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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思考对于哈利·波特来说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虽然他也许的确不如赫敏·格兰杰那样擅于思考，不过七年中在霍格沃茨丰富多彩的生活，总是逼迫着他去思考。
就算不再是他的魔药学教授也依然恶毒专制惹人讨厌的斯内普禁止他在普林斯老宅四处走动，哈利现在也没有心情违背那个命令——他已经足够明白一个纯血贵族的庄园的危险性，哪怕这个贵族现在已经没落。
他沿着长长的过道走回大厅，坐在点燃的壁炉边。双眼凝视着跃动的炉火，陷入思维的漩涡。
三天前，他是魔法世界的救世主，准备跟他宿命的敌人开始最后一战。战友们都在他身边，他就是他们的希望——
今天下午之前，他在四处逃窜。伏地魔的死亡为哈利·波特的名字赢来赞誉，但是凤凰社和魔法部同时秘密通缉他，只因为他是伏地魔的魂器——
现在，他坐在漆黑阴沉年代久远的普林斯老宅里，死去的校长告诉他他必须在这里学会一些东西——向斯内普学。而那个阴沉油腻刻薄偏心的老蝙蝠命令他呆在这里，哪里也不准去，要他“学会用自己的脑子”！
那个老混蛋斯内普！哈利厌恶地皱眉……即使已经十七岁，他依旧无法跟这个男人好好相处哪怕那么一小会。虽然在战争的最后，他通过邓布利多的记忆明白了这个男人的立场，甚至接受他的决斗训练……但是他还是完全不明白西弗勒斯·斯内普究竟在想些什么。
——那个男人的嘴里全部都是刻薄的言语，他永远能让你被打击的体无完肤之后，在下次让你体会到更深一层的地狱！而对方无时无刻不对自己表示出来的刻薄恨意更让哈利觉得那只老蝙蝠简直不可理喻！
只要是对着哈利·波特，斯内普一向吝啬于任何认同之词，即使哈利做到完美，他也只说一句这节课结束，下次继续。然而一旦哈利做不到，接下来就是极尽羞辱的言语攻击。
哈利曾经清楚地在他眼睛里看到憎恨，这很正常，他也常常从对方的眼中看到自己憎恨的目光。但是究竟是什么，让他如此憎恨自己？然而又是什么，让他即使憎恨自己，也依然帮助自己？
尤其是这一次——明明就恨他恨的咬牙切齿，为什么校长能说动这个应该躺在医院里的病人从凤凰社成员和奥罗的手底下救自己……如果之前是因为他是预言中能打败伏地魔的救世主，那么这一次呢？
哈利摇摇头，将那个问题丢到一边——任何事物跟斯内普纠结在一起，对他来说都是谜团——从一年级开始，他就没有猜对过！
哈利开始想着自己入学以来的总总——不，他从入学之前开始回忆……
他在德思礼一家度过了无趣而压抑的童年，达力总是欺负他……然后他被海格带入霍格沃茨——那里的一切都比德思礼家要好上太多太多，简直就是他的梦想——他有父母留下的钱、有友好的朋友、有慈祥的长辈……紧接着，魔法石、密室、伏地魔的阴影重新笼罩在魔法世界，而他从一年级开始就背负起那个预言，与伏地魔战斗……虽然在他看来那种战斗简直幼稚的可笑——
对，那个战斗真的非常可笑——现在仔细想想……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销毁那个假的魔法石？邓布利多校长真的没有看出奇洛的伪装？魔法石的守卫为什么能够让一些一年级的学生通过？为什么要把那件珍贵而危险的隐形衣给一个甚至无法控制自己行为的一年级学生——哈利现在并不否认那时的自己幼稚冲动的过分——但是谁没有过十一岁的时光呢？还有三强争霸赛——哈利真的不愿意回想那场比赛——邓布利多为什么不能取消自己的参赛权呢？
哈利发现斯内普说的没错。所有的疑点指向一个答案——邓布利多在磨练自己，也就是说，他早就为自己与伏地魔的战斗做好了准备……
然而在诸多疑点中，还有一个无法解释——虽然邓布利多一直让他信任斯内普，但是老校长从来没有对他做出足够的说明……他放任自己怀疑斯内普，直到最后也只留下了证明斯内普清白的记忆……现在他的画像要求他继续跟着斯内普学习——究竟是为什么——任何人他都可以接受，为什么偏偏是那个老混蛋？
哈利越想越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木质玩偶，四肢上缠绕着纤细而强韧的丝线，丝线的另外一端就握在那个总是笑呵呵的白胡子老校长手中，他无知无觉地随着丝线的拉扯而在狭小的舞台上演绎一出又一出的戏码，还以为自己的一切动作都是出于自己的意愿——以为自己有多么的强大……哈利握紧手中的魔杖……碧绿的眼中尽是晦涩的暗魇。
对了，邓布利多明明知道自己是魂器——他明明早就知道——说不定就是他告诉凤凰社的……如果不是他，他为什么不命令凤凰社停止追捕自己？
——可是他让斯内普来救你了……哈利在心里平静地告诉自己。而且你总是要面对伏地魔的，他的安排是对你最好的。
谁知道呢？心底的某个地方发出蛊惑的低语——谁知道呢？
——自己的那种想法，说不定就是邓布利多的支配陷阱。
哈利觉得有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在看不见的思绪深渊滋长……他在黑暗的海洋中沉溺，被愤怒的荆棘撕裂，理智正在从他身上被剥离——一些疯狂的念头无可抑制地冒出来……
谁知道斯内普那个老杂种究竟是为什么把自己带到这里来？谁知道他是不是在通知凤凰社的人准备来抓自己？这里偏僻、老旧、无人能知……救世之星就算是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他们只会对外界说，救世主被伏地魔诅咒而死亡……哈利·波特“现在”不过是一颗不仅没有利用价值，反而存在着危险性的棋子……
不——！哈利捂着头，他想要把那念头驱逐出去，但是发现这样做很艰难。那个想法像汲取营养的藤蔓一样死死地缠绕在他的心中……比幻觉真实，比真实虚幻……他甚至分不清那是自己的念头——还是受到属于伏地魔的那一块魂片影响……
就算邓布利多那个老疯子没有这样命令他，那个男人也憎恨自己，他也许会去通知凤凰社。战争已经结束了，他不需要再保护他讨厌的救世主，救世主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也许他一回来就会给自己一个索命咒——或者是钻心剜骨……
不——不是这样的——
“我不相信！”哈利愤怒地叫着，他的力量辐射出来，客厅里的一切都发出痛苦的悲鸣，墙上的画框和家具被辐射出的魔力拉出一道道的裂痕……
就在这时，斯内普出现在客厅中央，哈利条件反射的朝他丢了个恶咒——“神锋无影！”
斯内普本能地往旁边跃开，但是他的动作比平时延迟了一小会，魔咒在他的左手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飞溅而出。入目的红色让狂乱中的哈利清醒了一点，他立刻收敛自己濒临暴走的力量。
“波特！你这个蠢货究竟在干什么！”斯内普站稳之后立刻朝哈利怒吼，他捂住自己左手的伤口眯起眼睛看着这满地狼藉，然后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依然戒备的救世主。
“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你的脑子，哈利·波特。”他一边不屑地讽刺，一边朝前走，“一个小问题就让你那比鼻涕虫发达不了多少的脑子过度发热工作不过来了？”
“别动！斯内普！”哈利的魔杖对着斯内普，“别过来！”
“是什么让你以为我必须要听你的？波特？”斯内普缓缓走近，他的声音近似耳语，却带着一种奇妙的震慑力，就像是哈利的每一节魔药课上，那个人总是不费丝毫力气就能让学生们安静下来，“这里的主人是我，你凭什么认为你有权利在这里下达命令？”
哈利握紧魔杖，后退一步。
“啊哈，被害妄想症又发作了？”斯内普走上前，俯下身子恶狠狠地看着哈利，那个大鼻子几乎要戳到哈利的额头上，“可惜，现在圣芒戈也收留不了你——也许凤凰社那群蠢货会很乐意听到‘救世主’、‘黑魔王的魂器’哈利·波特成为一个脑袋有问题的傻瓜！虽然我认为你的脑子从来都没有正常过……”
哈里看着斯内普被血染红的左臂和捂住伤口的右手，他倒吸一口冷气——梅林在上！他究竟干了些什么！他竟然攻击了斯内普那个老蝙蝠，还让他受伤了！
在哈利以为斯内普铁定会将他赶出去的时候，对方以一种不可违背的命令式语句说道——
“现在，把这里打扫干净，波特——你目前也就只能做做这点事了。如果我下来的时候还没有完成，你今晚就睡在这个你自己造成的灾难现场吧。”
接着斯内普猛的转身，长袍在他身后翻滚出黑色的漩涡。他踏着有力的步伐走上楼梯。哈利一直看着斯内普的背影消失在弧形的楼梯上，才以一种奇妙的安心态度抽出魔杖开始清理工作。
他竟然因为斯内普而感到安心！哈利在心里发出呻吟——自己一定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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