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5 章
两年前,致仕无望的容泽以一篇《治国策》震惊朝野,文中毫不顾忌地指出朝中弊端,提出“文武并用,富国强兵”的治国理念。
宣德帝执卷反复研读,在满朝文武面前赞其:当朝谢意林。
谢意林——开国功勋,天启帝登基后受封英国公,世代袭爵。
他十八岁追随天启帝,传闻有过目不忘之能,二十五岁入内阁官拜首辅。晋国的官员制度、刑法律例、防洪救灾等等方面都是在他的带领下建立起来的,是真真切切的国士无双、济世之才。
宣德帝此话确实是对容泽青睐有加,意欲破格提拔他入朝,却被朝臣以“身患残疾,不能为官”而反驳,气急之下,宣德帝愣是将年满十六岁的容泽塞进流光书院当先生。
流光书院隶书皇家,是宣德帝还是太子时创立,其院长是翰林院掌院白大人,也是容泽的舅父。
在流光书院任职的老师多是当世名儒,或是书画大家,亦或是科举一甲。而受教的学生大部分是皇亲国戚、勋贵子弟,也有部分是才华出众的布衣。
对于给他们授教的容泽,皆是不忿,但在容泽立台辩论,将他们狠狠按在地上摩擦后,都识趣的闭上了嘴。
容泽授课时间不定,每七天排好时间按照课表前去授课。
很巧,夜拂衣上任第一天便是容泽当值之日。
南嘉与燕衎好不容易有了新伙伴,便消极怠工,两人勾肩搭背笑容灿烂的挥别夜拂衣还十分信任的说:夜姑娘武功高强,世间难寻对手,有你一人足矣,我们看好你哦!
当时夜拂衣横眼看过去,冷冷道:“还用你们说。”
那口吻,直叫燕衎和南嘉汗颜。
容泽出行从未用过车夫,都是燕衎和南嘉代劳,而夜拂衣从来驾过车,当她手拿缰绳,坐在车前时有一瞬间的凌乱。
她回头问容泽:“你身体怎样?”
正喝茶的容泽不明所以,他道:“大夫前两天才诊过脉,并无异常。”
夜拂衣张张嘴,其实她是问他身子骨咋样?但既然大夫看过,应是…无事了?
“那就行,待会坐稳点。”
不知为何,容泽觉得他可能错过了什么。
很快,他便在连绵不断的颠簸中恍然大悟,不过已是后悔莫及。
下车时,早已熟悉路线的容泽罕见的在夜拂衣询问下答应接受她的搀扶。
夜拂衣虽不会驾车,但驯马还是会的,方才她边用内力镇压马匹边自学驾车,才上手还有些生疏,不过她觉得问题不大,很好,完美到达。
进门前,夜拂衣陡然转过头,看向某处,她眼含利剑,远处屋顶上的人惊骇不已,眼光闪烁,几番思虑后飞速离去。
察觉到人离开,夜拂衣这才转过头。
刚跨过门槛,容泽就松开手,不需要别人帮助自己也能记得路,夜拂衣跟在后面,总觉得他比自己还像个正常人。
不过,他这么让人省心,夜拂衣自是乐意看见,她抱着不留行慢悠悠跟着,观察起周围环境。
灰墙绿瓦,荫林避日,青石板铺路,松木成屋,黑色的建筑庄重肃穆、安静平和,弥漫着浓厚的墨香味。偶尔遇到几个官员,容泽不疾不徐轻声问候。
很快夜拂衣便看到几座古朴典雅的屋舍排开,形成一个未闭口的回字形,门口挂着木牌
走近后,发现屋内学生早就跪坐在书桌前等候,还有些许几人正嬉笑着打闹,夜拂衣隐约看见昨日当街挥鞭的康乐郡主也在其中。
这时,容泽偏头对着身侧说:“接下来一个时辰,我都会在这授课,夜姑娘若无聊可到西面的射场和御场去看看。”
夜拂衣走到他视线范围之内:“知道了。”
容泽闻言微怔,半晌才道:“流光书院有禁军驻守,不会有人敢在这动手,所以夜姑娘不用担心我的安危。”
夜拂衣又道:“知道了。”
听见这声“知道了”比前一次认真,容泽点点头,走进课堂。
夜拂衣目送他进去,直至门合上,看不见其身影,她才收回目光,靠在一旁的柱子上。
耳边是各色讲课的声音,伴随着鸟语花香,远处还传来清扬婉转的乐声,古琴、笛子、箜篌、琵琶……。
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夜拂衣闭上眼,在脑中演练剑法。
《百花杀后》这部剑法她十岁便开始研习,至今七年过去她也只学会前十式,想她每部剑法演练一遍便能完美掌握的资质,竟跌在这部剑法上,心中难免着急。
《百花杀后》是五百年前玄机谷的不世之传,被师父无意中得到。上个练这部剑法的人还是玄机谷第四代谷主的师姐染萧寒。
玄机谷历代传人中,属第四代传人最为惊艳绝世,其中大师姐染萧寒武功盖世打遍天下无敌手,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而《百花杀后》便是由她与剑法卓绝的二师弟共同撰写研习。
是玄机谷众多收藏中最为精妙绝伦的剑法,在武学中地位堪比在文学中的四大名著。
整部剑法共十二式,夜拂衣正在研习的是第十一式,她已经在这一式上停滞许久,师父说等她学会全部剑法便有可能打败他。
一想到这,夜拂衣便干劲十足,她想对师父这样那样很久了,不把他打的鼻青脸肿都对不起她这些年从他那受到的谆谆教诲。
许久,夜拂衣一动不动守在门口参悟剑法,突然她睁开眼,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略微思考片刻,然后朝院外走去。
流光书院风景极好,杨柳依依,湖水潺潺,游走在其间,令人心旷神怡。
远远的,眼目清明的夜拂衣看到前方有两个人影。
两人应是一对主仆,紫衣儒雅的中年男人带着青衣老仆。
他们也看到了夜拂衣,当男人看清夜拂衣的脸后,瞳孔骤缩,眼底浮现出难以言喻的神色。
夜拂衣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她瞬间明白又是一个认识师父的人,估计还把她当做师父的女儿了。
从他旁边过去时,夜拂衣目不斜视,但对方却叫住她,“小姑娘,稍等。”
夜拂衣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很快又被她掩去。
男人面容俊朗,眉眼疏阔,白玉束发,笑起来时让人如沐春风。虽然已是不惑之年,但身姿挺拔,气质威严,看起来像是刚入而立。
“何事?”夜拂衣装模作样问道。
男人先是惊叹夜拂衣的童声,接着温声道:“不知你可认识暗阁阁主夜南枝?”
夜拂衣抬眸:“认不认识,与你何干?”
她语气生硬,男人也不生气,反而笑道:“就冲你说这话的韵味,定是他的孩子无疑了!”
“错了。”夜拂衣丢下这话,转身就走。
青衣老仆横眉竖眼,刚要开口训斥,就被男人拦下,男人含笑跟上去,好脾气的问:“哪里错了?”
夜拂衣正辨别方向,随口道:“你听说过暗阁阁主有女儿吗?”
男人语噎:“确实…没有,那你跟他有何关系?”接着又问:“要去哪里?”
夜拂衣暼他一眼:“演武场。”
“世人皆知的关系,你不知道?”
男人领着夜拂衣走向右边的小径,脑中思忖一会,似是想到了关键:“你是他徒弟?”
夜拂衣反问:“你是何人?你们又有何关系?”
看样子,他很了解师父,就凭她一句话就能确定她跟师父有关系,他们交情定是不浅,不知道他是否知道她父母的事。
男人看着她的脸,眼中多有不解,有包含着丝丝怀念,“我出身镇国公府,与你师父应当算是…朋友吧!算起来,你也该称我一声世叔。”
三大国公之一的镇国公府宋氏?
夜拂衣眸色深沉,师父到底是怎么认识这么多世家贵勋的?先是安承侯现在又是镇国公,师父他究竟瞒了她多少事?
她见礼道:“见过宋世叔,我随师父姓,名拂衣。”
宋青玉听到她的名字,有一瞬的失神,喃喃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为何是这个名字?
他百思不得其解,望向夜拂衣问道:“你果真不是行止的女儿吗?”
行止,夜南枝的字。
夜拂衣皱眉:“不是。”
那就怪了,宋青玉眸色渐深,眼看演武场近在眼前,他取下不离身的扳指递给夜拂衣:“若有事可去找镇国公,凭此扳指他定会帮你。”
长者赐不可辞,夜拂衣收下扳指道声谢。
宋青玉摆手:“不必客气,我与你师父相识多年,这就算是给你的见面礼了。”
说完便带着仆人离去,夜拂衣一直盯着两人的背影直至消失,她摩挲着手中的扳指,将其收起。
镇国公府嫡系如今只镇国公一人,这位宋世叔是旁支的吗?
夜拂衣寻一处僻静角落练起剑法。
“锃”
利剑出鞘,寒光凛凛,杀气腾腾。
剑意凌厉,似寒冬风雪刺人筋骨,又若繁花盛开,绚烂至极。
时间飞逝,很快一个时辰悄然溜走,夜拂衣掐着时间回到学堂。
学子们蜂拥而出,路过夜拂衣时,纷纷投去惊艳目光,惹得夜拂衣心中烦躁。
她看向门口,还是不见容泽的身影,正当她想进门去寻时,眼前站定一俊俏少年。
少年面露垂涎,嘴中念叨着“仙姿佚貌、艳色绝世、丰神绰约”之类的话,在他身旁的姑娘模样娇俏,杏脸桃腮,此时正怔怔望着她。
夜拂衣眉头皱起,刚要出声,就听见康乐那熟悉的声音响起。
“给本郡主让开,都堵在门口作甚?”
紧接着堵在门口的学子慌张让路,以康乐为中心前后左右下意识让开,瞬间康乐周围空出一片真空地带。
夜拂衣也看到人群之后的容泽,不知怎的,在他前面的人没注意撞向他单薄的身躯,而他身后空无一人,若是摔倒定是摔得不轻。
夜拂衣脚下猛然发力,冲向容泽,拽下康乐腰间长鞭抬臂挥起,褐色蛇皮般的皮鞭灵活地缠绕住容泽的腰,将人带起站稳。
还没上前,康乐已然堵在她前面:“放肆,你是何人?竟敢不问自取,当本郡主好欺负?”
夜拂衣向后退,收回鞭子递给康乐:“情况危机,多有得罪。”
康乐拿回鞭子,挂回腰间,打量夜拂衣几番,似是想到什么瞪着大眼睛问:“董姐姐,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她?”
董子衿温声道:“郡主记得不错,昨天街上便是这位姑娘救了安承侯。”
康乐恍然大悟,又看向容泽,讥讽道:“我道什么阿猫阿狗,原是安承侯的人,怪不得如此粗鄙不堪。”
夜拂衣掀起眼皮,眼底暗沉,康乐明面上虽在说她的不是,实则却是在指桑骂槐,暗中贬低安承侯府,或者是在辱骂容泽。
暗阁从上到下都一个毛病,那就是护短,自家孩子容不得他人侮辱置喙。
听到康乐这般口无遮拦,夜拂衣怒火中烧,容泽是她要护的人,便是她的人,骂她可以,容泽绝不可被伤及分毫。
她想起出门前以防万一带的东西,将瓶子摸了出来,看向趾高气昂的康乐嘴角悄然上扬。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