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之壶

　　《魔鬼之壶》
　　卷三
　　《恶魔的祭礼》
　　作者：百目鬼妹

　　俩个孩子在沙地上玩着游戏。
　　他们用树枝划出一个六角形魔方阵，依次摆上死蟑螂、老鼠、蜥蜴等。
　　“可以开始了吗？”一个孩子歪着头，天真地问。
　　对面的男孩嘴角咧了一下。
　　“许愿吧。”
　　他们像祈祷一样合起手掌把心底愿望默念一遍。
　　“好了，该献上祭品了。”对面男孩说，抓起身旁缚住的鸽子，从容地笑着，用小刀对准鸽子的胸膛。
　　鸽子瞪圆玻璃似的眼睛，洁白的胸膛里发出可怜的咕咕声。
　　刀猛地刺了下去……
　　“不要！”先前那孩子情不自禁地扑上去，夺下了鸽子，“不要！阿奇！”
　　刀一下从他手背划过，血渗了出来。
　　“鸽子太可怜了！”
　　他至今还记得阿奇当时愤怒的样子。
　　“你要拦我吗？谁也别想拦着我！”
　　阿奇一下把他推倒在地。
　　“不玩了！不玩了！”他坐在地上，一手把鸽子抱在胸前，另一只手压住伤口。望着阿奇气势汹汹地站在面前，眼睛像老虎要把他一口吃掉，他害怕得闭上眼睛。
　　“不玩了！不和你玩了！”阿奇大声说，扔下他跑了。

　　“doctor, actor, lawyer or a singer ……why not president, be a dreamer ……”
　　手机彩铃突然响起，周平闪开决堤的记忆，平整好自己的心情，接通电话：
　　“喂？阿奇！是你吗？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好，我马上过去。”
　　他等在路边站牌下，望着车水马龙的街头。
　　自从那次不愉快后，幸亏他们的青梅竹马，一个叫何美的女生一直从中周旋，才使他们没有完全闹崩。直到大学，他们还经常碰头，每周聚上一次。不过和阿奇之间仍是那么磕磕碰碰，挺不自在。
　　今天是聚会日子，不过，阿奇头一次提前约他。他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惴惴不安地来到阿奇住的公寓。
　　敲开门，他不由吃一惊：阿奇站在门边，眼里布满血丝，瘦弱疲惫的脸沉得怕人。
　　“进来吧。”阿奇的声音和脸色一样凝重。
　　门在他身后重重地关上了。
　　“怎么了？你病了吗？”
　　他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阿奇摇了摇头，忽然坏坏地一笑。这笑容使他脸色更加悚人。
　　“来，看看这个。我刚做好的。”
　　周平的目光随之从他的脸上移向地板。
　　只一眼，周平的心不由狂跳起来：干净的地板，醒目地用粉笔画出一个魔方阵。
　　“怎么样？是不是和那个一模一样？”阿奇看出他心中所想，故意说。
　　“为什么又……”
　　“你还问为什么？上次不都是你搞砸的吗？我的愿望现在还无法实现，”阿奇冷着脸，“所以你必须再帮我做一次。”
　　“你加入灵能社了吗？怎么还信这些噱人的东西？”
　　阿奇置若罔闻：
　　“帮我一次，算是补偿吧。”
　　“……这次又是什么祭品？”
　　阿奇把目光投向他，又露出怪异的笑容：
　　“呆会儿给你看，不然你又会阻止了。”
　　“我不会感兴趣的。”
　　“那么，请站到对面。”阿奇在“魔方阵”一头说。
　　“你要我做什么？”
　　“呆着别动，我要开始了。”阿奇说，蹲下身用打火机把魔方阵周围一圈蜡烛点燃。额前一绺头发垂到他眼睛上，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上次的召唤仪式失败了，因为缺少祭品。这一次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因为我准备了更丰富的血！”
　　“阿奇？！”
　　“你再无法阻止我了，”阿奇低沉地说，声音像从地府传出来。周平看见阿奇的眼睛向自己抬了起来，目光半明半暗。
　　“因为祭品就是你！周平！”
　　阿奇曲着的那只膝盖一下离开地面。带着风他猛扑过来。
　　“你干什么！阿奇！”
　　周平慌忙闪避，恐惧地大叫。
　　阿奇脸孔恶狠狠地扭曲着，声嘶力竭好像夜间林中的兽吼：
　　“就是因为你，我才实现不了心愿！你一直阻止我，无论我想做什么，你总是阻止我！”
　　“不是这样！阿奇！”
　　“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心愿是什么！我喜欢阿美！我要她！可是你破坏了仪式，毁了我的希望！”
　　“住手！”
　　阿奇把他推撞到墙上：
　　“我的愿望就是：让阿美永远属于我！”
　　“快放手！阿奇！放手！”
　　“可是由于你，阿美拒绝了我！从前到现在，你都在阻碍我！”
　　“你疯了吗！？阿奇！”
　　阿奇的手扼住他的喉咙：
　　“都是因为你的存在！你是最大的妨碍！”
　　“……阿美拒绝你是出于她自己的想法，……并不是什么愚蠢的召唤游戏啊！”他叫喊着，努力把阿奇的手指掰开。
　　“反正你得死！这次我的愿望就是：除掉我恨的周平，得到我爱的女人！”
　　“住手——”
　　“都是你的愚蠢！死吧——！”
　　他在阿奇手底下喘不过气来。挣扎扭打中，他腾出一只手抓起茶桌上的玻璃水瓶向阿奇砸去！
　　“砰！”
　　那双钳子一样的手松开了。阿奇晃荡荡后退两步。周平摸着肿胀的脖子，吃力地呼吸着，看见粘稠的血从阿奇头上喷涌出来。见状，他头脑一片空白，手脚无措，茫然失神。
　　血染红了阿奇的大半张脸。阿奇忽然冲对方笑了一下，笑得那么诡异，令周平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心头。
　　“阿奇？！我、我没办法啊！”
　　未等他说完，阿奇身体剧烈摇晃一下，向后栽倒了。
　　轻微的声响。几支蜡烛被他压倒在身下，“噗”地熄灭了。
　　“阿奇！醒醒！”
　　阿奇浑身痉挛几下，便一动不动了。颀长的身体覆盖了“魔方阵”。
　　鲜血汩汩地流着。
　　死的沉寂中，周平终于清醒过来，打开手机拔通了110。
　　“喂——……我、我杀人了！是自卫杀人！……快来……在棠城街14号公寓219号房！快来！”
　　挂断电话，手机又不适时地响了起来。
　　“喂……阿美吗？……出事了，你不要过来了！阿奇他、他死了！……是意外！是，我现在他的公寓……警察马上就来了……我不知怎么说……什么？你要来？”

　　屋外，阴暗的天低垂着。
　　屋内，警察忙碌着堪查现场。
　　弥漫出一股闭塞沉闷的气息。
　　一名警察向一对年轻男女问话。女生吓得花容失色，瑟瑟发抖。男生虽也脸色煞白，却挺着胸膛，宽厚地用胳膊围着她的肩，不时安慰她一句。
　　“你还没讲清楚，死者为什么要攻击你？”
　　“他想用我做祭品？”
　　“走火入魔了？看来也是。”警察收起记录本：
　　“对不起，还得请你跟我们到警察局。”
　　“等一下，阿平是自卫杀人，你们不能抓他。”
　　“尸检结果还没有出来，还不能判定是不是自卫杀人。不过你别急，我们只是请他到局里详细录一下口供，证明他说的属实，就没事了。”
　　“别担心，阿美，不会很久的。”
　　“等等！我也去！”
　　“阿美？”

　　从警察局出来，已经是半夜。
　　“想不到阿奇……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对不起。我没说谎。”
　　“我知道。阿奇他……我没想到他会杀你！如果知道的话，我就不会拒绝他了！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阿美……”
　　“昨天阿奇向我表白，说一直喜欢我，可我拒绝了他，告诉他我有喜欢的人。阿奇一定猜到是你……”
　　何美蓦地闭拢嘴唇，定定望向他发白的脸。彼此凝望的眼神在倾诉。
　　“我送你回家好吗？”周平温柔地说。
　　“谢谢，阿平。”
　　道路无限伸展开去。
　　脚步轻轻起落，伴随着心跳静静回响。
　　他们一直走到一座公寓，电梯把他俩送上六楼。
　　周平默望她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突然说：
　　“我该走了。”
　　他向电梯走去，何美突然从背后叫住他：
　　“阿平！我喜欢你。”
　　像一下钉在地上，周平慢慢回头：
　　“我也喜欢你。”
　　“明天来好吗？”
　　“嗯，明天见……”
　　何美一直注视他到电梯门关上，才轻轻关上房门。

　　时针指向凌晨一点。
　　何美刷地把窗帘拉上了。
　　花洒喷出闪亮的温水，暖暖的水蒸汽在浴室里弥散开来。
　　何美轻盈地转动着身子，洁白的肌肤在温水荡涤下闪出熠熠的光泽。
　　水漫过她的脚面。
　　不知不觉，泼溅到地上的流水化为了红色。
　　浓而稠，像血一样红。
　　“哇啊——”何美发现异样，尖利地惊叫起来。
　　来不及了！一只血淋淋的手从排水管口挤了进来，一把攥紧她的脚踝。
　　“咯咯咯……”
　　从下水管道传上来声响，好像喉咙口振动发出的连串笑声。
　　“啊——”
　　又一声长长尖叫。地上只剩下几绺头发，和一点点没被冲净的血迹。
　　水还在哗哗地流着。

　　阿美失踪了！
　　怎么这样？！怎么这样！？
　　周平只觉一阵眩晕。
　　没有离家出走的迹象，也许被人强行劫持。
　　浴室里花洒一直开着，证明在浴室中发生的意外。
　　从现场残留的一点血迹上看，可能她还与劫持者搏斗过。
　　但周平知道没那么简单！
　　他朦胧记起阿奇一些话：
　　“……我的愿望是：除掉周平，得到我爱的人！”
　　不，不是没可能。
　　周平想起阿奇死时的笑容：他的笑那么怪异，那么可怕，是因为他知道这致命的一击，反而会成全自己！
　　他把自己当成祭品献给恶魔！所以他才那么肯定，谁也无法阻碍他！只要献出鲜血和生命，恶魔绝不会令他失望！
　　自己杀死阿奇，反倒成全了对方！
　　所以，阿美失踪，标志阿奇的心愿成全了一半。
　　另一半——
　　周平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冻结了。他感到背后一只手悄悄搭上他的肩……
　　阿奇来了。

　　第三话 （完）
　　（2021年2月26日 12:01 发于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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