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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千秋殿外，有一棵枯萎的梧桐树，今晚月光极亮，穿树而过，将洛盈川的脸庞照的清晰。
她快速眨动着眼睛，明眼人一看就知心里有鬼。
若是太清宗安插进来的探子，实在是太笨了。
莫非是故意为之？
雪明灯安静的望过去，眸中依旧没有波澜，只是眉头有些微微的皱起。
金甲卫清壹持剑上前，横于洛盈川颈侧。
再迟钝，洛盈川也该意识到此时气氛不对了，指了下屋顶赶紧解释。
“殿下，我刚才在修屋顶，不小心睡着了，这才掉下来。”
“后殿的墙我也补好了，地也扫过了，殿里殿外也都擦了一遍……”
雪明灯沉默，神识一扫，确是如她所言。
怪，太怪了。
金甲卫清壹的脸色顿时也变得微妙起来，外面有传言，他们说掌管神仙渡的殿下是一个修为强大，但行事惨绝人寰，虐.杀成性的疯子，和魔头无异，令人闻风丧胆。
虽然许多传言夸大其词了，但殿下从不与人亲近，这是真的。
即便是在神仙渡，除了金甲卫，也无人会轻易踏足这里。
而眼前这个像是探子的女人，不仅近了殿下的身，还不知在胡诌些什么，结果到现在不仅没事，还和只呆头鹅似的杵在那，盯着殿下瞧……
清壹悄悄偏转目光，殿下竟没有动怒。
雪明灯的眉眼在树影下模糊，唯有一双眸透出点带着点冷意的光华，实在没什么温度。
“洛盈川，你是洛茵的女儿，我听闻你受尽双亲宠爱，你为何要跑？再者，沧澜州与云中州相隔云山万重，四海皆是好去处，为何偏偏要跑来灵气稀薄距离最远的云中州？”
“跑来云中州便罢了，还直直朝着神仙渡而来。”
“现在又无事献殷勤？难不成和其他人一样，觊觎我中州至宝？”
漫不经心的语气，眸光却利。
雪明灯静立月下，身上透着长立于宵中的湿冷，拂袖间还有些未尽的血腥气，竟让洛盈川一时难以分清，这扑面而来的冷，究竟是杀意，还是无尽长夜凝在她衣袍上的霜雪。
洛盈川心提起，心知这是她早晚要面对的问题，所以早就备好了说辞，但话到了舌尖，却被她咽回了肚子里。
万籁俱寂，洛盈川迎上雪明灯平静的眸光，躁动不安的心奇迹般平静下来。
她反问雪明灯。
“殿下与洛茵是仇人，却出手救下仇人之女，且我的伤势，在神仙渡受到了极好的医治，难道殿下心怀大义，是以德报怨之人？可若是如此，何以报德？”
明明上一秒还胆怯畏缩的少女，转瞬之间，气质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甚至挑衅般以脆弱的脖颈抵住剑，朝雪明灯逼近几步。
“殿下，所以为什么要救我呢？”
白皙脖颈上血痕隐现，清壹不免跳了一下眼皮，手亦颤了一下，他不明白，洛盈川怎么突然变得镇静的过分，甚至还敢出言挑衅殿下，她是在故意找死吗？
四周一时寂然。
忽的，似是有一股浩荡磅礴的气息斩断月光，遮天蔽月般压下，令人顿生毛骨悚然之感。
一片昏黑中，雪明灯挥袖，衣如流云。
下一秒，洛盈川下巴被冷硬的剑柄挑起，绷到极致。
“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风中杀机暗涌，被振退至三尺外且被夺剑的清壹不免多打量了洛盈川几眼，若是常人，在这番杀机下，必是被吓的肝胆俱颤，可她无动于衷，甚至连退都未退一步。
洛盈川与雪明灯一高一低，四目相对，她红唇微勾，露出一个笑。
“我只是想让殿下知道，殿下救了我的命，此恩难清，我只想报恩，至于别的，并无所图，至于殿下不论想用我做什么，我都愿为殿下手中棋。”
“哪怕……殿下想要收回我的命。”
依旧是不怕死得姿态，话风却陡然一转，示弱的让人猝不及防。
雪明灯动作倏地一滞，收了剑势，默了几瞬，随即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洛盈川还是很瘦，肩背纤薄，脸颊清瘦，倒显得一双眼睛格外大，映着此时月光，竟给人一种生了几分暖意的错觉。
“你倒是巧言善辩，但这不足以取信于我。”
雪明灯眸色很深，将洛盈川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与动作变化尽收眼底。
洛盈川恍惚了一下，立时顺杆往上爬，当即规规矩矩的朝雪明灯行了个叩首大礼。
“愿听殿下差遣。”
雪明灯垂首瞥她一眼，眸光很轻，似是不甚在意，很快收了回来。
“那我拭目以待。”
说完，雪明灯不再理会她，独自迈入了千秋殿。
屋顶还没修补好，任务还不算完成，幸好还有时间。
见周围没人了，洛盈川长长舒了口气，神经猛地一松，腿也软的厉害。
系统跟着她松了口气，忍不住埋怨她。
系统：“宿主，太危险了，明明可以直接卖惨的事情，和雪明灯哭一哭就好了，你身上的疤就是证据，我相信她要是知道你在紫霄峰被虐待的事情，绝对不会再为难你，为什么非要搞这么一出？吓死统子了，你要是死了，我的任务也完不成了。”
系统：“统子不想被回收。”
洛盈川爬上屋顶，乘着凉意的长风扑到脸上，她沉默了一会，才道。
“我就是不想。”
系统：“……”
洛盈川看过原著，她知道雪明灯原定的结局，也大概知晓一些她的过往。
【归元锁灵阵内，雪明灯自绝于阵眼之处，修为散尽，就连身躯也在凶煞之气的冲击下，渐渐化为尘土。
阵成的瞬间，雪明灯听见了阵外无数人的庆幸与欢呼。
他们，都在为她的死而欢呼。】
洛盈川是个孤儿，出身不好，成长的艰难，为了果腹为了读书，曾经抛弃尊严，下跪，求饶，被羞辱，被践踏，也曾过的猪狗不如，甚至几度生死一线，命在旦夕，可她拼了命，也要活着，只为等一个冲破阶级的机会。
此前窥屏的时候，不乏有人提及雪明灯，在他们眼里，强者为尊，弱者就是用来被强者践踏的，废物就该去死。
可神仙渡竟然为那些凡人出头，竟然想不分三六九等，传道于天下，如同一柄悬在他们这些道门世家，本该高高在上的人头顶的，不知何时会斩落下来的剑，他们用尽怨毒的话去杜撰去咒骂，更是视雪明灯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个个大义凛然，实则皆是披着皮的恶鬼。
雪明灯如此的处境，洛盈川觉得她亦身在苦海。
吃了很多苦的人，不该向同样吃了很多苦的人寻求怜悯，那样太残忍了。
洛盈川一时间想了很多，盖上最后一片瓦，脑海中传来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又加了十天寿命！
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洛盈川回去的脚步格外轻快，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
雪明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殿，静静站在不远处的溪水边，有种莫名的冷感。
洛盈川迟疑了一下，主动上前。
“殿下，千秋殿已经修缮好了，如此，可为殿下遮风挡雨了。”
雪明灯偏头瞅她一眼，不一会又将视线移开，看起来不欲搭理她。
洛盈川识趣的告退。
“殿下，那我先走了。”
洛盈川心大，加上任务完成了，来历还在雪明灯面前过了明路，心情一点没受影响，笑的眉眼弯弯，风吹起她蓬松的碎发，在稀薄的光线中软塌塌的晃动，整个人看起来快活极了。
雪明灯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漆黑的瞳孔划过一点深意。
……
洛盈川一连几天呆在药庐，发愁该怎么提升境界。
雪明灯树敌颇多，要呆在她身边报恩，势必得先保住自己的小命。
原主骨龄十六岁，出身大宗门，从小修炼资源无数，却还只有炼气初境，也不怪别人骂她废物，确实挺废的。
清壹恰是这时候出现的，一句话没和洛盈川多说，拎起她便御剑飞至一处山崖下，指着高耸的山顶，语气冷淡。
“三柱香的时间，登顶，若是做不到，明日寅时，我再带你来练。”
洛盈川：“？？？”
要这么高强度的吗？
她的脚伤才刚好啊！
只是不等洛盈川抗议，清壹掐了个决就消失了，同时洛盈川身后浮起一根棍子，只要她不往山顶跑，便如狂风暴雨般往她身上抽。
！！！
一时间，山中不断响起洛盈川的哀嚎。
“痛痛痛痛，别打了别打了。”
“救命啊，我是一个人，不是一头牛，也不是一个M啊，谁能救救我！”
“……”
三柱香时间过去，洛盈川连山腰都没能上去，瘫在地上，宛如死狗，一动不动。
清壹出现，低头看着她，神情一言难尽。
“灵力低微，体质也差，好歹是炼气境，竟连一些凡人都不如。”
洛盈川默默朝清壹竖起一个中指，“我要吃东西。”
洛盈川浑身哪哪都痛，更是前所未有的饿，她觉得她现在甚至能活吞一整头牛。
清壹似是一点都不意外，御剑将洛盈川带回去，然后从储物戒里倒出一大堆药材。
“吃。”
望着这堆一看就难吃的草，洛盈川眼角抽了抽，强忍怒气，起身就要走。
清壹面无表情，没拦她，只是道。
“这是殿下的吩咐。”
“你现在太弱了，还不够格为殿下效力。”
洛盈川顿时收住脚，往后退，坐回桌前，笑得谄媚。
“早说嘛，既是殿下的吩咐，我哪有不从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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