚：“我不会告诉你！除非你把那个贱人带过来！”

　　简寿却是一脸疲倦：“你不能自己去找她吗？你俩还真是闺蜜哈，总是使唤班主任跑来跑去算什么啊？”
　　丁铃铃猛地瞪大眼：“谁说我们是闺蜜？”
　　“张韵恋说的，”简寿一脸‘你们城里人真会玩’，“不会吧，这个也是撒谎？”
　　丁铃铃沉默片刻，冷笑：“哼。”

　　“哼又是什么意思？”

　　“反正你只要知道，我要是能离开这里我早就搞她了！”丁铃铃怨恨地道，“没有媒介，我们只能呆在固定的地方！”
　　简寿：“哦，懂了。”
　　她摆摆手：“快到闭馆时间了，我先走了，你在这等着我吧。”
　　丁铃铃对她敷衍的态度很不满：“你这班主任怎么对学生一点耐心都没有！我可是死了！”
　　简寿没回头：“对啊，死了就会遇见我这样的班主任。”

　　现在，丁铃铃要求她把张韵恋带过来，但张韵恋正是不愿去见丁铃铃所以才派她出面。简寿边下楼梯，边苦恼地想。而且还有媒介这一要求，如果没有媒介，张韵恋就算愿意离开也没法离开。

　　该怎么办呢？

　　在回教学楼的路上，简寿拐了点路，特意路过那片寂静的篮球场，趁着一点路灯的光，她看见了一个眼熟的男生静静地坐在篮筐后面。
　　她打招呼：“这才多久啊，又见到了。”

　　男生微微仰起脖子，在暗光下仍然依稀看得出优越的轮廓，他在看到简寿的那一刻忽而一弯眼睛，笑了：“欸，是老师啊。”

　　“没打篮球吗？”

　　“因为我的任务暂时结束了，”男生站起来，身上的九号球服沾了一些草屑，“老师答题太快了，我只来得及和老师玩。”
　　他伸手扶简寿：“小心点，我过去就好了，别被篮球架绊倒。”

　　“谢了，”简寿坐在篮球架下面，拉男生也坐下，问道，“学委呢？”

　　“升天了，成佛了，解脱了，你们都是怎么说的来着？”男生摸了摸后脑勺，“反正她消失了，不会再回来了。”
　　他看着晴朗的星空：“应该去了一个不用再考年级第一的地方生活了吧，还有很大很亮的烟花。”
　　简寿吐槽：“那是你喜欢的吧。”

　　男生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笑了一声，忽而没头没尾地问道：“老师你不怕我吗？”
　　“……啊？”
　　“你是第一个回来找我的老师。”
　　“是吗。”
　　“不害怕吗？”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不是人了吧，虽然还有人的模样，但是——”秦梁白皙的脸上出现一种奇异的神情，他捂住自己没有心跳的心口，笑着说，“如果现在让我杀掉老师，我也不会觉得难过。”

　　简寿看着他头顶的恶意值，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中二病犯了。她径自说起了自己当下的任务：“你和那个张韵恋和丁铃铃熟不熟，能给点什么情报吗？”
　　秦梁想了想：“好像不能告诉老师。”
　　简寿：“不能？”

　　“不能欸，”秦梁抬头看天，“她们有一段时间经常在一楼的美术室画画后来就出事了这种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告诉老师的。”
　　简寿：“你认真的吗？”
　　“怎么办，”明明是很为难的语气，秦梁却笑得眼睛和眉毛都像是月牙一样弯弯的，“我居然被老师套话了。”

　　“谢了，”简寿帮他拍掉身上的草屑，“接下来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秦梁低头，大约是鬼才不会被简寿的样貌吓到，他看简寿帮他拍掉身上碎屑的神情平静而温柔：“那老师要坚持活下去啊。”

　　“我会的。”

　　————

　　简寿很快找到了秦梁所说的一楼美术室，就如所有恐怖片、动漫里所表现的那样，夜晚的美术室确实是个阴森的地方。

　　不管是似乎总在盯着你的人体模特还是画上笑着的华服女人，都透着可能有鬼的可疑气息。

　　“啪。”

　　灯亮。

　　简寿翻着叠在一起的画架子，很快翻出了贴着“张韵恋”和“丁铃铃”名字贴的两块，单独拎到一边靠着窗子。

　　两个人应该是艺术生。

　　不得不感叹她们俩确实是行为模式上的好闺蜜，画的人是同一个，简寿这个外行人看，只觉得就连构图和色彩都一模一样。

　　不过画的这个男人……是谁？

　　简寿对比了在教室内的雕塑，全都不是，画上的男人具有很明显的亚洲人特征，年纪应该在三十左右，中长发，有胡子，看向画外的眼神忧郁，一股子流浪艺术家的气息。

　　指尖触碰到那双眼睛，脑海里忽而响起了女孩子们的嬉笑声。

　　“我画的比较像！”
　　“一般吧，还是我画的眼睛比较有老师的味道，神韵才是最重要的。”

　　两个女孩子你一句我一句争执起来，最后都朝向一个地方齐刷刷地喊道：“老师你说呢！”

　　“要我说，”那位被询问的老师冷酷地回答，“都不像。”

　　简寿：“……”
　　好他妈直接。

　　冷酷的男中音继续道：“保送的事请考虑好了就来找我，我只会给你们其中一个人推荐信。”他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学校不需要两幅一模一样的画，真品只能有一个，其他的都是赝品。”

　　女孩子们没说话了。

　　沉寂了一会后，也许是老师走了，女孩子们重新出声：“怎么办，没法和你一起上一个大学了。”
　　“老师只有一封推荐信。”
　　“他明明可以推荐两个人的，他就是不愿意。”
　　“我们的画太像了。”
　　“你，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在故意模仿你？”

　　“我只是觉得老师说得对，真品是独一无二的，我们只能有一个去那所学校。”

　　细一些的女声几乎是尖利地在质问：“所以呢？！”

　　“暂时分开吧，不要再在一起了。”

　　女声带着发颤的哭音：“你要和我分开吗？就因为老师的一句话？你是不是还是喜欢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

　　低沉些的女声已然有些暴躁：“你他妈能不能不要再纠结这个了？我们要没学上了！你懂不懂啊张韵恋！”

　　“我不懂！”

　　“艹……”

　　一切声响到此结束。

　　按照现有的制度，她们死前确实是应该是艺考刚结束或者在准备保送，按照张韵恋所说，她们俩是同争一个保送名额导致发生矛盾。

　　但她们俩的关系，嘶……

　　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的简寿有点摸不着头脑：“好闺蜜之间都是这样说话的吗？”

　　空白画板上出现铅笔痕迹。

　　【（小猫咪也不懂.JPG）】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