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少年游

　　生死局，顾名思义。以生死为注的赌局。
　　只听了三个字，便有商人神色大变，陆续退场。留下的，自然是些亡命之徒。
　　天女蕊心想，莲，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愿意参与生死局的人，已非她所能控制。
　　但天女蕊低估了黄金棺材的诱惑，二三十人，依然是个不小的数目。
　　“闲杂人未免太多了些。”坐于上座的人道。他穿着一身文士服，脸上涂着奇异的妆容。但如果第一眼看去，首先注意的并非妆容，而是白发。明明听上去不过三十余岁，却已白发如霜。
　　今夜似乎格外热闹。在阁楼的另- -侧，另一伙人正紧盯着下方的风起云涌。他们身着黄衣练剑服，随身均配一把宝剑。
　　“他是谁？"卢玉翟问道。
　　“我也不知。"佩剑弟子说。
　　被他们谈论的白发男子忽然拔剑，只一瞬便有十具尸体倒下。
　　卢玉翟大惊。“你们看见他出剑了吗？”
　　“没有。师兄呢？”
　　“我只能勉强看到第三剑。”看他的年纪，看他的剑法，不可能默默无闻。是哪位高人重出江湖了？卢玉翟隐隐有不详之感。
　　“如此，总算可以商议了。”白发男子说。
　　观他举动，天女蕊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这些天，涌入三顾城的人很多，可离奇消失的也很多……莫非……”
　　“是我派人处理的。毕竟蚊子再小，如若任其于耳边嗡叫，也很烦人。”白发男子对着唐莲说，“只要你将黄金棺材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一命。”
　　男人气势极盛，自己定不是对手。可唐莲咬牙，决定虚张声势。“抢我雪月城的东西，你可想好？”
　　雪月城乃江湖第一城，名声浩荡，更有剑仙驻守，如果是常人可能真就退去了。
　　可白发男子也只摇头，“看来你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那不属于雪月城，只不过你们的动作比较快，先抢到手了。”
　　“你非抢不可？”唐莲威胁道。
　　白发男子不为所动，可越发强盛的气势证明他不可能退。
　　天女蕊已悄悄祭出刀，明知敌不过，也要拼上一把，为唐莲争取时间。
　　卢玉翟紧握着剑，无论那男子是谁，黄金棺材绝不能让！
　　在一群箭弩拔张的气氛里，有那么一个人格格不入。萧瑟慢悠悠地走到唐莲面前，挡住了他与白发男子对视的视线。唐莲一愣，萧瑟？
　　“阁下或许弄错了。”萧瑟轻笑，“如今美人庄最重要的，是我的赌局。如果阁下对赌局没有兴趣，请先让步。”
　　“我是一个剑客。”白发男子摆弄着他的剑，“对赌局的确不感兴趣。能掌握我命运的只有剑，而非几个骰子。”
　　他话里有话，说是自己，实乃暗讽萧瑟等人。
　　“不过今夜我倒是愿意陪各位玩这场游戏。如果二位赢了，我可以多给一夜的时间。”
　　“那如果输了呢？”
　　“只需交出黄金棺材，我依然可以放你们走。”
　　“哦，我还要感激你喽？”萧瑟说，“请。”
　　二人于赌桌旁落座。白发男子右手一挥，骰蛊便稳稳落入掌中。“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你未免太自信了。”萧瑟撇头，发现唐莲还在原地站着，只得拍了拍凳子。
　　“怎么？”唐莲不解。
　　“过来坐啊。你们雪月城的人脑袋里只有打打杀杀么？”
　　唐莲一时语塞，在萧瑟旁坐下。
　　“公子似乎并非江湖人。”白发男子莞尔一笑，“既非江湖人，又何必淌这趟浑水。”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萧瑟回道。
　　“看不出公子竟是个赌徒，而且是以生死为注的赌徒。”
　　“你错了。我可是很惜命的。”
　　“哦？那公子倒是比我还自信。”以生死为注，却很惜命，岂非胜券在握？
　　“我曾在天启城的千金台连赌三天三夜，最后赢了一座城池。你可相信？”
　　“千金台乃北离第一大赌坊，即便是美人庄也不可与之相比。别说一座城，就是一个小国也未必不能赢得。”
　　萧瑟不满，“说的好听。明明就是不信。”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二人说话间，骰蛊已被扣入桌上。无数双眼睛紧盯着它，不止是在场的，还有不在场的。“公子，请。”
　　“五五六，十六点，买大。"唐莲提醒。他乃暗器高手，听觉敏锐。听几个骰子的动向与复杂的机关相比无异于小巫见大巫。
　　“你们这些江湖人啊，就是不懂情趣。”萧瑟无奈道，“赌博最好玩的便在于一个‘赌’字。如果结局早已料到，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那你想压什么？”唐莲急道。
　　“五五六，我压大。”
　　“你！”唐莲气结。
　　“压定离手？”白发男人于蛊上轻轻一点。
　　“不好！”天女蕊与唐莲一同出声。虽然男人只有敲指一个动作，可他们均看出那是碎空指。白马武僧戒空曾以碎空指杀人，被杀之人外表毫无伤痕，可五脏六腑均已被震碎。人尚且如此，桌上那几个骰子又会是何样？
　　“如此，才好玩。”萧瑟站了起来，露出兴味的笑容。
　　“公子要改吗？”白发男子问。
　　“改？”萧瑟伸出手，放于骰蛊之上，“所谓赌局必胜之法，就是相信自己能赢。”
　　“当你相信自己会赢……”萧瑟一把拿起骰蛊。
　　“就一定会赢。”
　　众人愕然。
　　碎空指下，骰子均化成粉末。莫说点数，就连色泽也无法分辨。买大、买小均是输了。
　　可突然来了一阵风。
　　命运便是如此滑稽而神秘。这一阵风来得悄无声息，早不来、晚不来，却偏偏卡在了最合适、最关键的时候到来。就如同翻动史书的车轮，又像是被无形的手操控，风将骰子的粉末卷起。
　　结局已定。
　　纵是信剑的白发男子也为之愕然。
　　那些骰子化成的粉末被凝聚成一个个小圆点，于赌桌上排出一个个点数。
　　没有内力、没有技巧。
　　一切不过是上天安排的命运。
　　唐莲喉咙一紧，缓缓念出了桌上的点数。
　　“五、五、六……”
　　萧瑟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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