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知不是雪(温周温)

作者:松风如在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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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针篇(下)



      那天之后,温客行便没再去缠着周子舒,偶尔周子舒瞧见他,他也都是在武库中修习钻研,焚膏继晷,手不释卷。

      温客行幼年失怙,在鬼谷中也得不到悉心教授,但他天赋异禀,不管哪家的功夫几乎是过目不忘。当初他为了给顾湘报仇而单挑莫怀阳,莫怀阳闭关二十年修炼的招法,竟被他当场复拓,虽存着刻意侮辱对方的心思,也足见温客行悟性之高。如今武库中的百家绝学一朝被他翻遍,推敲琢磨,倒像是临近赶考的举子一般。

      若当年师父顺利将温客行带回了四季山庄,想必他这二师弟会成为师父最得意的弟子吧。

      但周子舒又不无伤感地想到,要是那样的话,温客行多半也如秦九霄一样,早就被他给害死了,哪还会有今天?

      这一日风雪大作,撼山动地,在武库中都听得见风声呼啸。周子舒夜不能寐,便起身闲走,走着走着却发现地上有一双带着残雪的足迹,从洞外一直延伸进来。

      这种天气,温客行跑出去作甚?

      周子舒循迹向前,来到石室尽头,只见温客行面壁而坐,竟像个雪人一般,头顶上肩上皆是一层素白,双手垂在膝上,已然入定。周子舒走近时,又发现在温客行周围,方圆三尺石台上都结了一层白霜。

      他心中一颤,忘了要与温客行保持疏远,只担心这人要走火入魔,上前去俯身把住温客行的脉。

      摸了左边又摸右边,只觉尺脉有力,沉取不绝,倒比昏迷那三个月里好得多了。周子舒稍稍放下心,又生出疑惑,按说运功调息之时,阳气发之于外,可温客行的肌肤不仅凉如坚冰,还散发出浓重的寒气。

      他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原理。

      气为阳,血为阴,所谓气主煦之,血主濡之,温客行经脉受损,真气在短时间内难以回复。眼下他是以血补气,恰好利用这雪山上的环境,先使自身浸淫于阴寒境地,再回到相对温暖的室内,反而能有所采益。

      周子舒原以为一个月工夫,温客行断无可能胜过自己。现在看来这人剑走偏锋,搞不好真能练就另一脉奇功。只是照这个没日没夜的练法……

      他轻拂衣袖,替温客行掸去身上的雪。仔细端详时,只觉温客行容颜清减,睫毛低垂,卧蚕处阴影更深。

      “老温。”周子舒唤道。

      就在他以为温客行连耳朵都冻坏了时,听到一句极轻的回答:“在呢。”

      从前周子舒叫他时,他便常常这样调皮似的答腔,而今看他这样苍白,周子舒只觉得心酸。温客行强打精神,露出一个笑。

      “总算又听见你叫我老温了。”说着目光又在他身上打了个转,“奇怪,阿絮,你这新衣裳是从哪来的?”

      两人上山时都抱着赴死之心,并未带替换衣裳。周子舒心想你都快睁不开眼了,怎么还有闲心关注这些。他耐着性子解释道:“雪崩那日,天窗和毒蝎的人尽数被掩埋,所带的辎重车辆也全都折损了。我从山谷中寻得一些可用之物,便拿了回来。”

      “我还以为你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呢。”温客行笑道,“阿絮,那你有衣服要洗吗?我去帮你一起洗了。”

      “不必。”

      “真的不用吗?之前在四季山庄时,这些杂活琐事可都是我在操持。”

      周子舒想出声反驳,忽然惊觉,自己不知不觉就被温客行带回了两人熟悉的相处模式当中。他板起脸:“老温,你几天没睡觉了?”

      “周相公,你果然还是关心我的吧?”

      “你我之间胜负未分,总不能决胜之日还未到,你就透支身体倒下,岂不成了笑话。”

      “你既以性命为筹,时间又如此紧迫,我怎么好偷懒……”温客行见他态度放缓,不失时机央求道:“若是阿絮肯再宽限些日子——”

      话没说完,周子舒的指尖已迅疾一戳,不偏不倚点在他膻中穴。温客行身子一歪,即刻委倒在周子舒臂弯中,脸上惊讶的神色还未消退,便慢慢合上双目,已然陷入昏睡。

      “傻子……”

      周子舒低声道:“若不这样强制地让你睡上一个时辰,你连跟我嘴上牵扯的力气都没了。”

      他将温客行的头靠在自己前胸,将下颌贴在温客行额角,任思绪信马由缰。九九八十一天,天知道他有多少次像这样抱着温客行,千百遍地念对方的名字,可是待温客行醒来,他却只能对温客行冷言冷语。

      唯有此时,他才能偷偷卸下盔甲,放纵真正的感情。

      呆坐了半晌,才将温客行轻轻放平,去取枕头时,周子舒看到温客行的玉箫放在边上,便一并拿了来。他将枕头垫在温客行颈下,自己坐到一旁,然后拿起那长箫放到嘴边,脑中回忆《菩提清心曲》的调子,试着吹奏了几遍。

      他记得这曲子有助于调理真气,温客行吹起来有如晓风低拂,浸人心脾。但周子舒对于箫并不精通,只能勉强吹出音律而已。他们对付魅曲秦松时,他情急之下曾用过温客行的箫,那时只顾着以箫声发散内力御敌,根本不成调子,还被温客行笑说他五音不全。

      后来他就没再摸过温客行的箫了。

      想起这段往事,周子舒不禁低头仔细瞧这玉箫。一瞧之下,他发现这杆箫虽然也是白玉所制,纹路流苏却与原先所见的不同。当初自己只是擦了擦就还给他,还说弄脏了日后还他一支新的,该不会……

      正胡乱想着,一扭头却发现温客行不知何时已醒转,正靠在枕上默默含笑盯着他。

      “阿絮,你这曲子吹得可真好,哪怕是睡了一千年的老神仙也得被你给吵醒了。”

      周子舒忍住没拿箫去敲他脑袋。“你什么时候换了这支箫?原来那支呢?”

      “跟你回四季山庄之前便换了。”温客行支撑着慢慢坐起来,“当初你不肯让老怪物替你疗伤,还跟我吵架,我伤心之下便把那箫给摔了。”

      周子舒不由一僵。

      是啊,那次正是因为他固执不愿活下去,才惹得温客行大悲大恸。如今自己的所作所为,与当初岂不是如出一辙?

      温客行自小尝尽世态炎凉,轻易不肯付出真心,一旦遇到了可心的人,便恨不得倾其所有。每次与他冷战,哪怕再难受再生气,温客行还是会回到他身旁,笑嘻嘻地和他说话……周子舒掐住自己掌心,他恨自己狡猾,恨自己为何要出此下策,对温客行百般相煎,这些天来,看着温客行慌乱、痛心、绝望,就像有刀子扎在他心上。

      温客行却不知道周子舒为何心绪动摇,见他对着那玉箫发呆,连忙道:“都是身外之物,折了就折了,也没有什么可心疼的。”

      “那你又为何带着它到雪山上来……”

      “我……”温客行斟酌了一下,抬眼观察着他小声道,“我那不是以为自己做了炉鼎就会死,想着黄泉路上寂寞,就带两样平日爱用的东西……到了地狱的油锅边上,我便吹箫等着你,将来你跟着箫声,也好寻得到我嘛。”

      周子舒几乎要失笑。“你就不怕我不想见你?”

      “你就是易了容再去阎王殿,我也认得出。”

      周子舒明白再待下去,怕是更难自控,便匆匆将玉箫丢给温客行,“再这样只顾着练功,下次老子不点穴,直接揍晕你。”

      说罢仓促起身,走到外间去。放缓脚步时,却听到一阵箫声从身后悠悠吹来。

      柔和缥缈,纤尘不染。

      周子舒知道,那是唯有心地至纯的人才能吹奏出的乐律。

      ***

      月盈之夜越来越近,余下的日子里,两人对彼此遥相观照,却又避而不见。周子舒偶尔会发现武库被打扫过,或是桌子上出现一捧新摘的雪芒草,便知道温客行大约是用这种方式告诉他自己还算有精神,让他宽心罢了。

      转眼,约定的那日到了。

      一早周子舒便离开了武库,把最后的时间留给温客行做准备。他独自来到高崖之上,凝视着浮云飞散,直到晦明相易,一轮硕大的满月慢慢升上空中,将银辉洒遍雪山之巅。他眺望着刀割般的深渊,这时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周子舒转过去,温客行遥遥站在月光下。“准备好了吗?那就放马过来吧。”周子舒将手按在腰间剑柄。

      温客行却笑着摆摆手。

      “不不,我不和你打了。”

      见周子舒拧起双眉,他平静道:“我认输了,阿絮。其实练了几日我就知道,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功力打赢你,根本就不可能。”瞳孔中一丝哀伤转瞬即逝,温客行举起手里的酒壶和杯盏,“既然你无意求生,那我也没了别的眷恋,便与你一同赴死。这最后一夜,咱们就痛痛快快把它过完如何。”

      他斟了一杯酒,“月下对酌,雪中把盏,也算一桩美事,你说呢?”

      周子舒怔了一怔。

      “无聊。”他忍住胸中沸腾,哂笑道,“温客行,你竟这般没骨气吗?”

      “阿絮,我并非是临阵怯场。只是这些日子,我也想通了很多道理。”温客行缓步走到他跟前,“从前是我自以为是了,明明想要你好,却让你来来去去承受了若干回的痛苦。这杯酒,就算是赔罪吧。”

      说着将酒杯向他递过。

      周子舒脑内一时停滞,几乎要觉得可笑,自己苦心孤诣,最后却变成这荒唐的局面?

      他刚伸出手,忽觉一阵寒意湧起,再看温客行脸上仍是笑着,却指尖虚凝,将杯口轻轻一抖,那杯中雪水竟瞬间化作冰凌。迎面向他射来!

      他一个侧身险险躲过,温客行下一招已到,翻起一掌击向他的肩胛,又被他用手肘架住。须臾之间两人已接连拆了十几招。

      “阿絮,现在能说实话了吗?”温客行神色已与刚才完全不同,眸中犀利如电。他注视着周子舒:

      “我昏睡的这八十一天,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周子舒只撇他一眼。“先赢过我再说。”

      温客行瞳孔一凛:“好!”

      话音未落折扇已从袖中旋出,周遭积雪平地而起,像雾气般涌动起来将周子舒包裹。周子舒心中虽奇,却并不畏惧,只听白衣剑嗖嗖生风,遍体银光,任何靠近他周身之物都斩落殆尽。

      此前两人虽也交过手,但只是互相试探撩拨,点到为止。眼下温客行动了真格,虽然目前的内力不如周子舒精深,但他化用各家功夫却是变幻莫测,看似没有章法,实际天衣无缝。每每周子舒剑招还未老,温客行的下一波攻势已经跟上。

      昔日的鬼谷谷主确实名不虚传。周子舒渐渐释然,也放开手脚。他的软剑胜在进可以柔克刚,回可以守带攻,温客行虽出手凌厉步步紧逼,也未能占到什么便宜。

      两人且战且走。一个是行云流水,翩若惊鸿。另一个亦是源源倾泻,矫若游龙。打到忘我之境,逐渐逼近了崖头,霰雪四起,周子舒一剑劈开,却见温客行的折扇如白鹰向他疾飞而来,正中剑刃。此击裹挟了真气,力道非比寻常,竟将长剑擦出了火花,周子舒浑身骨骼皆被震得发麻,动作不由得一滞。

      无路可退,眼见温客行再次近身抢上来,周子舒抬手,却露出些微犹豫。转而一剑刺向温客行面门。

      然而温客行不躲不闪,眼看剑尖儿便要抵达他双目之间,只听啪的一声,竟被他用折扇夹住!紧接着便是一个扭转,白衣剑立刻如螺旋般扭曲,迫使周子舒脱了手。

      温客行一把攥住周子舒腕端,

      “阿絮,”他悲切喊道,“你到底有什么不能告诉我,至少让我死个明白!”

      周子舒凝视着他,眼中似有不忍。刚动了动嘴唇,在他们身后却传来一声裂帛般的巨响,雪面突然塌陷。

      原来这边缘处并非踏实的石崖,而是积年的冰层形成,上面又覆盖了厚厚的积雪而已。刚才两人一番争斗,已将冰层震得裂开。天倾地斜,周子舒感到脚下一空,整个人便向万丈深渊坠去,于是拼命将温客行向上一推。

      “阿絮!!”

      温客行意识到周子舒要做什么,登时气血上涌,只觉眼前一黑头痛欲裂。他伸手向前虚抓,手指却只够到周子舒飘起的束腰缎带,如一条银蛇快要从他指尖滑脱。他心念一动,用尽全力向上一抽。

      月光之下,周子舒凌空翻滚,长长的束腰被他扯落,外裳如白色牡丹一般绽开来。温客行再使力一提,周子舒腰身弯成一道漂亮的弧线,同时向他伸出了手。

      竟然是笑着的。

      两人一齐滚出去,跌坐在一处。山崖下遥遥传来冰雪撞击碎裂的轰隆,然后一切似乎都停止了。只留下他们呼吸声此起彼伏。

      “周子舒……”

      温客行忍了忍,到底不能忍:“你骗人!”他抓着周子舒的肩膀晃了一下,“你其实不是真的要轻生,对么?不然你也不会跟我定这样的约!”说着一把拉起周子舒袖管,“天窗之主有那么多种暗器,明明就藏在你手腕下面,你却没有对我用……你就是故意要让我赢!”

      见周子舒还在笑,温客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那你干嘛还作势要从悬崖上掉下去,唬得人肝胆俱裂。”

      周子舒却抬起另一只手,顺他耳边摸上去,在他头顶轻轻一拔。温客行疼得嘶了一声,定睛看时,却见周子舒指间捏着一根金针。

      “这是……”温客行惊讶道,“这东西在我脑袋里?”

      周子舒深吸一口气。

      “六合神功功成时,你的经脉尽数折损,犹如拆关败枢,精气已难以复聚。我情急之下,想起师傅曾教过的游针之法,便施了这针在你体内,再以内力催动,让它循着你的经脉游走,将破碎的经脉一寸寸补缀起来。”

      他垂眼看着那细针,“只是这心脑要害处,用外力催动行针过于危险,须得你自己由内贯通才行。”

      温客行一下子明白了,满心酸楚随即席卷而来。

      周子舒给他设置一个不可能达成的条件,却又不能告诉他实情。告诉了他,他便不会有如此大的悲喜波动,而唯有大喜大悲真气剧烈冲撞,才能冲破最后的关窍。针法功亏一篑,他便不能完成自救。

      他以为自己在救阿絮,却不知是阿絮在救他。

      他重新去看周子舒,月光下照的分外清明,肤白胜雪。温客行忽而勾起嘴角:

      “阿絮,你这又会钉钉子又会施针的,倒真像是神医谷的传人了。”他扯扯周子舒的袖口,“神医谷的规矩传媳不传婿哦,不过你瞧瞧,我没醒的这几个月,你这衣裳都洗破了,做媳妇还须再学一学呢。”

      周子舒轻笑一声。“明明前几天还有人自告奋勇要替我洗衣服。”

      “这倒是,”

      温客行握住他的手。“看来阿絮没有我在是不行的啊。”

      “老温,你这脑袋里是不是也打了根钉子。”

      “啊?”温客行不解。

      “若不是脑袋生了锈,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周子舒忽然垂了脖颈,声音也哑下去,“你又为何花了这么久才明白……”

      勉强说完下半句,便再也难忍,眼泪簌簌滚下。

      明明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明明你并不需要我的原谅。

      明明我需要的不是无限的寿命和永久的光阴

      我需要的只是你罢了。

      ***

      那天晚上他们在武库中度过了疯狂的一夜。周子舒不记得自己的泪水是因为喜悦,伤感还是什么别的,只记得温客行在他耳边不断地唤着他的名字,便让他溃不成军。而当周子舒翻身压上来的时候,温客行也由着他予以予求。到最后几胜几负也数不清楚,两个人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只凭着本能和对方纠缠在一处。

      第二天一早,还未睁眼,周子舒就感到温客行正用他的头发在他脸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扫动。

      “你自己没有吗,非要玩我的。”

      话一出口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再一动才觉得浑身也棉花似的乏软。他之前不是没有设想过和温客行第一次是什么情形,但现实还是和想象有很大的区别。周子舒定了定心神,才去看倚在他身上那人,发现温客行倒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将他那一绺发梢放在鼻尖下轻轻嗅着。

      再仔细看,那绺乌黑的头发与温客行一缕银色的长发被编结在一起。

      这当中的含义,周子舒自然不会不知。

      他想坐起来,却又被温客行按住。“春宵苦短日高起,阿絮,再这样待一会儿嘛。”温客行俯在他肩上,轻轻咬了一下。“待封山的大雪消融,想必这武库也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安宁了。”

      周子舒心想罢了随他,一边环住他脖子,一边却调侃:“那你还不抓紧练功,外面的人可不会像师兄一样让着你。”

      “功是要练的,觉也是要睡的,不是师兄你告诫我的吗。”

      两人相视许久,温客行的脸上换了端重的神色。

      “阿絮,同生共死这个词,虽听着落俗,我却知道你从没拿它当作玩笑……那我今日便与你起誓,若不能同生,你我必当共死。”

      周子舒心中一烫,知他经历此遭狠狠痛过,终于彻底放下了妄自菲薄。“那若能同生呢?”

      “那咱们就一同看尽桑海之变,再一起垂垂老矣,驾鹤西去,可好?”

      向死而生,方知日日之可贵,当大限不期而至,亦会无悔无憾。

      “阿絮,到底好不好啊?”

      耳边又传来温客行叫魂,周子舒忍不住露齿而笑。

      “你猜?”

      【遥知不是雪·游针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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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游针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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