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崖

　　“程哥，程哥，你来看这个！”
　　今天难得没有戏拍，本想赖会儿床的程锦州被小杜的大呼小叫吵醒。“怎么了？这么大人了，还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
　　“程哥，你先看看这个吧。”
　　接过小杜递过来的平板，程锦州点开一个视频，那是一个up主剪辑的《如崖》里他和顾陌的互动，本来挺正常的互动，在up主的剪刀下充满了暧昧，是的，暧昧！配上BGM，仿佛看了一场青梅竹马、失而复得、破镜重圆的狗血爱情！程锦州恍惚的看完了视频，看向小杜的表情是：“这是什么？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跟我长的这么像！”
　　“你这是在哪看到的？”程锦州还是没办法消化刚才的视频。这还是自己演的田穆青吗？那个看向吴楚天含情脉脉的眼神是什么鬼？还有配的BGM为什么这么缠绵悱恻，委婉哀怨？Why？
　　接过平板的小杜，没有回答程锦州的话，而是点开了一个微博超话，又递给了程锦州。“甜甜圈！这是啥？吃的也有超话？”程锦州彻底懵了。
　　“这是田穆青和吴楚天的CP超话，田、天、圈，就是说两个人在一起特别甜！”小杜的解释不仅没有解惑，反而让程锦州陷入了更大的迷惑中。
　　“杜阔，给你程哥看看更刺激的。”从外面进来的陈然一点都没打算放过他，让小杜打开了一个更“猛”的超话：一顾倾程！“这是你和顾陌的真人CP超话，想看看内容吗？”陈然不怀好意地问道。
　　“谢谢，并不想看！”都看到名字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程锦州也不是十一、二岁的小孩，在娱乐圈这个龙蛇混杂的地方也六、七年了，看的多，听的多，CP这个词他并不陌生。只是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和一个男的“被组CP”！为了不让小静多想，无论是在什么剧组，程锦州都会主动和合作的女演员保持距离，戏里的CP粉丝嗑一磕也就算啦，戏外绝对不会让人误解。更何况还是和男搭档！
　　程锦州面无表情地看着陈然和杜阔兴致勃勃的翻看着超话里的帖子，一边“哇哇”地发出惊呼，一边不怀好意的瞥向他，终于忍无可忍地扔过去两个坐垫，“你俩够了啊！陈然，你不是说陈姐找你吗？什么事啊？”
　　“哦，对对对，说正事。”陈然收起平板，递给杜阔，坐在了程锦州对面。“锦州，刚才杜阔给你看的，就是陈姐找我的原因。”
　　程锦州拧着眉头听完了陈然的叙述，长长吐了一口气。道理他都懂，可为什么这事听着这么不靠谱呢！“总而言之，就是陈姐希望你和顾陌能多多互动，借着现在的东风，把你和顾陌，还有《如崖》送到一个新的高峰。”
　　陈然站起身，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郑重其事地说：“作为经纪人，我赞同陈姐的建议，1+1>2的道理你懂。作为朋友，我尊重你的决定。”
　　看着平板上的视频，程锦州除了无语，就是啼笑皆非。“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程锦州所在的“滨海影视基地”在北方的一座海滨城市，以“啤酒节”闻名遐迩。今天程锦州来到基地内的一座海边别墅，拍摄“馥丽”的广告。
　　“馥丽”是有着百年历史的国产化妆品牌，也是《如崖》的赞助商，这个广告是签拍摄合同时同时签的。程锦州换上民国的长衫，戴上金丝边眼镜，妥妥一个民国俊美少爷。
　　因为《如崖》的热播，程锦州现在的热度今非昔比，摄制组周围也是来了好多站姐、代拍和自媒体。场地内机器、调度人声嘈杂，场地外各路人马纷纷扰扰。程锦州带着降噪耳机，拿着剧本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想着一会儿要拍摄的内容，屏蔽了一切声响和探寻的目光。
　　拍摄进行的很顺利，程锦州正在拍摄最后一组镜头的时候，片场突然一片骚动，外面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他隐隐约约听到顾陌的名字。“顾陌不是因为要新剧进组，在别的地方拍摄单人部分吗？外面的欢呼声是怎么回事？
　　程锦州满心疑惑的看向场地外涌入的人群。众人簇拥中，一个人长身玉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虽然戴着棒球帽、口罩，他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是顾陌——一个本该在另一个场地拍摄的搭档!
　　看到来人，他还有啥不明白的呢！他撇头用责问的眼神看向陈然，陈然显然对此事也是毫不知情，朝他晃了晃头。哦，陈然不知情，那就是品牌方知情喽！程锦州冷哼了一声，一束眼刀朝顾陌飞过去，顾陌僵硬了一瞬，垂下头停在了拍摄场地的边缘。
　　今天陪着程锦州来拍广告的，还有平台的李总。顾陌的到来引起的效果，显然是深得平台的心。这不就是免费的宣传嘛！李总心花怒放地走向顾陌寒暄，这热情的态度，跟看着金元宝似的。

　　虽然对品牌和顾陌这种擅自做主，不请自来的行为大为不满，但程锦州是专业演员，戏比天大，依然按照导演要求顺利地拍完了广告中单人部分。看着还站在场地外的那两个人，程锦州分开人群走向顾陌。“你怎么来了？”隔着三四个人，程锦州的声音不大不小没有任何情绪的传过来。
　　“程老师！”顾陌迎着程锦州走到近前，“是这样的……”
　　“锦州老师，实在抱歉，实在抱歉。真的叨扰了，叨扰了！”
　　林芬看着程锦州铁青的脸急着加入，“实在是所有的巧事都碰在了一块儿。本来说好是到我们这边剧组拍的，时间、地点都敲定了。没想到……”
　　林芬絮絮叨叨了一套说辞。什么“顾陌的新剧组临时停工，就地解散了，导致本来和这边品牌方敲定的计划无法继续执行”；什么“后续很多活动又都卯上钉钉；近期，没空档再和这边敲定新时间、新地点”，总而言之就是他们和制作方协商后，为了节约时间和成本，只能趁今天程锦州拍摄后，用同一套景来完成拍摄。
　　听完这套只能骗骗初出茅庐的新手的说辞，感受着周围传来的窃窃私语和打量揣测的视线，程锦州更加尖锐的目光刺向顾陌，“顾陌，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李总一把拽住意欲离开的程锦州。
　　“诶，顾老师来的好啊！相请不如偶遇，等拍完了，我做东，咱们也去尝尝滨海有名的海鲜。”平台的李总，看似在打圆场，但手上的力道还是重重的拍在程锦州的后背。程锦州神色一敛，一挑眉，相当配合的揽过顾陌的肩膀，“小顾老师，今天咱俩可有口福了。”说罢，径自离去。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转圜，纷纷低下头四散开，各忙各的去了。

　　既然顾陌是打着拍摄的名义来的，自然不能什么都不做。看着同样换上戏服在镜头走位、说台词、表演的顾陌，程锦州刚刚积攒起的怒火一点一点的平息下来。
　　拍《如崖》的时候，他就知道顾陌是一个对表演有要求，对事业有企图心的人，就像刚入行的他一样，满腔热忱，对未来充满期待，仿佛只要他努力就有光辉灿烂的前途。可这个圈子里谁不努力呢？红不红、火不火都是玄学。没想到，这次他居然碰到了一个这么“聪明”的搭档，既然人家把梯子都递过来了，他要是接不住不是白白在圈里混了六、七年了！
　　他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如果顾陌提前打过招呼，他也不是不能接受，但这种和品牌方一起把他蒙在鼓里，赶鸭子上架的做法，当他是三岁小孩吗？想让他就范？哼！他有的是办法在不得罪品牌方的前提下让顾陌下不来台。
　　陈然忧心忡忡的在程锦州身边坐下，递过平板，页面上“顾陌程锦州‘一顾倾程’”、“馥丽” 与您相约滨海的热搜明晃晃的挂着一个“爆”字。程锦州心中了然，顾陌这是有备而来呀。
　　“锦州，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人都来了，还能撵回去不成？免费的热搜不好好用用太对不起自己了。”

　　程锦州坐在角落，那里的视角是他能清楚的看清外面的一切，但外面却看不清他藏在阴影里的脸。眼看着顾陌拍摄即将结束，程锦州好整以暇的起身，掸了掸大褂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换上热情洋溢的表情，走到顾陌身边，主动搭上顾陌的肩膀，“导演，下面是不是就该拍我们的双人镜头了？你们先换场景，我领顾老师去外面透透气、补补妆。”
　　程锦州搭在顾陌肩头的手臂，没有卸下一点力道，几乎是相当于压着顾陌出了别墅门口。两个人的出现顿时引起一阵骚动，围在拍摄现场外的站姐、代拍、自媒体，还有闻风赶来的各路人马，恨不得把他俩围起来问个清楚。
　　程锦州朝四周微微颔首，脸上的笑容更是如沐春风。程锦州突然侧过身，在顾陌耳边的低语却是凉飕飕的：“今天的事情，你是不是得给我一个说法。”随后直起身，用其他人能听到的语调说：“你千里迢迢来一趟，拍完了，我请你好好喝一杯，尽尽地主之谊。”
　　顾陌也不是傻子，当即表示：“恭敬不如从命，听说滨海的海鲜是一绝，我这个人呐，吃的可多呢。”

　　短短的几分钟露面，程锦州全程笑容明媚，和顾陌勾肩搭背，给足了媒体话题和素材。看着沸腾的人群，俩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又肩并肩走进了拍摄场地。
　　第二次拍摄，双方默契更胜从前。出了别墅，李总的车总已等在那里，程锦州对着顾陌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小顾老师，走吧。一醉方休。”带着威压的眼神一点没有收敛的意思。
　　顾陌赶紧做了同样的手势，“程老师先请，你是前辈，你先请。”程锦州没在谦让，率先进了车，顾陌赶紧跟上，一行人各怀心腹事的就此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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