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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子（三）
【胡子】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小镇什么时候都是暖洋洋的，特别适合睡觉。
天蒙蒙亮，我深呼吸一口，清爽的气息驱散了弥留的困意，昨日的疲惫早已无影无踪。窗外白云片片，清晨的浅雾笼罩在小镇上空，探出窗台侧耳倾听，只有风声在呼呼作响，节日的喧嚣均已消散，徒留一片宁静。
今天会是个好日子，如果可以忽视我旁边这只跃跃欲试的小妖精的话。
“走吧，笛大侠。”
“……去哪？”
“去镇子上看看啊。趁现在没人，我们出去走走。”
“我们？谁？我和你？”
小矮子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对，难不成还有其他人？这世界上能看到我的人只有你了。”
又是这套说辞，我毫不掩饰地对小矮子投去了怀疑的目光，今日的笛大侠已精神百倍，不会再被小骗子糊弄。
“怎么，你不信，去看看就知道了，反正你也要去小镇看看不是吗？免费的导游，要不要？”
“……走！”我答应了他的邀约，简单收拾一下行李开始走下高塔。
下到地面时，天也才亮，街上到处都是昨夜庆祝留下的痕迹，个别灯笼甚至留有残存的火光，可见这场盛大的狂欢快持续到天亮。
现在却没有人了，刚睡下的小镇显出一派寂静，空荡荡的街道连小猫小狗也见不着，安安静静的走着也是十分舒服，可早餐该如何是好呢，我摸了摸瘪瘪的肚子，有点苦恼。
“你饿了吗？我忘了你是要吃早餐的。”小矮子掐着下巴，摆出一副小老头的深沉表情，和他小孩子的外貌相当不搭。
“好像你不用吃一样。”
“我是不用吃呀，你忘了我不是普通人了，一般人都看不见的我可不能用普通人来衡量。”
小矮子还在这维持着看不见的人设呢，我发出了一声嗤笑。
“你不信？等着，我证明给你看。”
“好好好，不过我们先找个地方买吃的吧，你有什么推荐的吗？我快饿扁了。”
“嗯……这个时候不好找啊，”小矮子低头思考了一下，“大家都去睡觉了，对了！老王家的烧饼摊子可能在，他每天都要准时睡觉，这个点应该起了。”
“烧饼摊……是不是那个穿紫色大棉服，戴白头巾的……”
“对对对，他一年到头都穿这个，也不腻。你昨天看到他了？他做的烧饼是云野镇一绝，祖传老烧饼，就是脾气有点不好，走我们去看看。”
。
小矮子拉着我转了几个街口，我顺着他兜兜转转，一路倒是好好欣赏了沿途的风景。
这时我才注意到一些昨天没看到的景色，在这里每家每户的门口或者窗沿上都会装饰着各式各样的风车，或简单朴素、或华美精致，房子都是清一色的平房，风筝却款式各异，仿佛在这个地方，风筝才是区分一户人家富贵与否的重要标志。它们在微风吹拂下滴溜溜地转，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这也是云野镇一绝。”小矮子边走边介绍道。
而小镇上错落分布的高塔依然是云野镇不能被忽视的存在。每一座高塔的四周都会有一片小小的空地，当地居民对这些空地进行划分，哪些给人们闲时娱乐，哪些给小贩开张营业，民用商用规划得井井有条，我们便在其中一块空地上找到了刚把摊子支起来的老王。
老王正有一拨没一拨地翻动着烧饼，看起来十分闲适，见到我们的到来他显然有些吃惊，一双眯眯眼打量了一下我，露出一副富有深意的表情。
我估摸着他是认出来我来了，那个昨天傍晚拦着他看花灯的家伙，不禁有些羞赧，挠挠头挤出一个老实的笑容。
正当我准备说些什么来挽救一下糟糕的印象时，小矮子突然冲了过去，拉都拉不及，一下跳上了小摊，对老王做起鬼脸，还边做边唱“小气鬼，老王头”，吓得我话到嘴边都吞了回去，连忙上前想拦着他。
然而下一秒我就愣住了，我看到老王像是没看到小矮子一样瞥了我一眼，说道：“我老王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看在昨天最终还是找到好位置的份上，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想吃啥馅的，尽管说！”
说罢，他夹起一块金金黄黄的脆烧饼，撑开对着摊上的小菜就等我说话。
小矮子偏偏还在一旁上窜下跳的，嘴里叫嚷着“尽管说！尽管说！”，好不快活的样子，把我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我僵硬地扭头看老王，老王像是看不见小矮子一样，眼神都没给过他一个，就盯着我，等我回答，我张张嘴，一下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小伙子昨晚没睡好吗？还是不知道吃什么？”老王晃了晃手中的夹子，继续道，“如果不知道吃什么就听我的，你可以加一块鸡蛋，还有我家特制的酱，或者加这个……”
老王喋喋不休的话语把我的魂拉了回来，小矮子也没再跳上跳下，蹲在一旁听老王的介绍，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我赶紧回神，随便指了指摊子上的东西，付过钱拿上早餐就恍恍惚惚离开。
。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慢慢消化着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小矮子跟在我身后，吱声不响。
思忖良久，我得出了一个结论：“你们……是不是合着骗我？”
“怎么可能！”小矮子急得跳脚:“你看他像是会为了骗你一个陌生人让我在他的食材上乱来的人吗？”
“说的也是……但是，哎，怎么会有这种事呢……”我叹了口气，深深觉得我可能真的是命运之子，不然为什么怪事都能让我碰上。“你……只有我能看见吗？”
小矮子撇撇嘴：“对啊，就只有你，不信等会儿人都出来你就知道了。”
现在我就有点开始相信他的话了，但还是跟着小矮子一起坐在路边的椅子上，咬着满满都是馅的烧饼，看清晨的太阳渐渐攀上天空，照在总有那么几个愿意晨起锻炼的人身上。
小矮子跑到那些人跟前极尽阻挠，动作夸张而充满喜感却没有一个人理他，我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最后的麻木，甚至开始看着乐，只花了短短一个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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