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道.不回

　　让南辞戎和郝丁丁头疼的，正是守门官温卜。
　　温卜，二十二岁进入轮机所就一直在轮回门担任守门官，这一守就守了四十年。
　　因为他为人正直，性格倔犟，从不会阿谀奉承，所以同期的好友蔡朱已经越走越高当上了轮回处的一把手，他还在老实的守门。蔡朱也曾想帮一把，给温卜提供了很多机会，但是温卜古怪的性格使他凭本事依然守门。
　　七年前，蔡朱被提拔为轮回处处长后，部门为他组织了一场升职宴，邀请了不少部门领导和本部门的主管，蔡朱把温卜两口子也叫了过去。他的想法是自己现在的职位有些事情不太方便办，让温卜跟这些人熟悉一下，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好张嘴。温卜的老婆懂得蔡朱的苦心，便拖着温卜到处敬酒，满脸堆笑的跟人家拉着家常。温卜则黑着一张脸，最后竟然在酒桌上跟自己老婆发脾气起来。
　　只见温卜老婆咬着牙，说，“你是榆木脑袋吗？蔡处长这么帮你！你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
　　温卜脖子一梗，说“我不用他的苦心！这是拉帮派！”
　　老婆气的跺着脚骂“拉你个头！你看看人家蔡朱都是轮回处说一不二的地位了！野猪都上树当凤凰了，你呢？！孩子工作结婚你能帮上哪样？！还顾着你的老脸？你成天当看门狗就有脸啦？！”
　　温卜一巴掌甩过去，“我就是爱看门，怎么啦！”
　　从那天起，真的只有轮回门需要他了，因为那顿被争吵打断的尴尬无比的升职宴之后，他老婆便离开了家，再也没露过面，而温卜的两个儿子也因为跟父亲固执的性格合不来，搬出去了。蔡朱，也因为忙只是偶尔来跟他叙叙旧。
　　这四十年，温卜当守门官一点没有马虎过。老婆孩子走了之后，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这个门上，现在已经练就了，闭着眼都知道进轮回门的灵体的种类和数量。
　　因此，去送灵体轮回的轮回官和提卡官都对他又怕又恨，怕是因为他跟蔡朱处长的关系，恨是因为严苛的态度，不能出一点错。
　　侯宝宝，刚满二十岁，比郝丁丁还要瘦小，性格内向，胆小怕事，总被灵体吓得一聚灵一聚灵的，就像受惊的小猴子，所以大家都叫他猴崽子。他的父母是轮机所的驱魂使者，在十七年前的一次提魂回转任务中，没有回转到指定地点，消失在普星和慧星的界限夹层里。御保监派了几队人马，也没有在夹层中找到他们的踪影，于是宣告两人死亡。侯宝宝在孤儿院长大成年后，进入轮机所轮回处，担任轮回门守门官。因为性格原因，受到排挤，温老头看孩子可怜，便主动要求与侯宝宝一组，把他当自己的孩子看待，也算给自己的心灵上有点慰籍。
　　这俩人一个刚正不阿、一脸正气，一个躲躲闪闪、精神紧张。每次轮到他俩当班，轮回官和提卡官都格外的小心。

　　“没想到啊！没想到，”郝丁丁回头看到欧峰的脑袋露出来了，便把瞪红双眼的欧峰重新缠紧，一边缠一边说“这俩人当班，太倒霉了！今天行事一定要小心！还好，我想到了万全的办法。”
　　“什么。”南辞戎问道。
　　郝丁丁双手熟练的把布条打了死结，得意的说“我起了个大早，去我家附近的昼夜超市，租了一身奶牛的衣服，正好他们昨天牛奶促销刚结束！”郝丁丁走到门口，扯开了奶牛服，“怎么样？”
　　一套滑稽的奶牛服装，里面的填充物都被用到了欧峰身上，所以整套奶牛服毫无精神的耷拉着脑袋。
　　郝丁丁兴奋的说，“穿上这个衣服，他不就是牛了么！混在今早第一拨灵体里，不就没人发现了么？”
　　南辞戎简单想了一下，也许……是个办法。
　　于是，他一抬胳膊，将欧峰拦腰夹起，放到沙发上。
　　南辞戎半跪在沙发边，用又轻又低沉的声音说，“我叫南辞戎，是你的轮回官，他是郝丁丁，是我的提卡官。今天，我们俩会送你和一批牲畜灵体轮回，你上一世已经结束，不要有任何眷恋，这一生……因为某些原因，你不能为人，只能为牛。你可能不甘心，但是灵体不能长时间存活，如果不按时轮回将会有破灭的危险，那样你就真的不存在了，懂吗。”
　　郝丁丁惊讶的下巴快要脱臼了，我的天！南辞戎竟然说了这么多有逻辑的话？！按照惯例，恐怕南辞戎一年都说不了这么多字。
　　刚才的欧峰只顾着自己生气，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现在又被南辞戎抱到沙发上，听着他语气低沉的说了一堆话，欧峰气的耳朵嗡嗡响，只听到了“不能为人”。
　　欧峰呜呜的摇着头，南辞戎小心翼翼的把欧峰嘴里的布头拿出来。
　　“什么原因？”欧峰红着眼睛，咬着牙问道，“不能为人？”
　　“因为他。”南辞戎指着郝丁丁说道。
　　郝丁丁一愣，连忙摆手说“不是因为我，额……可能跟我有点原因，但是不完全因为我。”
　　欧峰本来就看郝丁丁不顺眼，又听说自己不能轮回为人跟他有关系，便又气又急的使出全力用头顶向郝丁丁。
　　南辞戎连忙用双臂拦住欧峰，无力的欧峰一头扎进了南辞戎的怀里，大口喘着粗气。
　　南辞戎平静的说，“你最好听话，不配合的话，倒霉的是你。”
　　欧峰心里一颤，低声笑到“倒霉？”他缓缓抬起头，血红的眼睛含着泪看着南辞戎，说“我还不够倒霉吗？知道我怎么死的吗？”
　　南辞戎轻轻摇摇头，郝丁丁也不知道。
　　“驴，知道吗？”欧峰边哭边笑着说，“被驴踢死的，听说过吗？”
　　南辞戎看着流泪的欧峰，突然有点心酸，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过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了，上一次心酸还是坐在孤儿院门口，看着爸爸的背影……
　　欧峰只顾着流泪，感叹着自己无可救药的倒霉。
　　郝丁丁则惊讶不已，“天啊！他有眼泪啊！南官！他竟然有眼泪！”
　　“滚。”南辞戎被郝丁丁打断了心酸的回忆，不满的骂了一句。
　　他看着欧峰，想尝试安慰一下，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终于他张开了嘴，问道，“疼么，驴，踢的。”
　　欧峰刚收敛好情绪，被南辞戎一问，眼泪又涌了出来。南辞戎一句“疼么”像是又在欧峰的伤口上撒了盐，本来新鲜的伤口，又灼烧起来。
　　南辞戎似乎有点尴尬，从兜里掏出纸巾，递了过去。
　　欧峰靠在沙发上，斜着眼瞟着南辞戎手里的纸巾，嘴里骂着“傻逼……”
　　南辞戎这才意识到，欧峰被捆了个结实，根本没有手接纸巾，于是南辞戎将手里的纸巾伸向了欧峰的脸，轻轻的沾了沾欧峰脸上的眼泪。
　　郝丁丁惊得把三角眼瞪得滴溜圆，下巴慢慢的滑下来，几乎顶在锁骨上。心想，这南官，不仅话变多了，连性情也变了？还给别人擦眼泪？这还是大巴掌扇我的南官吗？！
　　欧峰紧紧盯着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给自己擦眼泪的人，突然，头一转，咬住了南辞戎的手指，颤抖着使着劲，把所有的委屈、不满、不甘都发泄在南辞戎的手指头上。
　　南辞戎“啊”了一声，他被咬的生疼，不敢动也不敢拽。
　　郝丁丁看着这个诡异的画面，更是惊得改变了五官。一个红着眼睛发狠的人咬着另一个纹丝不动似乎没有痛觉神经的人，一个吓人，一个气人。他拎着瘪瘪的奶牛服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南辞戎有点坚持不住了，低声说“错了，我错了。”
　　欧峰也咬累了，松开了嘴，瘫在沙发上。没力气了，这回真是没力气了，欧峰被阳光烤得生疼，又生了一肚子闷气，又哭了一场，身子越来越软，神志越来越模糊。
　　南辞戎检查着自己的手指，只见右手的食指两侧分别有一排深深地牙印，还渗着血，他手指一绕把沾着欧峰眼泪的纸巾缠在伤口处。
　　“疼、疼吗？”欧峰翻着眼睛，大口喘着气问道，牙齿间还挂着南辞戎的血。
　　“嗯。”这回，南辞戎是肯定的回答。
　　欧峰努力的撑着眼皮看向南辞戎，虚弱的说“如果，如果我活着，你他妈的肯定活不……”还没等说完，欧峰便昏了过去，像一摊泥一样瘫在沙发上。
　　“不好。”南辞戎惊叫到，“他的灵体坚持不了多久了。”说完，赶紧拽过来郝丁丁手中的奶牛服铺在地上，抱起欧峰就往里塞。
　　郝丁丁这才回过神，赶紧在箱子里找出第一批批量轮回卡扔给南辞戎，说“你去审卡，我来装！这不正宗的灵体就是不行啊，这才多长时间啊，就挺不住了。你看咱们门外那些花花绿绿的灵体多劲道……”
　　“快走。”南辞戎准备好了轮回卡，郝丁丁也准备好了，南辞戎扛起小奶牛推门就往外走。走到门外才发觉郝丁丁的主意真是烂到家了，欧峰扮演的小奶牛混在真正的动物灵体里，瞎子都能看出来有问题。但是没时间了，如果再不轮回，欧峰的灵体就要化掉了。
　　郝丁丁清点了轮回的灵体，给它们进行了盖章确认，南辞戎则在欧峰眉心处盖上了牲畜轮回印章。印章的图案，像是一只半张开的佛手，又像是一撮中空的火焰。
　　轮回门在非野生动物门类大楼的后方，一个宽敞的大院里。平时，赶着一群灵体不紧不慢的走着，大概需要十多分钟，今天情况特殊，郝丁丁和扛着小奶牛的南辞戎你推我搡的驱赶着一队灵体，竟然五分钟就赶到了轮回门的门口。
　　轮回门实际上就是空场地的一口井，在周围建起来一圈围墙，在围墙入口出盖了一个小房，有点像小区门禁的岗亭。温卜和侯宝宝就坐在里面。
　　温卜一脸严肃的看着嬉皮笑脸的郝丁丁，说“几个？”
　　“温大爷好！26个！这回都是轮去做牛犊子的！”郝丁丁边说边往里赶三匹马、十二头猪、七只羊、三头牛和一个小奶牛。
　　“等等！”温老头从岗亭走出来，指着南辞戎说“你当我是傻子吗？”
　　只见南辞戎用手提起欧峰的后腰，把这个笨拙的小奶牛藏在其他的灵体后面。
　　这不仅没有藏住欧峰，还使欧峰在撕裂般的疼痛中惊醒。欧峰痛着，但是喊不出来也动不了，“我草！”欧峰心里暗骂到。本来就折腾得虚弱无比的欧峰又痛的脑壳生疼。
　　侯宝宝也从屋里走出来，站在温老头身后。温老头指了指南辞戎对侯宝宝说，“小侯，去看看。”
　　侯宝宝看了看南辞戎铁青的脸，犹犹豫豫的走到南辞戎边上，看了看可笑的奶牛服惊恐的说，“这？是个……？”“人”字还没说出来，南辞戎抬手一拳，侯宝宝直挺挺的躺了下去。
　　温老头一看，气急了，直接拉响了岗亭门口的警铃，顿时铃声大作，震耳欲聋。
　　郝丁丁见状急忙飞扑到温老头身上，把温老头撞倒在地。有了挨打的经验，也学着南辞戎的样子，骑跨在温老头的肚皮上，用双腿夹住身体两侧，双手攥着温老头的手压到老头的头顶，嘴里大喊，“快去！”
　　“站住！你放开我！你们要带什么灵体进去？！是……唔……呕……”温卜正大声喊着，郝丁丁头一低用脑袋去堵温卜的嘴，温卜的喉咙被郝丁丁油腻的发丝挑逗得犯呕。
　　南辞戎不敢耽搁，在他看见郝丁丁扑向温老头的一刹那，连忙进到屋里，打开了轮回门的开关，扛起小奶牛就进去了。
　　轮回门打开了，像是一口黑漆漆的深井，南辞戎把手里的轮回卡投进去，快速的把欧峰从痛苦的奶牛服中解脱出来，拆开了欧峰身上的布条。
　　欧峰的身体已经非常软了，他虚弱的把白眼翻下来，努力的睁开眼睛，这才看清自己正坐在一个井边，双腿已经下去了，而自己上身正瘫软的靠在南辞戎的怀里，感受着南辞戎的温度和气息。欧峰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但是南辞戎现在小心翼翼的扶着自己，本来刚才还在生着他的气，现在却是有点感动，反省着，刚才真是不应该咬他。
　　南辞戎小心翼翼的扶着欧峰的身体往轮回门里送，欧峰看着南辞戎坚毅的侧脸，用微弱的声音说，“南……辞戎……，我……”
　　南辞戎刚松手，突然听到欧峰喊自己的名字，心里一惊连忙再去抓，但，已经晚了。
　　欧峰身子一沉遁入虚无，这极速的转变，让欧峰一肚子话只变成了一个既能表达自身情绪又能用于对话的字
　　“操——！”
　　欧峰的眼里依旧是青面。
　　南辞戎的眼里，是恐惧、绝望、疑惑和无助。

　　轮回通道里，欧峰的身体一直在下沉，眼前的南辞戎越来越远，井口越来越小，周围是一片能看出去的漆黑，伸手摸出去，却什么都够不到。
　　不一会，头顶飘下来一堆花花绿绿的动物灵体，欧峰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是在轮回。
　　他不是不想轮回，他只是接受不了自己下辈子不能为人。
　　他试着动了动手脚，竟然还有些力气，于是开始像游泳一样摆动手臂，看看能不能抓住什么，或者有没有别的出路，如果再这么下落的话可就真的下落不明了。
　　还别说，好像有点效果，他下落的速度越来越慢，其他动物灵体已经超越欧峰先落下去了，逐渐变成了一个亮点，突然那个亮点射出一道耀眼的白光，一闪即灭。随着下落的灵体越来越多，白光也越来越多，第二道白光，第三道……欧峰心说，“这是投胎成功了？”
　　他可不想！于是，努力的扑棱着，突然一道白光射过来，在欧峰面前闪过，让他有了新发现。
　　“那是什么？”欧峰看到了在自己左前方不远处的那片黑暗里，有个井盖大小浅浅的光圈。
　　欧峰看见了希望，不管是什么总要去看一下，万一是新的出路呢！于是，他使出全身力气扑棱过去。摸到了！终于摸到了！飘了半天终于摸到了实物！
　　欧峰瞪大眼睛仔细观察着这个光圈，这是一个很细很细的反光光圈，要不是刚才一道白光闪过，根本看不到。欧峰用手把住光圈，竟然发现光圈中间是实心的，颜色也像周围这样漆黑，他摸了摸，心凉了。
　　这他妈就是一个圆饼啊！整个光圈只是这个黑色圆饼的边界！欧峰失望极了，他知道，自己彻底告别人类了！他生气，不甘，一拳挥在了圆饼中心。
　　嗯？圆饼边界有亮光射出！
　　欧峰这一拳虽然力气不大，但是却把圆饼打得褶皱了，圆饼和边界之间竟然出现了缺口。
　　欧峰不放弃任何机会，他赶忙一手扯着反光边界一手伸进裂口，用力撕扯。欧峰只觉得眼前一亮，一道白光骤然喷出，穿透自己的胸口，意识逐渐模糊，身子逐渐失去知觉。
　　“完了！”欧峰心一凉，彻底放弃了。

　　南辞戎蹲在轮回门边发愣，其他的动物灵体已经进来了，没有人的驱赶，谁都不敢靠前，都在南辞戎身后来回踱步。南辞戎则有点伤心，眼前闪过欧峰下落时惊恐又无奈的眼神，突然有点失落，进而又心酸起来。
　　身后脚步攒动，是御保监的人来了。
　　南辞戎站起身，把布条塞回到奶牛的肚子里，双手甩着奶牛服，驱赶着灵体，动物灵体一个一个的进入了轮回门。御保监赶来的人没有见过轮回门，竟然看得有些愣神。
　　等灵体都进入了轮回门，南辞戎夹起奶牛服，问道，“什么事。”
　　御保监的人这才回过神，严厉的说道，“你快出来！”
　　南辞戎跟着御保监的人走出来，看到郝丁丁抱着肩蹲着，温卜坐在地上一边哆嗦一边干呕。侯宝宝已经醒了，流着鼻血蹲在温卜身后帮着拍背。
　　毫无悬念，南辞戎和郝丁丁被关了起来，但是御保监的人却没有办法审出有用的东西。南辞戎问十句才能回答一个“嗯。”郝丁丁是还没等问，就吧啦吧啦说一大通，根本分不出来哪句真哪句假。
　　而最让人头疼的是询问温卜。
　　“你按的警铃？”
　　“对！”
　　“为什么？”
　　“有异样，他俩搞鬼！”
　　“什么鬼？”
　　“那个南辞戎拎个奶牛服，奶牛里藏个灵体，不是动物灵体！”
　　“不是动物灵体？”
　　“人的！”
　　“有证据吗？”
　　“我让小侯去检查了。”
　　“然后呢？”
　　“小侯被打倒了，我就按铃了，然后郝丁丁就把我扑倒了。”
　　调查人员头很大，温老头只是说奶牛服里有人类灵体，但是拿不出证据，而侯宝宝被打晕，也只是说可能是人形的东西，具体是不是人类灵体不敢确定。该轮回的动物灵体都已经轮走了，即使怀疑数量不对，也没办法验证。又因为轮回门涉及天机，没有任何监控设备，全靠各部门负责人用自己的感知监控。思索了许久，决定把南辞戎和郝丁丁先关着，找机会去轮回处处长蔡朱那里询问一下情况，再做定夺。
　　南辞戎被关的很惬意，偶尔看看自己被咬伤的手指头，偶尔憧憬着出去后买桌椅，买电视的场景，又偶尔回忆着自己和欧峰的相遇。一想到欧峰在自己的面前落泪，向自己吐露心声，咬自己的手指头，南辞戎的心里就酸酸的，不过这种酸酸的感觉让南辞戎很享受。
　　郝丁丁在被关的日子里，则是一直在做着出去之后跟宫班约会的白日梦。
　　没过几天，处理结果出来了，领导认为温老头和侯宝宝一个年纪大受伤，一个胆子小受惊吓，都不适合再继续做这份工作，于是两个人纷纷领了补偿，回家待业去了。
　　一边咬牙切齿、抹着眼泪收拾东西走人，一边是睹伤思人，胡思乱想的禁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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