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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浮梦半生
瓢泼大雨就这样冲下来了。
“哥哥,你在干什么啊?”宫徵眨着眼睛,看着正在配药的秋生。
今年宫徵已经年满15岁了,却比18岁的秋生还要高一点点。
“你长的好快啊。”秋生想摸摸宫徵的头,却发现,五年前的小豆丁已经比自己还高了,悻悻然。
宫徵抓起他要收回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少年的脸颊温热,脸上带着笑意:“我当然要快点长大然后承担起养家的任务呀!”
秋生温柔的笑了笑:“我在配药。”
宫徵凑过来轻轻嗅了嗅,眼睛亮了亮:“好香,跟哥哥身上的味道一样。”
少年不加掩饰的感情,像火一样热烈,烧的秋生喘不过气来。
“哥哥好香……”宫徵哑着声音,“记得吗哥哥,你总是在药草堆里,身上沾满了车前子、紫苏、佩兰……还有好多好多药草的混合味道,这三年,我在房间里也放了无数的药草,但是就是不一样……”
“哥哥……”宫徵声音带上了微弱的湿意,他埋在秋生身前,像极了茫然无措的孩子。
秋生在云里雾里,被火烧的失去意识,却清晰的被宫徵的声音控制着,他感受到胸膛的火热,以及微弱的水痕。
秋生轻轻捧起宫徵的脸,看到了他眼中的错愕和未干的泪。
哪怕这个人再怎么过分的对待自己,仍然,不可能真的恨他啊……
他轻轻在他的唇上落下轻吻。
“别哭……”
这一举动彻底在火上浇了一桶油,宫徵狠狠的吻了上去,舌尖深深探入,如同入侵者一般搜刮掠夺着,直把秋生吻的喘不上气来。
这不是亲吻,这是入侵,是占有。
秋生只觉得身处火海,周围全是滚烫的热焰。
宫徵冷静下来慢慢发觉到了不对劲,秋生身上太烫了。
糟了……受风寒了……
一时间,紧张悔恨心疼自责各种情绪纷纷涌上心来,宫徵整理好秋生身上的衣物,又将自己的外袍裹住他。
此时,秋生已经神志不清。
“庞全!”
宫徵一声令下,暗处的人已经来到门前,单膝跪地:“主人。”
“去把陵城里面那个新来的大夫给我绑过来。”
“是,主人。”
宫徵施展轻功将人带回了茅草屋,床上已经换上了厚实的被褥,将人安置好,宫徵去配药。
他刚才在把脉时就发现秋生的脉象古怪,十分微弱,身子不应该虚成这样,除非中了毒。
秋生行走山间数年,是什么样的毒药能让他中招呢……
宫徵想到了在陵城的那个小大夫,他在找“绮君”。那一行人不是简单货色,武功最高的那个能调动官府的人,原本不想和他们打交道,但事到如今,秋生的身体显然与那人说的绮君有关……
“脉象除了虚弱都很正常,病人身体却有中毒的反应……”
宫徵脑海中回想起这句话。
“水……”秋生发出无意识的呓语,打乱了宫徵的思绪。
宫徵紧张的给秋生喂了些水,看着秋生的睡颜,他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意识到,并非自己一厢情愿。
“哥哥,你真好。”
“主人。”门外暗卫的出现打破了片刻的柔情。
“说。”
“侯爷那边察觉了您的动向,已经派人往这边来了。”
“知道了。退下吧。”
宫徵听见这个消息,心中涌现一股杀意,再等等……还不到时候。
看着秋生,宫徵第一次觉得,他需要找帮手了。
快点,快点解决所有的事。
秋生睡的不安稳,他的梦境一塌糊涂。
一会是宫徵赤红着眼按着他;
一会儿是年幼的他躺在他膝盖上看向夜空;
还有遥远的记忆中的弟弟哭着在喊着;
最后定格在那场大雨。
许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雨了。
秋生看着屋外的滂沱大雨,叹着气,今年庄稼的收成肯定不比去年。
他一边分拣药材,一遍捣着药,心中总是感觉着什么要发生了。
一行人是这时趁着大雨来到他的门口的。
秋生不知道这些人来这里做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找上自己。
他只听到了下雨的声音。
直到领头的人走到他面前,问道:“他人呢?”
醍醐灌顶。
不是不知道、听不见,他只是不愿意、不情愿,去想,去思考。
秋生一直逃避着所有,捡到阿水时他身上华贵的衣服,阿水出挑的相貌,他身上的武功,他识字……
这样的孩子,怎么会没有家人呢?
“我总不能,阻拦你成为更好的人吧……”秋生吸吸鼻子,“你有家人,有朋友,有很多人需要你吧。你叫宫徵,是有名字的。”
宫徵直勾勾的盯着窗外的人,他不想离开这里,从前那个支离破碎的家只会让人觉得恶心。
“所以你想让我离开是吗!”宫徵第一次在秋生面前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凶狠,残暴。
这让秋生感到错愕,面前的“阿水”与记忆中相去甚远。
“你怎么就知道那是我的家人亲人?我没有家人!我只有你!”宫徵目眦俱裂,红着眼睛,然后马上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说,“哥哥,别丢下我,我不要跟他们走,他们会打我欺负我的!”
秋生心软了,但是他不能。
“世子殿下,我们该离开了。侯爷还在中廷等您呢。”来人客客气气的站在宫徵身后,却招来宫徵的一击。
他轻松卸下力道,口中不减尊卑:“世子殿下,注意时间。”
宫徵还想反击,被男人面不改色的击昏。
秋生一慌,向前一步,却被男人眼中的凉意击退。
“小公子,这是我本家外甥,我长你一倍,眼光从不出错。”男人停了一下,斜睨了一眼,继续说道,“这小子看你的眼神不对,你但凡再留他几年,早晚被啃的骨头都不剩。”
秋生面色一白。他无法反驳。
“小公子,这些银钱是谢礼,多谢这几年的收养。告辞。”男人微一颔首,带着昏迷不醒的宫徵转身离开。
秋生看着他们远去,在人散尽后,看着满屋的荒凉,心中全然一空。
“阿水……”
这叫的是秋水,还是宫徵,他也分不清。
秋生只知道,以后又是一个人了。
他这样想着,看到了一旁给宫徵包好的行李,急忙起身:“怎么把这些给忘了。”
门外大雨倾盆,秋生抱紧包裹冲了出去,他只是单纯的送个行李而已。
对,单纯的送东西罢了。
原本平摊的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块石头,秋生一个不注意,栽了下去,包裹甩出老远。
大雨浇在身上,彻骨的寒凉。
秋生一动不动,趴在地上,哭声从小到大,被雨声淹没。
他只听见了雨声。
什么时候回到屋里的,又是什么时候昏倒什么时候醒来的,秋生一概不知。
他只知道,再醒来时,哪怕铁虎在一旁,他的心里,整个房间,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
你又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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