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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容汐想外出却被护卫拦下过后,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些天以来,她没法安下心来吃睡玩乐。
因为她再看到那些护卫,莫名就会觉得他们和纪廷昀另有蹊跷。
如果说,将她从宫里接出来秘密藏着是为了防止宫里有奸细对她下手,或是起了宫变时有危险,那么让她住在这山庄里,再稍微戒备就够了。
可是现在这严防死守的阵仗,倒像是确信真有人会找上门来害她似的。
纪廷昀说他每隔三日来看她,所以容汐一直想等他再来山庄后,好好问一问他。
到了约定的这一天,容汐从朝等到夕,又是几近天黑才等来由远及近的动静。
她坐在窗边望向庭院门口处,看一行侍从簇拥着纪廷昀走来。
两名侍女走在前面为他掌灯,灯火映在他质地稠密的暗色大氅上,显得矜贵又气派。
就这么瞧着,容汐觉得纪廷昀哪里只是寻常的文臣,要说他是封侯拜相之人也不为过。
走得近些后,纪廷昀出声问道:“公主怎坐在窗边?夜里风大,当心染了风寒。”
容汐并未回他,看着他进屋,走到她跟前行礼。
纪廷昀行礼后抬头看向容汐,见她鼻尖被风吹红,眉头微微皱起的模样楚楚可怜,心尖忽然颤了颤。
“微臣有事脱不开身,让公主久等了。”他温声道,又认真问她,“寒舍简陋,公主可是觉得无趣?”
带着怀疑的这几天,容汐想过很多种可能的、不可能的的情况。
她最坏的构想就是纪廷昀假公济私,将她弄来这山庄是为欲行不轨。
反正是他的地界,周围也都是他的人。她虽是公主,离了王宫就只是一个弱女子,纪廷昀想做什么都很简单。
可是一旦这个人站在她面前,看到他如松如柏的风姿,看着她时不带杂念的双眸,她的种种想法都成了无礼的揣测。
于是,容汐问罪的气势便弱了下来,似嗔似怨地对纪廷昀说:“纪大人,你怎么管的如此严密?我只不过是想去外面看看野花野草,守门的护卫都不放行。我想出王宫的门可都没这么难!”
纪廷昀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先挥退了屋里伺候的一众侍从,走到了容汐近前。
待屋里只剩他们二人,纪廷昀沉声道:“公主莫动气。臣布下的防确实严密了些,但如今天下三分,任何国家有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国觊觎,晋国好战、伧国假善,这两国不乏有探子在我王都。臣这处虽隐蔽,知道此事的人也少,但为保公主安全,臣不得不严防死守。”
容汐身为先王与王后最疼爱的女儿,自幼没经历过什么风浪,此时听他这么一说,顿时骇得不轻。
再有,她看着纪廷昀肃穆的脸色,听着他语重心长的声音,就算是三分紧张也被带动到了十分。
“知道了,我不会再任性了。你与王兄为了我的安全殚精竭虑,我不能拖累你们。”容汐一字一句认真说着,面上还带几分羞愧之色。
纪廷昀望着她一眼看到底的澄澈双瞳,原本就光华甚少的眸子更加暗淡。
容汐见纪廷昀面色不好,以为朝廷的局势太复杂令他忧虑,顿时更加后悔自己不懂事。
她扬起笑来对他软声道:“纪大人请坐下说话吧,这几日宫里可好?”
纪廷昀点了点头,伸手将窗户掩了半扇,给容汐挡住寒风,然后才在她对面坐下。
他将预先想好的话向她一一道来,简略说了目前朝中形式,又替王上传了些话。
这些或正式或亲切的话,把容汐的疑虑打消了个干净。
她先前那样极端地揣测纪廷昀,此时心中有愧,于是默默低下头不敢看他。
纪廷昀借机静静地看了容汐一会儿,再开口时,他换上了松快一些的语气。
“公主被拘在这院子里,难免觉得无趣,微臣寻了个解闷的,公主瞧瞧喜不喜欢?”
听闻纪廷昀还给她带了解闷的物件,容汐喜出望外地抬起头点了点。
纪廷昀遂高声道:“送进来。”
有他这么吩咐后,才从屋外进来两个抬着大木箱的侍从。
容汐伸着脖子好奇地望着,以为是什么新奇玩意儿,可是看木箱上有用来通风的开口,又不确定。
又想到装活物的箱子才需要透气,容汐隐隐生了些期待。
侍从们将箱子抬到容汐面前,然后轻手轻脚打开了盖子。
只见箱子中堆着满满的软布,布条中间趴着一只橘黄色的小奶猫。熟睡的小猫被开盖的响动吵醒,眯眼张着嘴打了个呵欠,伸出两只覆着白色毛的爪子慢悠悠踩抓了几下。
容汐眼睛都亮了,稀罕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望着小猫。
纪廷昀见她喜欢,眉眼覆上温柔。
他站起身来走到木箱旁,揽着小猫送到容汐手上,“公主若喜欢小家伙,给它赐个名如何?”
小猫被纪廷昀这么抱过来,容汐才发现它的肚皮也是白色的。
她一双手托在小猫前爪下,把它的肚皮露给纪廷昀看,说道:“纪大人,你看小猫的肚皮像米糕似的那么白,不如就叫它米糕吧。”
“好。”纪廷昀缓缓应道。
此时,容汐恰好抬头,二人的视线交缠在一起,却没了从前的坦荡。
各自一触即分,搅起心头涟漪迟迟不散。
*
四年后,深夜。
距离容汐入夜歇息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时辰,可她依旧清醒如常。
因为只要一闭上眼,发生在这座山庄的前尘旧事便纷纷浮在眼前,搅得她没法安宁。
她想起了米糕,那只纪廷昀送给她的白肚皮白手背的橘色小猫。
连康儿都不在了,一只猫又怎么值得纪廷昀这种伪君子上心?
容汐心头酸涩地想,没了人照料,估计米糕早就跑进山林里去了。
一想到无辜受累的康儿和米糕,还有其他一些牵涉进此事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她、因为纪廷昀,她们都能好好的活着,容汐就更是恨极了纪廷昀此人。
带着这份恨意,容汐反倒慢慢睡着了。
这一觉无知无觉直到第二日早,感受到颈边有一团带着温度的毛绒物体,容汐才睁开眼醒过来。
看清那物体橘色的皮毛、白色的肚皮,容汐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摸了摸它的脑袋,迟疑地唤了一声:“米糕?”
已经长得圆滚滚的米糕蹭了蹭容汐的手,朝她轻轻叫了一声。
容汐双眼含着泪,坐起来将米糕抱在怀里,怀中真实的温度令她确信了这不是梦境。
收敛好情绪后,容汐查看了一番米糕通身的状况,见它头身都干净,唯有四只爪子上沾了些泥。
山庄内到处都铺着青石板,能将米糕的爪子弄成这样,只有山庄外的山林里。
容汐猜测米糕可能是在她与三王子一行人进驻山庄时,受了惊吓才逃了出去。认出她的气味后,趁着夜黑从窗户缝隙悄悄溜进来。
难怪即便纪廷昀住在相国府,这山庄也留了好些仆人。不仅将屋舍庭院都维持得这样好,想来,还因为要照顾她的这只小猫。
摸着米糕身上软软的肉,容汐自见到纪廷昀后的坏心情才总算好了一些。
三王子说今日派人送纪廷昀回府,容汐本不打算去送。
这会儿抱着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米糕,容汐想着,念在纪廷昀派人照顾猫的份上,她还是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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