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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诗
自从许卿找过周瑜后,晓月待在她身边的时间便少了。
许卿也不愿去找新的丫鬟,她本便不爱让人伺候,当初也只不过是因为刚瞎了眼,不习惯。
她说还要教晓月造船,但后来因为时间不够,再加上晓月在这方面的天赋差得出奇,便搁置了。
所以现在她的生活很平淡,很无聊。眼见着入冬,也找不到事做。
这日,晓月难得没去找她那所谓的师傅,陪在许卿身边,抚琴奏曲。
许卿则懒洋洋地靠在窗棂上,阳光也懒洋洋地照在她身上。
“先生?”晓月轻轻唤了一声。
“怎么了?”
“晓月还以为先生睡了呢。”
“怎么可能。”许卿嗤笑一声,坐直了身子。
“先生这几日可睡得安稳。”
“嗯,当然。”
“身上的伤呢?”
“早养好了”
“这几日没有什么烦心事吧?”
“……”许卿思索了一会,反问道,“你想说什么?”
问这么多有的没的,像是话里有话。
“他们不让晓月告诉先生的。”晓月垂眸。
但许卿可以自己去找人问。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双方各留一线,全看你自己能不能领会到。
“我好久没有见着尚香了”许卿闻言起身,抬手示意晓月扶她,“不如陪我去看一下?”
“不用了。”一道稍显突兀的声音响起。
孙尚香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门口,道:“我已经来了。”
晓月有些后怕,不知她听到了多少,瑟缩了一下,低着头,不敢出声。
“倒是巧。”许卿却很自然地又坐了回去,对晓月说,“先出去吧。”
“是。”
孙尚香挪了一下身子,给晓月让路,紧接着又靠回了门板上,酝酿了许久,才开口:“先生曾经和我说过,想离开吴郡,找个合适的地方隐居,那现在……还想吗?”
许卿是这么想过,那时董白未死的消息刚被人放出,她想找个地方避风头。
这样要是真出了事,也方便他们和自己划清界限,免得被连累。
不过他们没答应。
“当初不答应,现在又答应了?”许卿轻笑,“出了什么事?”
“……”孙尚香咬着下唇,不知道该不该说,该怎么说。
“你做不了主的。”许卿并不想为难她。
孙尚香仔细想了很久,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骗她:“抱歉。”
很久之前,哪怕她不安于闺阁,习得一身武艺,不输男儿,但不会有人允许她上战场。
她想反抗,想斗争,可连允许她习武的兄长也不答应。
没有一个人帮她,除了许卿。
那时的许卿身体孱弱,性格温吞
孙尚香一开始并不在意她——这样的人看着就不像自己一样能够不屈于闺阁。
可正是这样一个,教会了她什么叫“女子解放,姻缘自由。”,教会了她徐徐图之,先斩后奏。
既然没人相信女子也能上战场,那就扮作男儿,
等到你真得做出成绩了,哪怕身份暴露,谁又会放着一员猛将不用。
孙尚香知道自己武艺虽强,却不善谋略。
于是许卿便手把手帮她、教她,她获得的每一份功绩背后,几乎都离不开许卿。
这些外人并不知道,许卿把所有的功劳都留给了她。
“我带你去找二兄。”孙尚香走过去,俯身握住许卿的手,“事情你应该都猜到了,这次必须得出去避避风头。”
“到底到什么程度了?”
“无人不知,无人不疑。”
“为什么现在才说?”
“他觉得他能解决。”
“呵。”许卿起身,还是忍不住提议道,“其实你们都知道最好的方法是什么,装作原先并不知情,然后杀了我。”
孙尚香把许卿拉起,笑道:“那不成了忘恩负义?”
“若是我自愿呢?”
孙尚香愣了一下,才轻声说道,“那也是忘恩负义。”
————
许卿任由孙尚香拉着走,直到她提醒自己注意台阶,便知道她们已经到了。
屋中点了香,清新淡雅,并不浓郁。
许卿才由孙尚香引导着坐下,便听见一个声音道:“可想好了?”
是孙权,两个人的交集并不多。
“嗯。”许卿点头。
“想去哪?”
“荆州。”
孙权听后,没忍住,笑出声来。
孙尚香拧了一把许卿的胳膊,在她耳边低声道:“去荆州做什么,找死?”
“主公觉得呢?”许卿全当作没听见。“荆州有刘表,倒还不如留在吴郡。”
“刘表胸无大志,多疑无决,便是知道我到了荆州,最多不过是装作不知道。”
“若是你长久待在荆州,刘表便是再怕生事,也不可能没有动作。”
“谁说我要在荆州常住?不过是暂时避风头,过个几天便回来了。”许卿笑着,语气悠闲。
“尚香,传话也不会了?”孙权没有接许卿的话,转而问另一个人。
许卿感觉自己胳膊又被拧了,不过她嘴角笑意不减,“主公,单独谈谈吧,尚香年纪还小,不懂这些厉害关系。”
“也是,让她先出去吧。”孙权接着又补道,“公瑾也去陪陪她,免得她又要说我瞧不起人。”
嗯?还有第四个在这?许卿心下一惊。
这就是看不见的坏处。
周瑜临走前附耳对孙权说了什么,不过许卿不知道,孙尚香也没来得及提醒。
“子泽有什么想说的。”孙权起身,又坐到许卿对面。
“为什么不把我推出去?”许卿叹了口气。
“公瑾倒是猜对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许卿却很快反应过来,回道:“那他倒是蛮聪明的,和我想一块了,既然如此,主公还要犹豫什么?”
拿我一个人挡所有的罪名,不就行了。
“你不想活吗?”孙权没等许卿回答,紧接着说道,“况且公瑾与我说的是,
若是发现你这么想,要我好好劝,更别忘了和他说。”
“糊涂。”许卿又在叹气,“你直接下令把我绑了本便是最好的方法,要不然我的身份肯定会牵连无辜。”
“尚香还真是不会传话。情况还远没那么糟,现在不过是有些谣传,没有一人能拿得出确凿的证据来。”
“这么说来,现在的我还不应该冒认下这个身份?”许卿思索着,孙尚香是真不会传话,这么重要的事竟然没和她说。
现在还远不到断尾求生的地步。
“那既如此。为什么要我离开吴郡?”这不是多此一举,图惹人怀疑吗?
“总有些脑子不好的,偏听偏信。比起安稳享乐,待在清苦之地无人问津,不更能让恨你的事心里好受些?”
许卿知道他口中那位恨自己的人是祖盛,也不多言。
“为什么想去荆州?”孙权问道。
“想见一个人。”
“谁?”
“卧龙先生。”
“为什么去见他?”
“替你招揽人才。”
“他应该不会答应。”
“确实。”许卿点头,“但总得试试。”
试试这历史到底可不可以改变。
孙权还想再劝劝,但还是答应了。
反正许卿是要身份没有彻底暴露,去哪对他影响都不大。
谈完了,孙权又叫孙尚香过来,再把许卿送回去。
许卿客套地道了声谢,没拒绝。
“你和我二兄说了些什么。”一路上,孙尚香不停地问这问那。
“我要去荆州一趟。”
“他没劝你?”
“劝了,没用。”许卿知道她不开心,尽量挑好听的说,“不过得等到明年开春,现下入冬了,赶路不方便。”
“嗯。”那就是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孙尚香想着,却还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是啊,入冬就要下雪,委实不是个出远门的好时节。”
“也不知道今年什么时候下雪。”
往年许卿是蛮喜欢下雪天的。
烧一炉酒,找二三好友,赏雪赏梅,便能坐一整日。
那些附庸风雅,华而不实的雅事一向是许卿的最爱。
有时煮酒凑不起人,四面的桌子只坐了三面。
孙策就嚷嚷着随便拽了侍卫来。
周瑜斜睨他一眼,叹着气,道一句:“莽撞。”
许卿笑着看着他俩,突发其想,折一支梅放在空了的位置上。
小桌呼朋三面坐,留将一面与梅花。
冬日的梅含冰傲霜,有着凡人所不能及的气节。
酒桌上该有它一席。
孙策又嚷道,梅花既是客,便得饮酒。
话还没说完便把梅直接插进了酒坛子。尤嫌不够,往梅树根处浇酒。
偶尔雪落,三人也不找屋檐躲避,就任由雪落满肩头。
兴起时,望着雪纷纷扬扬,许卿不由忘了遮掩,随口呤道:“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好文采!”孙策听后,拍手贺道。
“不知这般文采是何人所作?”周瑜放下酒盏,摩挲着杯口。
“当然是李……”许卿笑着回应,却突然愣住。
不对,这种时候,按套路不应该默认是她写的吗?
“为什么不能是我写的?”怎么想的,许卿便怎么问了出来。
周瑜眉头一挑,状作惊奇,“子泽还想抄诗不成。”
“怎么可能,这确实不是我写的,是一位姓李的先生,”许卿皱着眉头,“不过公瑾为什么如此笃定?”
“此句瑰丽新奇,子泽却性格淡然恬静,写不出的。”
————
许卿从回忆中抽身,因为一同往回走的孙尚香掐了她一把。
“周护军。”孙尚香规矩行礼。
护军?这个时候的周瑜任中护军。
想明白是谁,许卿也很孙尚香一样,按规矩办事。
“为什么要去荆州?”
“主公应该应该跟护军说了。”
“……罢了。”
脚步声响起,然后越来越轻。
许卿问:“他走了?”
孙尚香答:“嗯。”
“那我们也赶紧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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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桌呼朋三面坐,留将一面与梅花。”为引用。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作者是不是李白有争议。