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

　　“嘿，七思，柳忠身边有没有女人？”
　　“……嗯？”七思明显一愣，翻云楼接单什么时候要查那么多东西了？
　　封轩白伸手比划“女人不是很高，到我肩膀吧……嗯，应该是穿赤色衣服，你见过没有？”
　　七思摇头“柳忠的身边我从未见过女人。”
　　“哦……”那就是易容了吧。
　　“那赤色衣服的男人呢？”
　　“有。已经死了。”七思说着皱眉“那之后我去找你。”
　　封轩白叹气一声，不再言语。
　　“那你可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黑衣的男人手下动作一僵，而后扭头去了马车上取些干粮，他在躲避这个话题。
　　“没事，我能接受。”
　　“死了就是死了，何必问如何死？”
　　“七思啊，回答我就好……算了，你就告诉我，她的尸骨可还在？”
　　“已经下葬。”
　　七思将干粮递给他：“我们要抓紧赶路了。如果你想给赫羡报仇。”
　　封轩白嫌弃的咬着硬邦邦的肉干，道：“谁要给她报仇啊！她说要还我救命之恩……这就死了我岂不是亏了？”
　　“公子为何救她？”
　　“呃……”封轩白眨眨眼“不可说。”
　　七思抽了抽嘴角，他就不该多嘴一问。
　　※※夜晚※※
　　身边的男人已经合眼熟睡，呼吸绵长，身下还铺了一层软垫，半蜷缩着睡着了，没有丝毫警惕性。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前辈呢？可如果是呢？
　　七思抿起嘴唇，黑暗中的人还有可能回到阳光下吗？
　　夜入深处，冷风袭来，七思的衣摆被吹起，他低头看着飘荡的衣摆，回马车上取了毯子盖在封轩白身上。
　　算了，那就和他学学吧。
　　乌鸦在叫，它们停在不远处的树梢上，注视着两人。清冷的月光落在二人身上，仿佛蒙上一层白霜，也衬得封轩白的面容更加没有血色。
　　过了几个时辰。
　　他睁开眼，在寒颤中将身子蜷缩在一起。地上泥土的湿气透过垫子传来，封轩白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恶臭。
　　他突然坐起来，七思被他吓了一跳。
　　“七思，我们换个地方睡吧。”
　　“干什么？”
　　“下边埋的尸体，睡在那上面感觉不太好。”
　　“有这个忌讳吗？”
　　“……”这是忌讳不忌讳的问题吗？怀中的玉石在发烫，封轩白摸了摸心口，觉得应该信那个死道士一次。
　　七思见他脸色着实不好，便道：“上车，换个地方休息吧。”
　　封轩白苍白的笑着看他。
　　道士说过，那个玉石是他们宗山的法宝，离那些阴秽之物越近便会越有异常反应。
　　那碎了呢？是什么东西？给了法宝就不配个说明？
　　封轩白没动，七思也没动。也许是两个人身上煞气太重，一柱香过去了，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不会是这玩意坏了吧？报错了？
　　这儿一向天亮的早，封轩白瞧着还剩下一个半时辰便天亮了，道：“没事，七思，继续睡吧。”
　　他换了一个地方继续睡，心想:老兄，我不睡你身上总行了吧？
　　封轩白适应能力极强，没几个呼吸就去会周公了。火堆忽明忽暗间，七思摸了摸发凉的后颈，又看了看睡着的他。
　　在此地有鬼和封轩白睡糊涂了两个选项上，选择了后者。
　　沉默了一会，他低下头对着泥土嗅了一下。
　　※※※※
　　棺材发出震动，卡住棺材的机关在脆弱的坚持自己的使命，不远处的少年，不，他已经十七岁了，四肢已经伸长，尽管身着粗糙布衣，也不遮其风华和灵动的眸。
　　他拾起了木剑，右脚踩上了棺材盖。
　　“嘿，里面的老兄。虽然你生前并未见过我，可我受那道士所托和你当了三个月的邻居……”
　　回应他的是在地洞回荡的嘶吼。
　　“那个道士说我把这木剑插进你头上就行了，但我不太想干鞭尸那种下流事，咱们打个商量，你不出来成吗？”
　　封轩白的额头青筋暴起，虽然他知道自己那个时候话很多嘴很欠，但是从旁观者视角看过去才知道那道士忍了自己半年多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少年啰啰嗦嗦洋洋洒洒说了好多话，最终一脚踢碎了石棺，在那具不知道是谁的凶尸还没从挣脱封印的喜悦中回神，就一剑穿了它的脑袋。
　　木剑蹭的一下着起火，没烧到少年也没烧坏木剑，只是把凶尸烧成了灰。而后少年有看着自己手中的木剑发愣，原来这还真是个法宝啊？
　　封轩白第一次在梦中还如此清醒，他站在一边想起了那是自己第一次和鬼怪之类的打交道，虽然是完胜，可此时回想，真是年轻时不知好歹，仗着神功盖世到处惹麻烦。
　　※※※※
　　清晨，噪音入耳，封轩白忍无可忍间睁开眼睛。
　　“七思……你在干什么？哇啊！”
　　眼前的是一具尸体，腐烂的不成样子，虫子还在脑子里面爬，嘴唇不见了，露出一排不齐的黄牙。
　　幻觉……他还没从梦里出来吗？
　　“公子醒了？”
　　语调一如既往的平淡，封轩白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你干什么呢？”
　　七思没说话，只是给他看了看手中的铲子。
　　撅坟？！
　　七思就站在他两步远处，土坑里还有一具尸体。
　　“你……你干什么啊？”
　　七思摇了摇头，没说话。
　　他昨天晚上作死闻了闻地面，被恶臭薰到，在一声干呕和对封轩白依旧能睡着的感叹下，不小心被白骨绊倒，和某个不小心露出来的白骨亲密接触后，实在睡不着，便只能挖出来看看究竟怎么回事了。
　　封轩白不管他，发现四周摆满了，几层叠在一起的尸体。
　　啧……还以为自己进了阴曹地府
　　“你……挖了一晚上？”
　　“半个晚上？”
　　哦，挺速度啊，你很骄傲吗！
　　“已经有二十多具了。”
　　“是陪葬吗？”
　　“没有棺材，这是屠杀。”
　　封轩白愣住，然后问道：“最近的村落在哪？”
　　“后面……翻过那座山。如公子我们来时所见，有一个荒废的村子，不过公子应该没有注意这种小事。”
　　他听见后脸色一凝：“立刻回去！”
　　“公子莫慌。”七思放下铲子拦住他“那村子就是一个屠宰场，每一个过路的人，尤其是人少的时候，都会被那里的人杀死，并且夺走财物。此时荒废多半是为了避祸而迁徙吧？”
　　“七思！”
　　“……是，这就回去。”他收起铲子，任由那些尸体被暴晒，走的时候还一脚踩在不知哪位仁兄的头上。
　　封轩白：“……”
　　他扯了扯嘴角，避开腐烂的尸体，快步去了马车。
　　道士下山传道，自己也跟着他混了半年多，像那种不入流的怨魂经过暴晒，怕是要灰飞烟灭的……
　　“公子，走了。”
　　封轩白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各司其职，这又不归你管。”自言自语了几句，登上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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